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張鬱青、北宮鈺、黛菲娜、軍宿拜別衆人下山,前往焉耆。焉耆在危須山、霍拉山、敦薨浦合圍的盆地內,戶四千,口三萬二千一百,勝兵六千人,乃是九城之國。四人過危須山,抵達敦薨浦湖畔,只見蘆葦茂盛,富產魚蝦,卻無人漁獵。四人沿着開都河來到王城,龍戰野親自迎接張鬱青,拜見焉耆王龍突騎。
龍戰野道:“我已經詳陳飛將大戰匈奴的戰績,我王甚是敬慕將軍。”
焉耆口三萬,勝兵六千餘。土田良沃,谷有稻粟菽麥,畜有駝馬,南去近海(博斯騰湖)十餘里,有魚鹽蒲葦之饒,是華夏和匈奴爭奪西域的基地。
焉耆王信奉祆教,崇信“火天神穆護”,祆教拜火僧,剪髮齊眉,一身火紅色的長袍,胸前掛着人身鷹翅的小雕像。這位火天神穆護來自粟特人,會魔法,能以利鐵從額上釘之,直洞腋下,即出門,身輕若飛。或者取一利刃,以刃刺腹,刃透背而出,一時間腸肚流血,然而只要噴上酒水,腹部平復如故。這些是粟特拜火僧名爲“七聖刀”的儀式,更別說這拜火僧還會噴火之類的奇妙法術。拜火僧正在講述祆教故事:“雨神蒂什塔爾與旱魃阿普什。威嚴的蒂什塔爾化作一匹金耳朵的白駿馬,戴着鑲金轡頭,降落到法拉赫·卡爾特河。但見旱魃阿普什搖身變成一匹禿耳朵、禿頸、禿尾巴的黑禿馬,一匹猙獰可怖的黑禿馬,迎上前來。威嚴的蒂什塔爾與旱魃阿普什展開搏鬥,雙方鏖戰三天三夜。旱魃阿普什一時得手,擊敗了威嚴的蒂什塔爾。蒂什塔爾戰敗後,向造物主阿胡拉·馬茲達哭訴,稱如果自己不能打敗旱魃,江河將會斷流,草木將會枯萎,人間將會蒙受恥辱和災難。他呼籲人們向他獻祭,幫他補充力量:假如人們在祈禱中提到我的名字,對我加以稱頌,如同呼喚和讚美其他神祇一樣,那我就將獲得十匹馬、十隻駱駝、十頭牛、十座山和十條適於航行的大河之力。”
“阿胡拉·馬茲達聽到了他的籲求,號召人們向蒂什塔爾獻上祭品,於是,蒂什塔爾恢復元氣,重新變成金耳朵的白色駿馬,披掛上陣,又與旱魃阿普什大戰三天三夜,終於趕走了旱魃阿普什,大地重新恢復生機。地呀!喜笑顏開吧!各地的江河之水暢通無阻,把大粒種子送往農田,把小粒種子送往牧場,一直流向世界的四面八方。”
焉耆王聽信拜火僧,即刻命左大將北鞬之起兵爲自己的外甥爭奪王位。高鼻濃須的祆教火僧名射勿盤陀,乃是粟特蘇薤城人。在粟特語中,射勿盤陀乃是神之僕人之意。 射勿盤陀道:“是焉耆王對火天神感興趣,將我從龜茲請來講經,至於勸起反正之事,小人不敢居功,用史薩比的話說,爲善除惡,唯光明故!”
焉耆軍爲前部,逼近交河城。
焉耆王竟是一口中土話:“獲罪於天,無可禱也!今王師撅師遠征天道歸一,不可逆轉。萬流歸宗,勢之所趨也!你們投降吧!”
烏貴笑道:“中土與匈奴五爭車師,我交河城何曾敗過?你有中土軍卒,我們就沒有了麼?”
城中一排中土軍陣羅列而出,顯然是中土的訓練陣列。
焉耆王道:“西域屯田軍將陳良、韓玄等人,自號‘廢匜大將軍’,挾持駐軍及其家人3000多人投降匈奴,被匈奴封爲爲烏貪都尉,如今派來鎮守交河城了。”
張鬱青冷笑,一陣勁弩壓制,驅兵掩殺,精銳的騎士如同猛虎入羊羣,兩個回合將陳良、韓玄的軍陣衝散,死者過半,餘衆皆降。
這些人如此不中用,烏貴目瞪口呆,黯然下了城頭。
不多時,城頭上來一個胡巫,披羊皮,冠插羽毛,舉着布幡繞圈,嘴裡唸唸有詞,力士就將一匹黑馬硬生生扛上城頭,由老胡巫手持繩索,將嘶鳴的黑馬縛住前後足,繞着馬跳大神作起法來。這是胡人的作法厭勝。匈奴南下,胡巫常自縛其馬,送與邊境障城。若是中土大軍遠征將至,便在道上和水中預先埋下牛羊,皆是用來厭勝漢軍。烏貴登塔觀瞧形勢,顯然十分崇信胡巫做法。
張鬱青以神箭釘死胡巫,第二箭擊落烏貴尖帽,烏貴魂不附體,獻城投降。軍宿受降,按照母親所言,善待烏貴。是夜,張鬱青率精兵入城,烏貴自言熟悉西域形勢,願爲嚮導,西援烏孫。匈奴日逐王攻擊甘露川竇融軍,竇融不敵,乃退。匈奴佔據天山北地務塗谷,立兜莫爲王,以牽制魏軍。張鬱青令軍宿、焉耆軍死守且彌谷、竇融駐軍浦類海,以防匈奴。
危須國是蕞爾小邦,口四千人,危須城內兩千,城外兩千。危須城垣低矮,見了張鬱青的大軍即刻投降。
張鬱青的大營駐紮在焉耆和尉犁之間的葦橋之旁,一來防止兩國暗結,三來震懾尉犁國,王汎奉獻寶物投降。三來大軍沿着開都水往高處走,就能抵達霍拉山以北的盆地草原(巴音布魯克)。
風過庭道:“匈奴控制西域諸國,依靠三處。一是浦類海日逐王王庭,二是僮僕校尉控制的近海三國,三是開都水源頭的夏秋牧場。今奪近海三國,右谷蠡王爲敦煌軍牽制不敢西顧,我們該進軍開都水了。”
風過庭道:“那裡是的烏禪幕部老巢。烏禪幕部本是康居與烏孫之間的行國,初與烏孫同遭康居侵襲,匈奴單于扶持烏孫復國伊列水,同時遷烏禪幕入開都水草原定居,這些年是匈奴統治西域的主要幫手,其部族首領名須。烏禪幕部的妻子是日逐王先賢撣的姐姐。”
風過庭道:“這一條道路難走,烏禪幕又有從焉耆撤回的三千騎兵。我軍大戰之餘,再進軍烏禪幕,而後再長途馳援烏孫,那就強弩之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