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迎接
兩人離開村子，李勝利的腳步都輕快了很多。
李勝利拉着獨輪車，問高源：“高大夫，你說他們村裡會派人來學醫嗎？”
高源想了想，說：“應該會吧，也希望會吧。”
李勝利興奮地點點頭：“還是集體好，可以集中力量做事情。”
高源點了點頭，他說：“希望能爲這些貧困的山區培養一批人民的醫生吧。”
李勝利聞言看向高源，而後對着他用力點頭：“人民的醫生！”
……
解放前，幾乎是沒有窮人學醫的。窮人都要賣兒賣女了，連飯都吃不起，哪裡認識字？就更別說學醫了，跟師是要交學費的，還要吃住自理。對窮人家來說，單一個吃住自理就能把一個家庭壓垮。
貧下中農出身的大夫，基本上都是新中國培養的。
而高源剛剛提議的方法，就是後來培養赤腳醫生的法子。集全村之力，每日給他記工分，讓他外出培訓半年醫術。
見狀，嚴橋的臉黑的跟鍋底似的。
旁邊人也都笑了起來。
趕一隻羊也是趕，趕一羣羊也是趕。
這讓高源很不自在。
來迎接的有不少人，領頭的是局領導，後面除了衛生局的人，就是各個聯合診所的所長還有衛協會的幹部了。
而高源現在想要做的就是把這件事情提前九年，霍鄉情況特殊，不能讓他們再等九年才擁有自己的大夫！
……
沈叢雲指了指後面：“這位是。”
高源往後指了指，說：“這就是我們的人民！”
“這……這這……”沈叢雲慌得不行：“這怎麼辦，這要是給領導留下個壞印象就完蛋了。”
四個人抓緊上前。
李勝利對高源豎了豎大拇指，道：“你真會說。”
“哈哈……”重生回來這麼久，這還是高源第一次放聲大笑。
高源快步上前，站在局領導面前，露出了微笑。
李勝利趕緊往前兩步，擡眼看了看那烏泱泱的一羣人，看了一眼領頭的，說：“哎呀，是衛生局的王局長，他來接我們了。”
他們從早上出發，傍晚纔到張莊。
趙煥章都帶上了委屈了，他對高源道：“高大夫，以後治重病這活兒還是你來吧，這不是人乾的事啊！”
趙煥章和沈叢雲都呆呆地看着高源。
高源卻道：“哎，你錯了。”
嚴橋那個鬱悶啊！
“人來了，準備迎接。”局領導說了一聲，然後率先鼓起掌來。
終於把這次流感給撲滅了，那夥裝神弄鬼害人的傢伙也被壓走處理了。
藥材的供給也比較及時，很快，新一批的藥材就送過來了。
“人民。”趙煥章和沈叢雲喃喃自語，然後對着高源認真點了點頭。
見對方覺悟也這麼高，局領導大爲感動：“好啊，好啊，沈大夫你這門牙怎麼磕了？”
高源指了指他這一身破爛，說：“你這一身才是軍功章。”
高源問：“怎麼樣，這段時間沒出什麼事情吧？”
這是局領導讓他們來的，不爲別的，就是讓他們看看積極分子，學學先進。
高源對他們說：“看到了吧，我沒有騙你們吧。”
高源道：“走吧，我們也趕緊上去，別讓人家等着了。”
局領導果然更感動了，握着沈叢雲的手，用力地搖晃幾下：“辛苦了，沈大夫！”
剛出山路，就看見有人在迎接。
兩人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局領導說了，別人都可以不來，就他一定得來。
高源和李勝利的動作很快，一個村子一個村子治過去，他們在每一個村子都受到了熱烈歡迎，霍鄉實在是太缺大夫了。而高源也把自主培養大夫的想法跟每個村子的村民說了，讓他們自己決定。
“李大夫，你說這事兒鬧的，讓我們來也就算了，怎麼能讓您也大老遠跑一趟呢。看來啊，他們這些人是要騎到您的頭上了。”還有人拱火。
沈叢雲雖然嘴上說想要得到大人物的賞識，但真等領導來了，他卻慌得不行了：“哎，我，我我現在是不是很髒，我要不要換個衣服，再洗把臉？”
