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瑞斯蒼白的脣角勾出來一抹輕柔的笑容,迸裂的肌膚,翻卷的血肉傷口,但是鮮血流逝的感覺是平靜而麻木的,流血的地方慢慢順着皮膚滑下地面。
血液慢慢凝結,在自己皮膚上,留下了血色的花紋。
森林裡濃霧中景色尚不分明,唯可見近處枝葉上的露珠泫然欲滴,稍遠處便只剩的朦朧剪影,混混沌沌交織在一起,厄瑞斯緊緊的盯着一個地方。
他的眼中充滿空洞與死寂,有些瘦弱的身子不斷顫抖着,彷彿風中的殘燭,他胸口上有兩個拳頭大的血洞,但是這樣的傷並不是尤萊亞的聖劍所造成的。
厄瑞斯回憶着不久的一段時間前。
…………
“饒我一命?”厄瑞斯聲音瞬間冷了下來,尤萊亞的話彷彿一下子挑動了他的底線般,厄瑞斯的攻擊也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厄瑞斯化爲了彷彿黑色的流星一般的姿態,以恐怖到極致的力量和速度向着尤萊亞襲來。
這股氣勢難以置信,尤萊亞也微微的驚了一下,準備迎下這股攻勢。
然後這股攻擊卻被阿墨斯一隻手擋住,顯得毫不費力。
“我不喜歡重複第二句!”阿墨斯的臉色變了,如同破碎掉的面具中,隱藏下來的冰冷。
“沒說你是吧!”
嚯嚯擊出兩拳,好像敲碎了什麼東西似的佈滿晶瑩的裂痕,咔嚓,骨骼碎裂的聲音響起,厄瑞斯的身體整個變形,兩個眼珠子佈滿血絲,強勁的力道穿透身體,在身後幾十米遠的地方會聚出大圈大圈環狀衝擊波。
厄瑞斯大吃一驚,看着被穿透的身體,以及視線中阿墨斯那不屑的弧度,久久的凝結了。
…………
阿墨斯不愧是阿波羅的親信,實力之強果然難以預料,但是更讓厄瑞斯吃驚的是尤萊亞的那股特殊的原力,那股非同尋常,從沒見過的聖劍所展現的姿態。
真的是神的原力嗎?
厄瑞斯長嘆了一口氣,慢慢站起身來,他現在還不能回去,他不能讓蓮看到自己受傷的樣子,厄瑞斯的目光移到別處。
透明的水波。
厄瑞斯蹲在河邊,雙手從水中浸入,一絲殷紅的血線緩緩輕輕蕩蕩飄涌上來,源源不斷地,鮮血如同一條細細長長的線在水中妖豔地搖曳,然後盪開,嫋嫋的白色霧氣中,透明的水漸漸變成透明的紅……
滴着血的手,固執地,厄瑞斯緊握着,彷彿抓緊着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那在漆黑的眩暈中……不肯猶豫的事情。
“叔叔……”
那是一個輕靈又帶着一絲傷感的聲音,好像是女孩的聲音,遠遠的從背後傳來。
“您受傷了?”嘴角里帶着一絲戲謔的意味。
厄瑞斯警惕的轉到背後去,那是一個看着略爲年輕的少女,一臉漠然的看着自己,但奇怪的是這個少女爲什麼叫厄瑞斯叔叔,厄瑞斯幾百年的記憶裡並沒有這個人。
“你是?”
女孩點了點頭“您好,我叫特蕾莎,是您的侄女!”
厄瑞斯冷冷的盯着她“我不認識你!”
特蕾莎笑道:“我也是第一次見到您,在您被關押的700年間,我聽說的叔叔的事!”
厄瑞斯陣陣吃驚,擡頭問:“你父親是誰?”
“我父親?”特蕾莎頓了頓,道:“他說,幾天前纔剛和您見過面纔對!”
特蕾莎依然面帶着微笑,莫名的暗示起厄瑞斯。
厄瑞斯頓時心頭一緊。
“他讓我告訴你別那麼拼命,不然可是會死的!”
