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搖櫓,船隻駛進湖水,一路巡查船隻看見阮小仙的船便無人過問。天明時分,船隻駛進仙人臺下,這裡懸崖高聳,絕壁如削,崖下無敵船。
阮小仙登船離去,雙眼尤自回望歐陽冉。
歐陽嫿道:“三哥,蜀川南宮世家的大小姐!”
歐陽冉道:“多嘴!”
歐陽嫿咯咯一笑,便喚衆人在崖下結藤網。她和柳之詠則用事先垂下的繩索的做攀巖繩梯。這番事十分繁瑣,衆人除了飲食便是做事,風浪打來往往要廢功夫重做,堪堪到了黃昏才忙活完畢。
入夜時分,青岑爲首三十多個小丫頭紛紛來到仙人臺,個個滿臉稚氣,嬌憨可愛,看見崖邊風高浪急,許多人嚇的臉色發白。有幾個大膽的帶頭以長索縛身,沿繩梯爬了下去。幾個膽小害怕的,歐陽嫿、柳之詠綁在背上一一帶到山下。歐陽冉將諸女安排在一艘船上,船頭自有阮小仙手下打着旗號安全送出。
歐陽嫿和柳之詠帶領兩隻船隊趕往水月塢,越女劍派登山主山道的山門位於此。水月塢是個30頃大塢,大塢套着小塢,包括陽谷塢、小青塢、大毛塢等,密密麻麻停泊着五十水寨的大小船隻,整個水月塢圍得水泄不通。伍成棟、費保、阮小仙以及諸多江湖人立在山門外。越女劍派夢青衣、孤迥、旋嵐爲首的一百多名弟子嚴守山門。
伍成棟道:“夢青衣,你憑着祖上恩澤,妄自尊大,壓榨我七十二寨,竊據縹緲峰多年。今日我等要將你越女劍派逐出太湖。”
孤迥道:“若非我派宗主與峨眉玄姝子力挽狂瀾,羋布已將七十二寨夷爲平地,屠戮殆盡,焉有爾等豎子今日。伍成棟你數典忘祖,背恩棄義,尚有顏面於此狂吠。”
柳之詠笑道:“沒料到孤迥竟然如此能言善辯。”
阮小仙道:“太湖原本吳地,貴派祖上遭越人歐陽氏驅逐於此,若非我吳人接納,豈有越女劍稱雄之時。”
旋嵐道:“我派雖名曰越女劍派,但派內皆吳地孤女。阮姑娘抱有吳越之分、門派之爭的念頭,豈不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阮小仙道:“所以伍寨主本次約定諸寨前來,只是要貴派退出縹緲峰,這方圓十里茶園、漁場歸還我吳人即可。至於納貢之事再也休提!”
“吳王所賜,祖上基業,即可拱手讓人。若是諸位咄咄逼人,我派唯有與諸位死戰到底。”
大竹寨費保一臉赤紅的鬍鬚,聞言大笑道:“羅哩羅嗦,還是打一架痛快。”
旋嵐喝道:“我來領教。”
費保晃晃手中兩柄明亮的魚叉,喝道:“終日藏匿縹緲峰,美人倒是修煉得天上神仙似的,不知手下功夫如何?”他將兩柄魚叉舞動得如同飛輪應戰旋嵐。
旋嵐道:“讓你知道我旋嵐劍的厲害。”旋嵐劍法輕柔綿密,身法靈巧多變,短劍護體只闖入費保的叉影交織的銀網之中。旋嵐的攻勢如同疾風驟雨,費保未料柔柔弱弱的女子卻主動出擊,攻勢不懈,頓時便是一陣手忙腳亂。旁邊觀戰的伍成棟笑罵道:“費保,你真他媽的丟臉。”費保又羞又氣更加破綻百出,頃刻大腿中了一劍踉蹌敗陣。
阮小仙道:“我來領教越女劍的高招。”
阮小仙看似天真浪漫,出手卻毫不留情,竟是空手應對旋嵐的短劍。孤迥喝道:“師妹稍歇,我來會會阮寨主的碧波掌!”
