小轉變
小秀才沉默了一會答道:“可否令他將功補過?”
“如何補法?”
“比如關在大牢,吃穿用住皆同普通犯人,令其帶枷立功處理商隊事務。”
“好!”薛寅鬆微笑着停下笤帚看向他:“你終於進步哩!”小秀才得了表揚也很是開心:“真的?”
“真的,你至少學會了變通,若是以前你定然會認爲只有兩條路,一是斬首,二是放人,需知這世界沒有什麼事是絕對的,這世界上的顏色也不是隻有黑白兩種。”
小秀才若有所悟的點點頭。
薛寅鬆又道:“這件事的主要問題是要弄清殺人動機。”
“殺人動機?”
“不錯,比如大兒子是在酒醉後殺人,要知道酒是穿腸□□,喝了酒的人往往意識模糊衝動易怒,這樣的狀態下失手殺人應該給予將功贖罪的機會。”
小秀才點頭,又笑着要求:“再考我一個。”
薛寅鬆想了想道:“比如裴縣令你胸有大計能令我□□國富民強,現在你頂頭上司的兒子當街縱奴行兇,打死打傷兩人,請問現在你該怎麼辦?”
小秀才皺眉道:“雖是我頂頭上官,但是縱奴傷人違反本朝律法,按律主事者與脅從者都當斬首,我自然就算拼了烏紗帽不要,也要維持公義正理。”
薛寅鬆搖頭道:“前提是你胸有治國良方,若是因此被革職回家,那你的報國良策豈非不是就此擱淺?或許沒有你人民還要多受幾百年的苦,現在你輕舍前途,卻將這天下蒼生置於何地?”
小秀才跌坐凳上,皺眉思索半天道:“這是考我大義與小義,難道就此睜眼放縱此子?那我便支持苦主家人進京告御狀!”
薛寅鬆搖頭:“你以爲告御狀是很容易的事?你以爲皇帝陛下是這樣容易見到的嗎?你以爲一個目不識丁的鄉下人如何上達天聽,令天子垂愛?我的大公子,你可清醒清醒,包青天不會在街上擺攤等着替人伸冤,皇帝陛下也不會天天微服私訪探查冤情,你是小說戲文看多了,受了毒害。”
小秀才想了想道:“那卻如何是好?”
薛寅鬆搖頭啓發道:“你是縣官,是父母官,難道你不該做點什麼嗎?”
“我?”小秀才皺眉:“我若上書,按照規定勢必要經過上官之手,他又怎能將我的奏摺傳達給聖上?”
薛寅鬆道:“不知□□官品中可有八府巡按一職?主要考察各州縣功績政要的巡視官員,有密奏權的?”小秀才眼睛一亮:“你是要我越級上報?”
“不錯,當你解決不了的時候,應該把裁決權交給能解決問題的人。”
小秀才擊節嘆道:“雖然越級上告爲我朝律法明令禁止,但是律法又規定如果告準了則可以免去罪責,我果然差得太多,縱然苦讀詩書又如何?難道真的是讀書無用?”
“讀書使人胸襟廣闊,知人情明事理教化方圓百姓,可爲人處事卻是書本上學不到的,你想要做官做好官,除了要多讀書之外,還要開闊視野歷練自己。你忘了你當時訓斥陳良倒藥渣的事了?你非是不聰明,只是一時沒有開闊思路而已,小聰明日積月累終有一天能成大智慧,好好努力吧,我看好你。”薛寅鬆笑着,一邊收好笤帚,打水洗手。
小秀才卻不自信,又央求道:“不知薛大哥可否經常與我探討此類問題?薛兄心中所學包羅萬千,足可令我豐富學識開拓眼界。”
薛寅鬆笑着應了,又提議道:“棉花粗布都買了,請人做被子還要花錢,我便想自己縫縫算了,你若不忙來幫我絮下棉花,趁空先做一牀備着。”
小秀才忙丟了書跟他進屋。
現在薛寅鬆是當了家才知柴米貴,今天一口氣用掉23兩銀錢,早肉痛得如刀絞,想着能省則省,做被子又不是裁衣服,完全不需要技術,況且只是在自家蓋,就算針腳歪斜也無所謂。
小秀才則好奇的看着,幫他牽直了粗布,又學他樣子,扯了棉花一片一片如魚鱗狀交疊。
“薛大哥,你看這樣行不?”
“可以,注意厚薄均勻就行。”薛寅鬆腦子裡想的是穿越前用的夏被,一牀大被被線分成若干的小格,這樣雖然麻煩點,但是棉花不會亂跑,蓋個十幾年都沒問題。
“薛大哥,我記得棉被都要請工匠來彈的啊,不彈怎麼能用?”
“你看着就明白了,”薛寅鬆懶得解釋,絮好棉花再蓋上一層布,拿了大針穿上線開始縫。小秀才看了一會也明白了,找了一顆針來學着他的樣子開始走線。
兩個大男人都沒做過細緻的針線活,線腳走得歪斜不說,還一針長一針短,簡直沒法看。
但這省了彈棉絮的錢啊!薛寅鬆想着,兩牀被子彈一彈,至少得要一天時間,要給銀錢不說照規矩還得招待兩頓好飯菜,而且彈棉花有損耗,三斤的棉被彈下來,東跑點西漏點總要少二兩……
這有家室的人就是不一樣,想當年他和黃家小子……嗨,扯遠了,薛寅鬆收回心神,繼續縫被子,現在只有一個目標:讓老婆兒子吃飽穿暖!
嘿嘿,反正只買了兩牀被子……遠目,希望就在冬天了。
兩個人雖然手藝差但是勝在動作快,在各自被紮了幾次手後終於完工,橫不平豎不直,但是不管怎麼說完成了!小秀才高興的站起來:“薛大哥,換一牀。”一拉被子,囧了……兩個人完全沒想到的另外一件事:有小部分鋒線把被子和牀單定在一起了……
薛寅鬆眼角抽了幾下,馬上拆線返工,第二次就很注意了,走幾針就看看,若是不對趕緊退針,好在這的確也不是什麼難事,在倒騰了兩個時辰之後終於完成了兩牀被芯的製作。
小秀才站起身捶捶腰道:“我可服了,就這個都難成這樣,那做衣服繡花什麼的豈非不是更難?”薛寅鬆揉着被針紮了好幾個眼的手指答道:“你且歇歇吧,順便叫長輝起牀,現在睡多了晚上又鬧着不睡。”
小秀才答應着喚長輝起牀,給他穿好衣服又打發他出去玩,這才取了書坐在後院的石凳上看。薛寅鬆正蹲在後院裡取了幾個白菜清洗。
小秀才看了一會笑問道:“你是要做酸菜吧?這個我倒看明白了。”
薛寅鬆點頭,洗乾淨了白菜甩水放在中午燙好的泡菜缸,再取了涼開水兌鹽倒進去。
小秀才看得津津有味,他完全沒意識到早在一個月前他連後院都不喜歡來,更別說拿了書坐在這裡。
後院除了養了各種牲口家禽還有茅廁,都是有異味的地方,放在以前他肯定會認爲在這樣的地方看書是侮辱讀書人,侮辱聖賢書的行爲。
而今他不知不覺的被薛寅鬆吸引,就想跟他多呆會多說點話,聽他講那些奇妙而奇怪的問題,看他忙碌的身影有條不紊的做着各種繁重瑣碎的農家活。
泡菜缸有個蓋子,壇邊要加水,反扣着隔絕空氣,因爲乳酸菌只能活在無氧狀態。
鹹菜缸就是個大缸,有蓋無蓋都無所謂。鹹菜要除水分,一般要壓個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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