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數日,龜茲王並不回信,盟約之事一再擱淺。北宮鈺斥候來報,匈奴呼衍王使者自大宛返回,已經進入延城。龜茲王與匈奴交談數日,傳聞匈奴使者威逼恐嚇,龜茲王因此猶豫不定。
張鬱青道:“今日唯有滅殺匈奴使團,以絕龜茲王首鼠兩端之念。若是遲疑,龜茲反覆,我等骸骨將淪落荒野,爲胡狼所食,不得歸矣。”
北宮鈺道:“匈奴使團公然出入西域諸國,必有一流高手守護。”
風過庭灑然而入,笑道:“斥候營來報,匈奴使者十五人,護衛當中唯一的高手是匈奴武尊的弟子折屠。”
龜貨物茲乃北路大國,也是天山南北中轉站,延城南的集貿區十分熱鬧,細氈、銅鐵、鹿皮、安息香、青金石、中土絲綢各色貨物雲集,當然還有各色胡姬的巷子,這裡龍蛇混雜。張鬱青等人混於其中,外罩大袍,實則內藏魚鱗襦甲,軍士們不得不與胡姬周旋,但是張鬱青有交代,必須節省體力,待會還要有一場廝殺。
夜間,張鬱青率勇士十人潛入匈奴使者賓邸。北宮鈺利弩悄無聲息殺死哨兵,張鬱青則清理掉兩名暗哨,齊聚使者門前,破窗而入。哪知忽然一張巨網襲來,兜住衆人,毒箭齊發,勇士盡死。
張鬱青和北宮鈺危急,那匈奴使者和護衛首領折屠出現。
匈奴使者笑道:“折屠智勇雙全,全殲這羣無恥中土人。妙哉!”
折屠道:“活捉了這將軍,大匜朝能出多少贖金啊?至於這大美人就給王使大人享受啦!”
匈奴王使喜笑顏開道:“先得龜茲美人,再得中土美人,真是雙喜臨門啊!”
這時北宮鈺機弩發出一枝黑箭,正中使者大腿,使者唬得連退三步,然而那弩箭卻若中金戈落地。
“幸虧有這安息內甲,只是傷了皮肉。”
折屠一邊查看使者傷口,道:“蒼狼神佑護,王使自然福祿延綿。”
張鬱青潛運內功,震碎大網,懷抱北宮鈺,一躍而起,逃了出去。匈奴人皆焦慮使者的傷口,未料張鬱青竟然中了毒箭還能逃匿。匈奴護衛發了一聲喊,追了過來,卻是難以追上張鬱青了。
張鬱青慶幸之時,一名紫袍矮胖男人攔住去路,正是匈奴武尊赫提拉。張鬱青心中叫苦,自己絕非此人對手,看來是難以逃出生天了。
這麼一耽誤時間,折屠率人追了過來,口中大喜道:“師傅,您老人家怎麼在這裡?”
赫提拉道:“車師國已破,老夫本赴安息有要事。知你護衛王使在龜茲,特來讓你們小心血刀門中人。”
折屠道:“若非師父,這兩人就要逃走了。”赫提拉冷冷道:“捉回去。”
這時忽然出現兩人,左邊一名褐袍人,手持獵鷹。右邊來了一個黃袍道人。
赫提拉傲然道:“昆格山神鷹族圖瓦倫、天山派天朗道人,兩位聯手橫行西域麼?”
圖瓦倫道:“不敢,奉烏孫王命,迎護大匜朝使者。”
赫提拉道:“憑你們兩個,恐難以阻攔老夫左手任何事。”
忽而遠處屋頂,龍戰野和一名道人閃出,老道慢悠悠道:“若是加上我西崑崙派老道呢?”
赫提拉仰天笑道:“崑崙派一元祖師隱居萬神宮,據說已經成仙,唯有三個不成材的徒弟青靈子、鎮山子、涵真子游歷西域南疆。你是哪一位?”
“鎮山子在此。”
赫提拉仰天笑道:“雪山神鷹圖瓦倫、神宵飛劍天朗道人、一劍無極鎮山子,僅憑你們三個,至多與本尊打個平手。”
張鬱青運氣雙手紫氣大盛,道:“若是晚輩以大紫陽手予以協助呢?”
赫提拉嘆道:“哦!還有一個閭山造化老人的弟子,據單羅度所講,你深通《天地陰陽大悲賦》中的武功。”
張鬱青道:“略通。”
“造化功再加上天崩地裂大紫陽手,老夫應對三人,恐是難以提防。折屠,我們走吧!”
折屠道:“師尊,王使已經中毒身亡了。”
張鬱青道:“那是你們的毒箭,阿鈺不過還施彼身罷了。”
赫提拉怒道:“哼!九幽搞這些奇毒暗器的玩意。本尊終有一天要拆了九幽的營帳。”
赫提拉、折屠帶着殘餘匈奴人離去。
匈奴王使死於王城,龜茲舉國大驚。
荻詩迫絳賓奪位,龜茲王不得不退位。
絳賓道:“烏孫乃我龜茲近鄰,互爲脣齒。大匜朝乃我龜茲宗主,必可翼護。烏孫龜茲結盟,誠所願也!唯求荻詩爲後,以結百年之好。”
圖瓦倫道:“我王命我接應使者,卻未交代這婚姻之事。既是大王有意可遣使前往烏孫求婚。”
花夢黎道:“聯盟締結、聯爲婚姻,爲老龜茲王之病沖喜。因此我王急求。”
圖瓦倫猶豫看看荻詩。
荻詩落落大方道:“如今匈奴大兵壓境,何須如此繁文縟節。本使應允,只是絳賓王子還須備禮,來使館娶我。”
花夢黎又驚又喜問:“公主對大婚儀式有何要求?”
荻詩道:“我與絳賓王子情投意合,又怎在意這俗禮。事急從簡,王子只須依仗三百,紅毯二里,舞者一百,樂者一百。”
花夢黎連忙告退,回報消息。
龜茲歌舞名揚西域和中原,歌舞者衆,這大婚儀式雖然倉促卻一點也不簡陋,整個王城歡慶,新王大婚和烏孫、大匜朝之盟令龜茲國看到了希望,張鬱青大軍屯田於渠犁和輪臺,震懾諸國,戰爭的陰雲似乎也被驅散了。
開都水上游盆地的寬闊草原,陽光明媚,開都河九曲十八彎,韻味悠長滋潤着烏禪幕部的土地。無數來此越冬的水鳥棲息,連綿的氈帳彰顯着烏禪幕部遷居於此的安逸興旺。這個溫暖的冬天,女人用羊奶釀製新酒,孩子們在嬉戲奔跑。烏禪幕王須的兒子們也在期待着前去征戰烏孫的父親回來,呆着西極馬、金飾作爲禮物。匈奴人自焉耆敗退,大掠人畜,宰殺羊馬,幾乎將烏禪幕部的牛羊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