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程遠山站在高高的講臺上,以俯視的角度看着下面的女孩子,巴掌大的小臉紅得都快滴出血來,一對如水晶琉璃似的大眼睛噙着晶瑩的淚光,眸子霧濛濛的一片水光沒有焦距,紅紅的雙脣緊緊地抿起,倔強地忍着不肯讓淚水當衆落下。
因爲她的位置並不靠前,彼此間隔着一段距離,她僵着身子,侷促地坐在位子上,被四周未坐滿的桌椅襯托着,更顯得嬌小,像極了一隻迷途的羔羊。
心頭莫名涌起一種說不出的痛惜起來。程遠山默默反省,剛纔的反應自己是否有些太過,或許剛纔的話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確實有些重了;或許事實並不是像自己猜測的那樣?
此刻雖然他作爲一名爲師者,站在高高的三尺講臺之上,但多年的學生記憶依然鮮活。這個階段,自己也曾經有過類似的情況吧?
程遠山的心底升起絲絲不忍,他忽然想要安慰前一刻還讓自己惱怒的學生。
他習慣性地撫了撫光潔的額頭,語氣盡量放緩,用寬容的眼光緩慢地自整間教室學生的臉龐掃過,最終落在那位小小的可憐的女孩一身上,輕聲開口:“千萬不要隨意對待自己的大好年華,趁着你們都還年輕,想想自己的未來,計劃一下要做些什麼,然後懷着目標去努力,也許會成功,也許會失敗,但總是一件令人驕傲的事情!”
顧挽瀾正沉浸在自己的迷茫與委屈中,忽然聽到老師的這幾句話,似乎與前一刻凝重的氛圍並不十分協調,卻分外切合自己的真實想法,不由一愣,帶着幾分探究,她看向講臺上的程遠山。
講臺上的年輕講師,中規中矩的臉龐,因爲一雙千年寒潭般的冷眸多了幾分神采,此時他正目不轉睛地注視着自己,目光中略帶着幾分抱歉、幾分憐惜,更含着幾分期待,並不再多言,他只是安靜地看着她。
這時下課鈴聲適時地響了起來,程遠山收回投在顧挽瀾身上的目光,恢復常態,掃視全班後緩緩開口:“不好意思,說了太多的題外話,不過再佔用你們一點時間,說一下我這門課的規矩:今天是本學期最後一次點名,以後我的課上,不會再點名,還是那句話,我尊重你們的選擇,但是既然來到我的課堂,請你們也尊重我一下。只要做到這兩點,來不來平時成績我都會給滿分的。”
底下的學生聽到這麼優惠政策,一掃剛纔的嚴肅氣氛,變得歡快起來,甚至高興地鼓着掌。對於顧挽瀾剛纔引起的小動盪是沒有人去注意的,都三三兩兩地離開教室。
何穗穗這時安慰地拉了好友的手,看着好友襯衣上的一片污漬問怎麼回事。
顧挽瀾看了一眼已經幹掉的污漬,此時變成了一片暗紅,乾巴巴地爬在白襯衣上,分外刺目。她幽幽地嘆了口氣,不想再提。就當一大早就被瘋狗咬到吧,只能怪自己出門時沒看看黃曆。
她的思緒依然停留在剛纔程遠山的那番話裡,慢慢地搖了搖頭,勉強擠出了一個笑臉,說:“沒什麼,你幫我把東西都帶回去吧,我想到處走走,晚點和你聯繫。”
何穗穗看着顧挽瀾情緒不太高,以爲她是因爲剛纔被教授批評不開心,試圖安慰幾句,但想想顧挽瀾的脾氣,便不再堅持,只是儘量放柔了聲音說:“嗯,一會兒你有空了記着給我電話,我先去圖書館看書。”
顧挽瀾擺擺手,人已經快步走出教室,順着下課的人流走出了教學樓,信步在學校裡遊蕩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