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算賬
聽到高源的話，嚴橋也甚是意外。
少年嚴旬躲在角落頭看着這兩人。
嚴橋疑惑問道：“難不成你之前不知情？你不打算插手了？”
一見高源似乎有不想插手的意思，沈叢雲頓時急了，他道：“高大夫，你可不能不管我，是伱把我帶來的，你要不管我, 我怎麼辦？”
高源有些遲疑。
沈叢雲急叫道：“你別聽他們一面之詞啊，沒錯，當初我是窮困潦倒，纔會來做上門女婿的。可那時候，正是他們老太爺垂危的時候，他們嚴家是想招婿沖喜，我是給他們沖喜用的呀。”
“在嚴家吃住十年, 我又不是白吃白住, 我也是幹活的呀, 白天要去藥房幫忙，晚上還要洗衣洗褲，幹家務，我這個上門女婿跟傭人沒兩樣。”
“而且，也不能怪我叛出嚴家。我剛入贅之時，就說我叫沈叢雲，是沈家傳人, 將來是要重振沈家門楣的, 他們也是答應的。老太爺辭世之後，你們非要給我改姓嚴，又把我孩子也改姓嚴，是你們不講信義在先！至於……至於學嚴家醫術……那我確實是學了。”
嚴橋聞言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都晃出水來, 他道：“混賬, 你一個上門女婿，是最無能的東西。若不是我們收留你, 你早餓死在外面了, 不知感恩圖報，還倒打一耙。”
嚴旬張大了嘴，似是聽到了什麼隱秘。
“他既會你們嚴家內治，又會他們沈家外治。還做過前市長的保健醫生，雖然是燒錯冷竈了，但您也得承認他的能力，泛泛之輩豈能做到？”
嚴橋指着沈叢雲鼻子罵：“你若知些廉恥，你就只用你自己的外治法治病救人，不該再用我們嚴家的內治醫術。可惜，你永遠都是個不知廉恥的小人。”
高源趕緊道：“現在可是新社會, 你們不怕公安找上門嗎？”
“混賬！”嚴家老三想上前打沈叢雲。
高源道：“當年沈大夫是光着屁股出嚴家的，可是出去之後，沒過幾年，他就能買房置地，從一無所有到薄有積蓄，這足以說明他是一個有能力的大夫。”
嚴橋不說話了。
沈叢雲一心想要重振家族名聲，想要恢復他心目中的那個沈家。而嚴橋也最看重家族名聲，他就是一個封建大家長，不然也不會逼着沈叢雲非要改姓嚴了，所以兩人天然就是一對矛盾。
“十年吃住，哪怕是招個傭人，你也得管人吃住，還得給人工錢，這一點也扯平了。至於嫁女兒，招女婿，婚姻的事情你情我願可不能算賬。所以說來說去，就是一個學醫加上一個離婚的事情，是這樣吧？”
嚴橋閉上眼睛，喘着粗氣，理都不想理高源。
高源見嚴橋不理他，他便自顧自說道：“既然嚴老前面想讓我們算一算賬，那我們就一樣一樣算。您對沈大夫的確有收留之恩，可沈大夫也有沖喜之功，所以這就扯平了。”
高源只回答了後半句：“來騙來偷，我肯定是會生氣的。”
“小旬，你先出去。”嚴家老二來趕人了。
嚴橋好不容易纔緩過來。
高源吃驚道：“這麼嚴重嗎？”
沈叢雲激動了起來，他對着嚴橋顫抖着聲音，大聲道：“你們答應過的，我說了，我只會姓沈，不會姓嚴！”
嚴橋問：“什麼方案？”
“你！”嚴橋指着沈叢雲，氣的眼前一黑, 差點沒暈過去。
嚴橋突然又睜開了眼，他很想說不是，因爲在他看來沈叢雲就是十惡不赦之人，怎麼掰扯着就剩這麼點了？可他又反駁不了，因爲本來就是這樣，他道：“那還不夠嗎？單一個騙學我們嚴家醫術的事情，就夠他千刀萬剮了！”
高源道：“其實說白了，你們的過節甚至都不能稱之爲過節。對您來說，沈大夫是叛出嚴家了。可沈大夫究竟是一個有骨氣的男人，對於您來說，您是想要一個唯唯諾諾的上門女婿，還是一個有出息的能給嚴家增光增彩的真女婿呢？”
這話一出，原本正欲暴怒的嚴家人一時也陷入了沉默中。
嚴家老二揮了揮手，板着臉道：“大人的事情你別管，出去！”
嚴橋怒道：“廢話，你大劑量使用烏附藥的竅門，能隨意教給別人嗎？別人來偷學，騙學，你能不氣嗎？”
嚴橋驚怒道：“你說什麼！你還想讓我跟這種小人成爲一家人？”
他們這樣舊社會家族現在正是被重點觀察對象，他們最怕行差踏錯, 惹上麻煩，所以這麼久，他們一直是嘴上譴責，行動上很難做什麼。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嚴橋冷哼一聲。
嚴家老二趕緊上前拉住了暴脾氣的老三。
“爸。”嚴家老大趕緊上前扶住了嚴橋。
高源對嚴橋道：“嚴老，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爲何不想一個更加合適的解決方案呢？”
高源關切地問：“嚴老，您沒事吧？”
嚴橋皺眉看高源，道：“就他，也能給我們增光？不讓我們丟人，便已經燒高香了！”
沈叢雲看一眼高源，而後又低下了頭。
高源道：“你們重新做回一家人，不就不存在什麼偷學還是騙學了嘛。”
高源勸道：“再這樣僵持下去，只會苦了家人，對您嚴家來說，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沈叢雲好不容易壯起來的膽子，現在又縮下去了，他又躲在了高源身後，低着頭慫慫地摳指甲。
嚴旬小聲說：“二伯，讓我再聽一會兒吧。”
高源趕緊勸道：“你也應該爲您女兒想想看，她的病情我也聽說一二了，她現在已經起不了牀。兒子再孝順，也總不方便給母親每日擦洗身子，把屎把尿，換洗衣褲吧？她總需要有人照顧，不是嗎？”
高源心裡很清楚，嚴橋跟沈叢雲的矛盾的根源，就是因爲他們根本就是一類人。
嚴旬這才一步一回頭地走到門口，見二伯始終盯着他，他纔沒辦法，只能出去，但卻接着躲在門口偷聽。
沈叢雲偷偷看高源，他隱隱感覺高政委又要現身了。
要解決兩人的矛盾，就得從他們最看重的家族名譽上來處理。
“對您來說，還有比嚴家出人才更重要的事情嗎？不說別的，沈大夫的能力，不一定比您的幾個兒子遜色吧？”
嚴橋回頭看幾個兒子，這幾人面色紛紛一僵，好傢伙，高源居然把火燒到他們頭上來了。
高源又燒了一把火：“李潤玉大夫是公認的全縣醫術最好的大夫，可你們嚴家纔是我們縣裡的醫學世家啊，您真的甘心被李大夫壓上一頭嗎？”
嚴橋眼角抽抽了幾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