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眼神
面對苗然的譏諷，李潤玉也只是輕輕哼一聲。
嚴橋馬上跟了一句：“這一點也正是我擔憂的地方，讓高源這樣的人來給戰鬥英雄治病，我覺得不太合適。”
誰料，首長還沒說話，縣醫院這邊就跟捅了馬蜂窩一樣。
喬正醫生皺眉道：“治病就是治病，一切以能治好病爲最優先。你扯別的東西幹嘛？既然有更好的大夫，爲什麼不能讓病人接受更好的醫療？”
李潤玉道：“治病除了要有良好的醫術，更重要的是要有良好的品德，他那樣有問題的人，你覺得他會用心治嗎？他會盡力嗎？我還怕他會暗中使壞。”
苗然譏道：“你高尚，那怎麼不見你跑去支援霍鄉？你高尚，怎麼不見你連續一週不睡奔波幾百裡來回治病？你高尚，怎麼不見你接診那個病危的孩子？”
李潤玉被堵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嚴橋剛想說兩句，其他醫生也七嘴八舌矛頭直指李潤玉，嚇得嚴橋趕緊把話嚥到肚子裡面。
面對這羣醫生的指責，李潤玉和嚴橋都驚呆了，中西醫關係不是一直挺緊張的嘛？他們來講課，還被這羣人噎到下不來臺。怎麼他們只是說了高源一句壞話，這羣醫生就跟炸了窩一樣？
中西醫關係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還是說他們僅僅只是針對他們兩個人啊？
李潤玉和嚴橋有些麻了。
“幹什麼！吵什麼吵，你們當來趕集嗎？”王漢章大喝出聲。
溫慧有些疑惑地看着高源，她怎麼感覺高大夫突然難過起來了。
若是沒有自己，她會有更好的前途，更好的發展，更加美好的人生。而不是拋棄了一切，跟着自己吃苦。
留下嚴橋和李潤玉兩人神色複雜。
高源立刻明白了，戰鬥英雄蘇平川回來了，他道：“我馬上來。”
王漢章看向了苗然。
“滴……滴……”小吳按喇叭催促了。
趙煥章詢問：“要我跟你一起去嗎？”
涉及到高源的過往，趙煥章也不太好說。
苗然馬上說：“我跟着一起去，我來指路，也順便把病人情況給高大夫說一下。”
趙煥章尷尬不已，雖然經過上次抗擊流感事情，他跟李勝利的關係緩和了很多，但李勝利還是習慣性跟他頂嘴，尤其是在這種偏敏感的話題上。
小吳說：“高醫生，我奉我們團長的命令接您去縣醫院，請您幫忙治療一個病人。”
而李勝利感覺趙煥章在針對自己，他道：“高中生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們高大夫可是大學生，北平的大學生！”
溫慧哥哥驕傲地說：“我這妹子打小就聰明，她可是高中生，是我們那邊學習最好的人，現在是我們鄉里的老師。”
此時，一輛軍用車停在診所門前，司機小吳翻身下車，在門口就大聲詢問：“請問哪位是高源醫生？”
溫慧卻是微微一震，她從未見過這樣的目光。
高源卻不敢看她的眼睛，內心愈發苦澀。在這個年代，一個農村女孩子能一路唸到高中，可見其過人的聰慧，更可見其在家裡的受寵程度。
“是！”小吳高聲答應。
高源緊緊攥了攥拳，而後決然轉身，上車離去。
劉三全道：“剛剛有一輛汽車過來，把他們接走了，說是有緊急病情。”
“他……”溫慧有些組織不起來語言：“他……怎麼……會來做大夫的？”
趙煥章驚訝道：“這可真難得，都說巾幗不讓鬚眉，你的文化比大部分男人都強多了了。”
張莊聯合診所。
場面這才安靜下來。
楊秀英出門就掉眼淚了。
“不用了。”高源搖了搖頭，背上了自己的藥箱，急匆匆就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苗然興沖沖跑出去了。
溫慧很新奇地看着診所，她說：“趙大夫，你們診所好多書啊，比我們那邊的回春診所多很多誒，跟圖書館一樣。”
趙煥章把茶杯放在溫慧面前，他說：“這都用很久了，都是我很早以前買的。”
楊德貴嚷嚷着要揍高源，要不是實在打不過，他就回頭跟高源拼了！
溫慧和哥哥還沒走，人家大老遠來送酒，趙煥章客氣地給他們泡茶喝。
溫慧笑着說：“趙大夫，小看人了不是。”
高源沉默了幾秒之後，突然轉頭看向溫慧。
高源走了很久，溫慧卻還沒有回過神，高源離去時的那個眼神就像釘子一樣紮在她的心裡，讓她很不自在，這目光有太多她讀不出來的東西。
“是。”李勝利看見軍用車，整個人都支棱起來了，拿着醫藥箱就往車上跑。
苗然也從車上下來了，她道：“高教員，你趕緊跟我們去一趟，那個病人情況很緊急，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汽車！”沈叢雲大爲震驚，他們這農村鄉下，連驢車都不多見，他馬上問：“是不是什麼重要人物病了？”
王漢章怒視眼前這羣人，沒有一個讓他省心的，他轉身對首長道：“首長，高大夫的事情……”
高源神色更加黯然了。
“好。”首長答應了。
後面幾人都在看高源的背影。
溫慧錯愕地看向高源。
李勝利補充了一句：“拿剝削貧下中農的錢買的。”
首長道：“不必了，小吳，馬上開車去張莊把這位大夫接過來。”
她拿下一本《醫林改錯》，小聲念着。
高源站起來道：“我是高源。”
楊秀英和楊德貴都走了，是氣走的，那一袋子饃，高源終究沒有接受。
而此時，沈叢雲才解手回來，他左右一看：“哎，高大夫和李勝利去哪兒了？”
首長擡手打斷：“別的事情，稍後再說。你先告訴我，這個大夫是不是真的治好了省醫院病危出院的病人。”
……
高源頓時一怔。
溫慧也笑彎了眼睛。
趙煥章有些訝異：“你識字啊？”
苗然馬上說：“是的，我們都看見了，我們都能作證，那個孩子前天才出院，您要是不信我可以去他們家找他來。”
溫慧也非常聰明地岔開這個話題，她隨手拿下一旁的醫書，說：“要是我也會醫術就好了，不然上次我就能自己救我媽媽了。古人曰：既不能爲良相，願爲良醫。以良醫易而良相難。餘曰：不然。治國良相，世代皆有；着書良醫，無一全人……”
診所衆人皆是詫異。
而後，他轉頭對李勝利道：“勝利，你陪着我去一趟。”
劉三全點頭：“應該是的。”
“哎呀！”沈叢雲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關鍵時刻拉什麼屎呢，他急匆匆往外追，大聲喊：“高大夫，你落下東西了。”
聞言，趙煥章還真以爲高源落下什麼東西了，他急匆匆追出去，只見沈叢雲這老貨滴溜溜跑的賊快，他趕緊喊：“沈大夫，他落下什麼了？”
沈叢雲在前面追着鬼哭狼嚎地喊：“高大夫，你把我給落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