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漁網

結漁網

薛寅鬆一大早忙了一圈把牲口都餵了,又抓了兩把糠殼餵雞,這才坐下來休息。

現在家裡吃得最好的不是人反倒是是這些牲口,每過幾天他都會去河裡撈些魚驂小蝦磨碎了混在精料裡餵雞鴨和豬,這一個個吃得搖頭擺尾的長得也快,來家一個多月竟然大了整一圈,偶有鄰居來看了,都說喂得好還打聽吃什麼草。

薛寅鬆盤算着手裡的錢又用了一兩,可地裡的菜秧子竄了纔不到兩寸長,要等着吃菜至少還要一個月,這日日買菜買肉銀錢消耗也確實太大。

該是上山的時候了,老頭子不願意也沒辦法,不上山打點野味,日日靠買豬肉也不是個辦法,最緊要是村裡並不是天天都有人殺豬,而長輝秀才雖然都瘦精精的,卻都是撈肉大王。薛寅鬆已經把長輝當自己的親兒子看,當老子的自然就算自己剩着點也要買給兒子吃的麼!

他越想越覺得該是上山的時候,趁着老爹眯眼坐在樹蔭下休息,湊過去便把上山的想法講了一遍。

薛老爹當然不願意,他賣了房子和地來投奔兒子,打的主意便是養兒防老,平時要下地勞作不說還得兼任伙伕,現在還要上山打獵,於是抗議道:“免費勞力的不幹!”

薛寅鬆知道老爹的性子,立刻保證道:“打來的皮子全部給你換酒喝,而且上山前買壺好酒,如何?”老爹搖頭道:“不是我不肯上山,這還不是打獵的季節,現在草還沒完全枯黃,還要再等等。”

薛寅鬆道:“我也知道,往年你帶我上山總是等到草枯盡了纔去,兔子也肥草狐的毛也密,可如今我身上餘錢不多,花銷又大,且不說過年,就是這點錢恐怕都撐不到過年。”

薛父罵道:“你看看你,每天都買肉吃,這樣的花銷如何能夠?”薛寅鬆嘆口氣:“你是我爹,以前你供我吃穿住,雖然日子過得不富裕,卻也沒剋扣過,都是讓我放開肚子吃。如今你來了這陳家村,我這不也是想對你好點麼?”

薛父哼了一聲:“只怕是對前院那兩個好點吧?”薛寅鬆嘻嘻的笑,涎臉湊近道:“爹,那不也是你兒媳婦和孫子不是?便宜得個大孫子,還少養了六年,你賺死了!”薛老爹想了會道:“我前段時間讓你曬着的苧麻呢,去拿來。”

薛寅鬆去院角抱了兩捆過來道:“曬了這許多,夠不?”薛父看看道:“還少了點,今天將就用吧。”說着蹲在地上取了一根乾枝用木頭細細的砸了一遍,撇去表面的浮殼,剩下里面的纖維來。

“你照我的樣子把這一堆都清理出來,我們編張漁網下河撈點魚來先對付幾天。”薛父說着,回房取了個梭子套上苧麻絲然後開始搓線結網。

薛寅鬆有些疑問,因爲村邊那條河並不算大,摸點螺螄泥鰍的也許還行,但這魚卻真沒見着人撈起來過:“爹,若那河裡有魚,村裡的人早就去撈了。”薛父瞪了他一眼道:“這河溝怎會有魚,就算是有,也不會超過兩寸長,我們去外面那條大河。”

薛寅鬆想起站在村頭能看到的遠處那條河,有些疑問:“那河不近吧,我估摸着至少要兩天來回。”薛父點頭:“先編網,明天一早走,你去借輛車來,狠撈一把,說不定還能賣錢。”薛寅鬆有些懷疑,但他對父親有種直覺的信任,立刻答應了出門借車。

薛老爹的手指很靈活,五根粗短的手指來回的翻繞穿插,很快結了一小塊。因爲苧麻絲不夠多,網子也結得不細密,這樣也好,只撈大魚用鹽醃了掛在屋檐下,北風一吹就能凍得通紅,到時不管是燉是煮都能鮮死人。

薛寅鬆很快借了牛車回來,找鄰居英子家借的,剛買的小牛,英子爸有些不捨得,囑咐又囑咐。

薛父擡眼沒見着車,奇怪的問道:“那車呢?”

“我看他那麼捨不得,乾脆邀請他一起去捕魚,說好了,撈起來的魚分三份,網子他也有。”

薛老爹挑挑眉毛,真不是他小氣,他寧可要車不要人,多個人未必能幫上什麼忙,還要分走一份魚……算了,看在牛車的份上,以後有錢了自己養頭牛纔是。

“明天幾點走?你們說好了沒?”薛父問道。

“四更,雞叫二遍就出門,我們還要準備什麼?”

薛父想了一會道:“帶牀被子,我們要在外面呆幾夜,把鹽、香料、柴刀什麼的都帶着,再砍些竹子備點細蔑條,到時撈起來的魚全部醃好掛上。”

薛寅鬆聽着來勁了,若不是家裡還有牲口需要人照應,真想把秀才和長輝都帶去,一家人開心去露營。

可惜薛老爹完全沒那麼羅曼蒂克的想法,拉長了臉又取了一捆稻草來打草鞋,說是下河穿着防滑。

晚上四個人吃完飯,老爹去了廚房烙餅當乾糧,薛寅鬆拉住秀才細細吩咐:“我和爹去河邊走一趟,不走遠了,三五天就回來,你和長輝好好呆在家裡,沒事少出門,家裡菜品我都備了些,夠你們吃三天,三天後有人送菜到家裡來。兔草豬草等也有人送來,草錢等我回來再結。你和長輝在家要仔細些,好好的喂着牲口,晚上要鎖大門,切不可在又牀上看書。”

小秀才一一答應了,心裡未免有點羨慕,只是家裡牲口的確需要人照料,只能怏怏的聽着,不停的點頭。

薛寅鬆看他的樣子笑道:“下河是個苦活,這天水都冷得刺骨,別以爲我們是去玩,你在家把牲口都喂肥一圈,功勞比我們還大。”

小秀才撇着嘴,好半天才說了一句:“早去早回。”薛寅鬆當然明白小秀才絕對不是那意思,不過人有時就得阿Q一把,於是答道:“不用擔心我,我會……。”

“你要好好照顧薛伯伯,他是你爹年紀又大了,前幾天還看他捶腰來着,這天冷就別讓他下水凍着了。”

“好……”薛寅鬆心裡補充一句:他是你爹,可我是你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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