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張鬱青和童十萬窩在寒山(灰騰樑),靜靜聆聽着四周蟲鳴。“懸索”,簡單地說就是繩索。漢塞或處在流沙地段,挖壕不能,修塞不易之處,拉一道繩索作爲漢塞的標誌,以備戍卒巡塞之用。“柃柱”就是支撐繩索的柱子。主要是在設置在灌木叢、小道、草叢之中,其基本形狀是以繩索將兩個或者多個木樁串在一起,在木柱上綁有鈴鐺。
童十萬道:“已經三天了,真的行麼?”
“蘇都尉行事機密,消息應當尚未泄露。咱們或許抓住越塞之人的尾巴!”
“嘿!若果真如此,我童十萬,真是十萬嘍?”
“若是越塞之人另有道路返回吶?”
“那老兄你的十萬夢就夠嗆了。”
“我聽說斥候營都是高手,你可否未我說項,也叫我入斥候營。那俸祿可是累計五年,也是十萬家貲。”
“斥候營出入塞南塞北,隨時都會掉腦袋。”
“我老童不怕掉腦袋!”
“李都尉也忒看得起我,第一個任務就交給我調查薄燧長之死以及奸闌出物主使。老童助我破案,我便爲你說項。”
童十萬高興道:“得嘞!”
林子裡一羣鳥兒驚飛,鳥鳴之聲迴響山澗。兩人連忙縮起脖子,偷偷察看。只見一個身影走出山林,來到長城牆根,拋上抓鉤軟梯,正在努力翻越。兩人悄悄準備,只待那人翻上來,左右同時出動。未料那人反映敏捷,竟是躲過了童十萬的擒拿,翻身在張鬱青面門一掌,張鬱青與之對了一掌。對方內力不足,受了內傷,但依舊掙脫張鬱青的擒拿,就要逃走,卻被童十萬長戟勾住了腳踝。張鬱青撲上去,死死按住。
那人叫嚷出來,竟是一名女子。童十萬點燃火把,眼前一幅清麗得面容,竟是衡爅娮。
張鬱青連忙放開,問:“師姐?”
衡爅娮舉起手中腰牌,竟是恆山派令牌。
“師姐入了恆山派?”
衡爅娮點頭道:“我無處容身,回到代郡,我精通夏語、匈奴、丁零、烏桓、鮮卑、六種語言,所以在邊境互市時,幫助買賣雙方討價還價,充當‘互市郎’,有幸爲恆山派的外門弟子,如今在且如邑分舵。”
“師姐爲何越塞?”
“我奉茹燏棻師姐之命探查匈奴情報,你須當面問她。”
張鬱青點頭答應。
童十萬道:“此事可疑,鬱青三思啊!”
“我與師姐乃舊識,情誼深厚,乃絕對信任之人。”
童十萬茫然點頭。
且如邑位於於延水得之源,東側是巍巍樑渠山(大青山),西邊是寒山(灰騰樑),乃是代郡距離長城最近的城塞,這裡也是匜朝與匈奴“互市”所在。
衡爅娮、張鬱青並乘一匹馬,交談些往事。
衡爅娮道:“嘯風真人如何讓你開竅,武功進展神速。我自從入恆山,一直是外圍弟子,駐守且如城,尚未能接觸到恆山上乘武功。”
“無論是在泰山還是在恆山,師姐殫精竭慮,只爲修習武功,爲何如此執着?”
“襜襤王入侵雁門、代郡,家破人亡,我時爲匈奴所擒爲奴,賣於樓煩人。幸得北宮錯大將軍破白羊、樓煩、林胡,收復河南地。戰亂之中,我和同爲奴隸的一個妹妹逃出來,又遭遇劫匪,幸得一個男人所救。我們之間有了私情,他說會陪我一輩子。可是他卻癡迷於武功,經年不歸,或許我得天下諸派武功,可以挽回他的心吧!”
張鬱青道:“我有一本醫書,恆山嘯風真人卻說記載了很多高明的武功。我識得安息文字,翻譯撰寫一些簡譜”
衡爅娮翻閱了半日,道:“這晦澀難懂,我也似懂非懂,一時參悟不透。互市郎乃我恆山俗家弟子,定然可以參詳。”
“本是供曉風真人復元內傷所用。如今曉風真人功力全復,就贈給姐姐慢慢參詳!”
匈奴的財政收入,一靠西域,二靠互市,如今匈奴在西域建立了僮僕都尉控制了西域和中土的貿易線,又有互市的豐厚收入,匈奴王室貴族還有匜朝皇帝的歲幣,因此極少南下打穀草了。正是開市之日,匈奴商隊擁堵在城外等待,也有少數丁零、堅昆、薪犁、渾窳、屈射人。雖然邊關互市,但是長城戒備還是十分嚴格,十五日一開市,若非開市之日,匈奴人不得靠近邊塞。所以在開市前一日,匈奴買賣商貨之人,便早早來到,等待開市。匜朝最大的商隊是馬邑聶家,幾乎佔據了三分之一商鋪之位。聶家商貨成色好,貨量足,時匈奴人交易的主要對象。
牧野鉉被圍白登山,被迫和親,並開通互市。互市之上禁止出售鐵器、兵器、,但是其它諸如茶葉、瓷器、絲綢、布帛、工藝品、酒、珠寶、香料卻是允許。匈奴人的毛皮、奶酪、馬匹、牛羊、麝香也在此交易。我等棄之如蔽履,他人拾之如珠玉,這些東西對雙方都非常有吸引力。
童十萬道:“按律吏民不得持兵器及鐵出關,弩十石以上,不得出塞,敢犯者棄市!匈奴人若是勾結賊人奸闌出物,聶家確實是最好的對象。時常接頭,知根知底。況且他們商隊伴當得匈奴語真是好,你看他們交流,毫無障礙啊!”
張鬱青道:“斥候營做事也需實證,妄自揣測是不行的。”
恆山派的秘密分舵在且如城東,原是枝姓大宅院,枝姓獨女枝妡入了恆山派出家爲坤道,這宅院便爲恆山派秘密分舵。衡爅娮帶領張鬱青拜見茹燏棻。
茹燏棻道:“秦朝滅六國,韓國王室後裔信跟隨牧野家族破斝朝,被封代王。後爲匈奴襜襤王所破,被迫降匈奴,被封甌脫王。韓王有一子,跟隨入匈奴,如今繼任爲甌脫王位,常爲襜襤王侵害,自明韓歸夏,有南歸之意。”
張鬱青未如今料衡爅娮還有此曲折之事,道:“這越塞之舉,是爲了……”
“韓歸夏,意欲迴歸匜朝,所以我派人前去秘密聯絡。”
張鬱青如釋重負道:“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茹燏棻道:“我知道你在追查奸闌出物之案。此事我們也曾覺察,但是毫無頭緒。”
衡爅娮道:“除非韓歸夏真的歸來,或者可有契機。”
童十萬道:“我也覺得是這個理。”
衡爅娮道:“書信上說,韓歸夏的兩個使者會出現在渠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