頭一次有領導這麼主動熱情地跟他握手，沈叢雲樂壞了，嘴都不知道閉合了，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領導好，我叫沈叢雲，是沈氏外治第三代傳人，擅長推拿按摩。我不辛苦，這都是應該做的，爲老百姓服務嘛。”
沈叢雲看向了趙煥章。
沈叢雲跑在了第一個，其他人跟在後面。
高源說：“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連個水溝都沒有，你上哪裡洗漱啊？”
隨着他們四位大夫的施救，霍鄉的情況逐漸得到了控制，慢慢好轉了起來。
換做另外一個時代，都是難以想象的事情。而現實是，我們真的做到了在這麼窮困的年代裡，讓每一個村子都擁有自己的赤腳醫生，通過個人和集體集資的方式，讓每一個窮困村民在村子裡面實現了免費醫療。
幾人相視，都淡淡地笑着，笑容裡面有藏不住的感慨。
從霍鄉回去，又走了差不多一天。
後面的那些大夫除了聽說高源的英勇事蹟，自然也聽說了高源不堪的過去，所以紛紛露出了古怪之色，一個個都用異樣的眼神看高源。
李潤玉看那人一眼，臉也沉了沉，他往前看着，目光中多了很多不耐。
“嗯？”沈叢雲露出疑惑之色。
沈叢雲摸了摸嘴，有些尷尬，可又想到了剛纔高源說的話，於是樂的更大了，把這半顆牙完全露出來，嘴上還故作隨意地說：“我們這段時間每天都是後半夜趕路，我困的不行，所以一個沒留神掉溝裡了，磕掉了半個。”
這場面把趙煥章和沈叢雲給感動壞了，他們是治過不少人，也被很多人感謝過。但像這樣半個鄉的百姓久久相送的場面，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
只是這幫人拉着張臉，一臉不服氣不樂意的樣子。
什麼是工分，工分就是口糧。
這是全村人在自己都吃不飽的時候，還從嘴裡擠出口糧來，用長達半年之久的時間去供養一個年輕人完全脫產外出學醫。
而後面迎接的這羣人定眼一看，紛紛錯愕，這哪裡是大夫啊？一個個鬍子拉渣，身上破破爛爛，又髒又臭，都跟乞丐差不多了。
衆人皆看了過去，這幾天他們淨聽高源的各種傳說了。
後面這羣人不情不願，稀稀拉拉地鼓掌。
高源微微一滯。
沈叢雲在愣了幾秒鐘後，終於明白過來，嚎叫一嗓子，興沖沖地跑在了最前面，這老小子跑的賊快，給李勝利看的一愣一愣的。
局領導也在上下打量高源，他說：“高源，我這段時間一直在聽關於你的故事。”
沈叢雲笑的更大了，很好地把自己這半顆牙軍功章給露出來。
局領導又問：“哪位是高源大夫？”
將要離開的霍鄉的時候，半個霍鄉的老百姓都出來送他們，走了又走，手揮了又揮，可霍鄉的百姓卻始終不願意離去。
李勝利驕傲地挺起了腰桿。
等到跟趙煥章匯合的時候，雖然纔過去區區幾天，卻有恍若隔世，久別重逢的感覺。
比他更煩躁的就是嚴橋老中醫了，他是真不想來，他都抱病告假了，誰料局領導親自去他家了，結果發現他在喝悶酒，然後他就被拖來了。
大家呆了幾秒，後面有幾個大夫見到對方這樣子，都捂嘴笑了起來。
而局領導神色一變，脫掉自己的帽子，快步向前，一把握住了最先跑來的沈叢雲的手，認真地說：“辛苦了！”
“這是來接我們的嗎？”沈叢雲有些疑惑。
“啊？”趙煥章和沈叢雲兩人大驚，他們還是頭一次有這個待遇。
“他就是高源？”李潤玉喃喃自語。
李勝利剛想幫高源說話，卻被趙煥章攔了下來。
高源緩緩吐出了一口，慢慢低下了頭。
而局領導卻朝他伸出了手，認真地說：“謝謝你，高源……同志！”
高源詫異地擡起頭。
趙煥章看着高源，這是他第一次看見高源熱淚盈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