厄瑞斯臉色陰沉着,扭過頭不去看特蕾莎然後匆忙的從特蕾莎眼前離去了。
特蕾莎站在原地,在厄瑞斯走後,緩緩的嘆了一聲。
“特蕾莎!”一個有些沙啞又異常渾厚的聲音遠遠的傳了過來,和厄瑞斯有些相似的聲音。
特蕾莎把頭扭到身上,依然是那個男人,一個揹着一把劍的男人,彷彿腐朽的玫瑰悽靜的綻放着,像一條蜿蜒的紅蛇,順着白綻勁蹣跚爬着,緩緩滑向死神的舌尖,飲盡着溫熱的清酒,慢慢品味着絕望的靈魂最後哭喊。
他就給人這種感覺,和厄瑞斯有些某種相同的東西。
男子的聲音典雅而溫和又帶着一絲冷酷,特蕾莎露出了鐵青的臉色,肩膀不斷的劇烈顫抖着,聲音漸漸變調,近乎絕望的眨了眨雙眼,無法平息自己,涌動出難以平靜的情緒裡快要脹滿的一團團熱熱的氣流,腦子一片空白,而這種感覺又幾乎要淹沒掉特蕾莎的靈魂。
“你剛纔在和誰說話?”
特蕾莎身體抖個不停,急忙回答“是厄瑞斯叔叔”
“厄瑞斯!”男子不禁驚呼出聲,就彷彿厄瑞斯的名字給了他極大的觸動一樣,但他的嘴角卻藏着一絲戲謔的不屑的弧度。
自言自語道:“阿波羅做的嗎……哼,低趣味的傢伙!”
特蕾莎搖了搖頭,便跟着男子走去,周圍的景色也慢慢的暗淡了下來,眼前仍然是一片陰暗。
我所見日光下的一切,都是虛空,都是捕風,世上最美好的東西,也許都是憂傷的果實,最純美的東西都是從苦難中來的,沒有經歷過的艱難,怎麼懂得去安慰別人。
特蕾莎看着前面,他明白,他只能跟着這個男人走,就算前面的路坎坷而扭曲,並佈滿各種的彎路,也只能這樣走下去,爲了完成某個目標,就算粉身碎骨,也值得他這樣做,如果一開始就做好了死亡的準備,那就沒有什麼可以去想的了。
…………
“零在找你,他說有你想知道的訊息!”夏爾說。
“找我?”諾婭感覺很意外“難得他居然記起我了!”
“也許會對你有幫助!”
諾婭搖頭,然而神秘的笑道:“不是對我,是另一個人!”
這時候,夏洛克突然插口道:“你們所說的零是誰啊?”
夏爾吃了一驚,急忙解釋“就是聖騎士團的一個朋友!”
夏洛克嘆了口氣“又是聖騎士團啊,那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了!不過爲什麼在這個時候?”
“也許是有什麼非常重要的事情吧!”
“比如我們身邊所發生的一些事”夏爾撓着頭一笑“以及某些解決的方案!”
“他是想見我的!”諾婭挑着眉頭說:“因爲我之前向他問過!”
“同樣的問題?”夏爾問。
“僅僅是關鍵的時候能不能給我一項幫助!”諾婭嘆了一聲“但是他並沒有答覆我!”
“那麼他這是?”
“也許只是一時高興,心血來潮了吧”諾婭搖了搖頭,表情也變得冷淡起來“要不就是他心情好,不過我並不是他的朋友啊!”
“那麼對你來說呢?”
諾婭搖了搖頭“同樣不是!走吧!”
諾婭冷笑一聲,推門而出,隨着夏爾徑直的走向零所在的地方,因爲她知道,零一直在關注着自己,這個時候找自己,自然有重要的事,不然他不會找自己。
輕輕把門拉開,一個紫色頭髮的少年靜靜的坐在那裡,沉默的看着正前方,他臉色白皙、清瘦,如水一樣的平淡,長得很像女孩子一樣。
“稀客!”零的聲音不溫不火,沒有任何驚訝,只是淡淡的脫口道。
“你有什麼話要說?”諾婭直截了當的問。
零歪了歪腦袋,冷笑的看着諾婭“沒有!”
諾婭挑了挑眉頭“不是你找我的嗎?”