兩女纏鬥煞是好看,阮小仙碧波掌法掌勢如波,重重疊進,越來越猛。孤迥人高馬大,卻身法靈活,將越女劍法發揮到極致。忽然阮小仙佯裝退卻,待孤迥追來,返手中拋出一張銀網,孤迥被困網中。阮小仙道:“嘖嘖!越人倒地不如我吳人腦子靈光!”孤迥大怒,短劍自網中激射而出,阮小仙未料她竟會棄劍,躲閃不及,被劃破胳膊,鮮血淋漓。
夢青衣運內力單掌將那銀網吸附掌中,解救孤迥出來。
夢青衣道:“諸位說來說去,無非進貢之事。進貢原本就是諸寨自願而爲,無人強求,至今日起,我越女劍派種茶耕織,不勞煩諸寨了。”
忽然張進思率衆走出道:“掌門如此通情達理,何必動刀動槍,我等坐下好好談談不就好了。”
一衆小寨寨主也紛紛附和!
費保道:“還有這千畝茶園也須分出一半來,如今小青茶銷路可是好的很,上次我到蘇州販賣,有個搖扇子的公子哥說如今鎮南王都喝這個,起個名字叫水月茶,俗名香殺人。嘖嘖!”
夢青衣道:“這個也使得,今後這茶葉五成歸屬諸寨。”
費保笑道:“早知道,老神仙如此好說話,那裡還用得着打打殺殺!”
張進思道:“說得好!那今日此事也是伍成棟兄弟一時衝動,還請老掌門見諒。”
夢青衣道:“我派與諸寨盡棄前嫌,共處太湖,今日之事再也休提。”
伍成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慢悠悠道:“既然大家如此說,那就這樣就好。今日打擾十分抱歉。”
忽然人羣中一人喝道:“慢!”
衆人視之,是一個身穿褐色麻衣,赤着雙足,年紀在四十上下的魁梧大漢。他長髮垂肩,身材頑長瘦削,背掛一把古譜重劍,面色沉着冷靜,一雙眼睛目光冰冷攝人,他掃射衆人,衆人不由心生寒意。
他鎮定自若走到兩派人中間,自有不動如山的氣概。他朗聲道:“伍寨主、費寨主、阮寨主今日大動干戈只爲了區區財貨之事麼?”
伍成棟道:“小輩只知打漁曬網,養家餬口,不知其他大道理。還請鷹帥開導我等!”
夢青衣道:“楚墨鷹帥郤重謀?”
那男子道:“正是在下。”
“鷹帥有何指點?”
“吳越爭鬥歷來依舊,我吳人被越人殺死多少?諸位忘記歐陽氏大軍來襲,吳地哀鴻遍野之事乎?”
費保道:“說的是啊!”
伍成棟茫然失措道:“這個全憑鷹帥做主。”
阮小仙道:“那就請越女劍派離開此地,迴歸越地!”
青岑道:“即便是我吳越之爭,又管你楚墨何事?”
郤重謀道:“在下雖爲荊州楚墨,但老家卻是海虞,乃地地道道的吳人。”
夢青衣道:“郤重謀,你蓄意提起吳越之爭。果然陰險狡詐。我派雖然爲越人創立,但是早融入吳地。你如此挑撥離間實在可笑!”
“國家之爭,宗族大義,豈能含糊?”
諸寨之中也不少人呼喝:“驅逐越人,佑我吳地!”更有人衝入越女劍陣之中,孤迥意欲攔截,哪知那人竟然自己送到劍上而死,頓時血流滿地。諸寨寨主見衝突又起,又不知何種原因殺人,不由羣情激奮。
郤重謀道:“夢青衣教徒不嚴,竟然動手屠殺無辜漁民,該當何罪?”
孤迥驚愕當場,喃喃道:“師傅,此人並非我蓄意所殺,而是……”
郤重謀道:“人死在你劍下,還想狡辯?”
孤迥大怒盯着郤重謀道:“我不會讓你陰謀得逞的!”她忽然舉劍自刎而亡,鮮血自脖頸噴射而出,慘烈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