零的臉上露出一絲冰冷的神色“有嗎?”
“哈?”夏爾驚呼道。
“嗯”諾婭捂着下巴點着頭,然後擡起頭指着嘴角輕笑道:“原來如此,我懂了!”
然後把頭轉向夏爾“你先出去一下!”
“我出去?”
“沒錯啊!”
說着,諾婭急忙把夏爾趕出了房間,然後房間的大門緊閉,周圍瞬間陷入黑暗,諾婭輕聲笑了笑。
零愣了愣,頓時臉色鐵青,周圍即可發出一股莫名的聲響,半分鐘後,周圍慢慢亮了起來,這才把門打開了。
諾婭攤了攤手,而夏爾卻看到零一身的灰塵,就好像是在沙地裡滾了一圈似的。
“你們發生了什麼?”
“不,沒什麼!”
“那你願意說了!”諾婭皺了皺眉頭“不,換個說法,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的就是你想知道的!”零嘆了口氣,慢慢的拍着衣服上的灰塵。
“你的事,我全都知道!”零面無表情道。
諾婭冷笑一聲:“雖然被別人記住是見好事,但如果是你的話那就算了!”
零不再賣關子,問:“雖然我一直都在這裡,但是情報的收集絕不比其他人少,說吧,你想知道什麼?”
“我只問一個神的名字!”諾婭定了定神,開口說:“殺戮之神厄瑞斯!”
夏爾大驚:“你還想着他!”
“當然”諾婭咬了咬牙“直到擊敗他爲止!”
“厄瑞斯?”零皺了皺眉頭,挑釁般的看着諾婭道:“殺戮之神啊,一個實力強大的傢伙,不過據我所知,你和厄瑞斯應該交戰過三次吧!而且沒有一次討到好處!”
諾婭面無表情地搖頭“錯了,是四次!”
“好吧,就當四次,四次的戰鬥,你贏了幾次?”零不屑的冷笑起來“怕是一次都沒有吧,而且有三次是被別人所救!”
諾婭臉色陰沉,彷彿被零提到了心中最不快的回憶般,她那張白皙的臉上,愁眉雙鎖,一對眼睛極爲渙散,嘴脣翕動着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良久,諾婭擡起頭道:“對啊,你說的沒錯,厄瑞斯,我一次都沒贏過,這也正說明了我並不是你們所謂的全知全能,如果只是失敗的話,我比你們任何人經歷的都要多,我倒是可以給你們說出個一五一十來,不過……”
諾婭冷冷的盯着零“我最討厭別人提起這事!”
“所以說你也並不完美?”
“起碼比你要好!”諾婭以牙還牙。
說完,零突然一聲大笑“好吧,至少讓我知道你的短處!”
“廢話的話,就沒有說下去的必要了!”
“那就說正事!”零擡起頭,朗朗的如唸書般的說道:“告訴你想知道的,殺戮之神,名爲厄瑞斯·波爾,現今964歲,700年前,一直作爲神域的工具所使用!”
“工具?”
“就是工具的意思啊!”零發出陣陣冷笑“在神域裡有個名爲清掃者的稱謂,那就爲神域所用的絕對殺手,作爲工具來使用的清掃者,他沒有情感,沒有自我意識,也不允許被思考,他的一切都被神域所限制,因爲他只是一把工具,一把鋒利的武器,作爲武器,他只有被使用權,而沒有掌控權,這就是殺戮之神厄瑞斯的由來!”
零看着諾婭微微沉寂的兩點星芒,金色的瞳孔閃爍着異樣的光芒,零笑了起來。
“你來這裡真的是問我關於厄瑞斯的事情嗎?”
“當然!”
零冷哼一聲,嘴角抹起一道弧線“但是我覺得你更在意的是厄瑞斯以外的,或者是他身邊的人!”
諾婭微微一驚。
“一個名爲蓮的人類!”
諾婭眼孔緊緊一縮,急忙站了起來“你知道?”
“別激動,你激動的時候可是很可怕的!”
諾婭皺了皺眉頭,慢慢的坐了下去。
零輕輕一笑:“蓮,呵呵,我也很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