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毓處理好葉敏臉上出血的創口後,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葉太站起身擦了擦眼角,滿含歉意道:
“鍾院長真是不好意思,我們家的事給你添麻煩了。”
鍾毓不在意的笑笑溫聲道:
“葉太客氣了,我也沒能幫上什麼忙。”
葉太連忙搖頭,她有些擔心欲言又止道:
“那女人不好惹又向來睚眥必報,你報警抓她只怕她不會善罷甘休,葉家雖不至於隻手遮天,給你醫院添些麻煩卻是可以的,我擔心……”
她這樣柔弱到骨子裡的女人,也不知道方纔哪來的勇氣,鍾毓輕聲安撫道:
“我既然敢報警抓她就不帶怕的,況且你剛提出離婚,只怕她憂心這事沒空搭理我呢。”
葉太想想這話也有道理,她釋然道:
“不連累就好,你還有事情忙我們就不多留你了。”
鍾毓點點頭,端着東西離開了。
方纔鬧的動靜挺大連警察都出動了,儲建文他們都擔心鍾毓情況,見她完好無缺的出來這才放下心來。
儲建文上前挽着鍾毓手臂,輕聲說道:“那個什麼二姨太沒遷怒你吧?”
鍾毓搖搖頭,“我是跟警察一起進去的,她還不至於這麼囂張你放心好了。”
儲建文一臉鄙夷,“這葉家有錢是真的,就是家裡亂七八糟的女人太多,但凡有些底蘊的人家都不願跟他們沾染上關係,葉太是大家閨秀出身,日子竟然也過得這麼慘,真是可憐。”
鍾毓對葉家的那些八卦不感興趣,她皺眉問道:
“葉太若是真提出離婚,她能按照婚前協議分走葉家一半的財產嗎?”
儲建文方纔並未聽到那些話,她好奇的問道:“葉繼祖簽過婚前協議嗎?”
鍾毓點點頭,將先前葉太說的複述了一遍,儲建文聽後感慨道:
“這肯定是葉太父親竇老爺子的主意,可惜他老人家走的太早,不然葉太也不會處境艱難,她手裡握着具有法律效應的協議,那按照正常程序肯定是能分走一半財產的,關鍵是葉太能不能走到離婚那一步,畢竟意外事故那麼多,人死了什麼都沒用了。”
鍾毓表情也有些凝重起來,人爲財死鳥爲食亡,葉家這塊龐大的蛋糕那麼多人虎視眈眈的看着,又豈會輕易讓葉太離婚帶走一半。
儲建文家裡有些不一般,因而知道的更多些,她譏諷道:
“原先他們都說葉老爺子爲人厚道,對葉太母子三人多有維護,現在爆出有婚前協議,我估摸着葉老爺子也不見得多有良心,他不過是想穩住葉太不讓她提離婚而已,不然也不會縱容外面的私生子進集團了。”
鍾毓深以爲然,人心難測他若是重視原配所生的孫子,應該帶在身邊手把手教導纔是,他不僅不教導反而聽之任之,又只對臉有缺陷的孫女呵護備至,有錢人的心思難測,鍾毓想不明白。
“葉太已經拿出最後一張底牌了,也不知道她還有沒有後手。”
儲建文坐在鍾毓辦公桌上悠閒的幌着腿,她篤定道:
“那份婚前協議肯定不在葉太手裡,竇老爺子是走一步看三步的性格,他要是有親兒子竇家也不會敗落,他生前也有不少至交好友,其中不乏德高望重之人,若是他把協議委託給那些人看管,就算是葉老頭也沒辦法,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聽儲建文這麼一分析,鍾毓也覺得很有道理。
“但願如此吧,不然這娘仨就沒有勝算了。”
儲建文好笑道:“你看似冷清,實則心底柔軟,你就別爲別人操心了,葉敏可不是小角色,現在主動權她們手裡,等她好了你看她怎麼折騰吧。”
鍾毓倒不認爲這有什麼不好的,“女孩子有勇有謀兇悍點是好事,萬事靠自己才能走的更長遠。”
儲建文也是強勢的性格,她不管是在感情上還是工作中,都是佔據主動地位的時候多。
“你說的有道理,就是咱們這樣的性格,大概沒幾個男人能消受的起。”
鍾毓翻了個白眼,“生而爲人你只活一次,你是來體驗人生的又不是爲男人而設的,他們怎麼想重要嗎?”
儲建文一愣繼而哈哈大笑起來,“鍾院長高見!這話讓人聽了打從心底裡愉悅,去他的男人,我爲自己而活。”
最後一句她像是在喃喃自語,又像是在說給別人聽,鍾毓並未深想。
因爲擔心葉敏這邊還會有什麼突發狀況,鍾毓特意晚點下班回家。
她進家門,江姨正好做完最後一道菜,她笑着道:
“你回來的正好,趕緊洗手吃飯,半個小時前有人給你打電話了,說是你老同學程遠,他讓我給你帶句話,讓你別忘了明天參加他婚禮。”
鍾毓一拍腦袋,哭笑不得道:
“他要是不打電話提醒,我還真給忘了,請帖還放學禮辦公桌上的呢。”
江姨邊在圍裙上擦手邊笑道:
“估計你那同學知道你忙,所以特意打電話提醒的,旁的倒不用擔心,就是送禮的禮金你有準備嗎?”
鍾毓洗好手脫下外套,坐在餐桌前想了想。
“我手上的現金送禮是夠的,就是家裡沒有喜慶的紅封。”
江姨盛了兩碗飯端過來,聞言笑道:
“這好辦呀,我待會兒洗好碗去前面小商店給你買,你待會兒要回個電話嗎?”
鍾毓餓的前胸貼後背,她先扒拉了一口飯,然後才道:
“那麻煩江姨跑一趟了,都是關係不錯的老同學,他結婚按道理我應該今天就要去幫忙的,我沒空去電話總要打一個的。”
江姨也覺得該這樣,紀學禮不在家這段時間,都是江姨陪着她一起吃飯,原本江姨還不答應的,是鍾毓一直堅持她才妥協。
不過她一直都很有分寸感,哪怕鍾毓不計較她也從不越界,吃過飯她倆各忙各的,鍾毓直接去了書房打電話。
她不確定程遠現在有沒有空,結婚前一天晚上應該也是有很多事情要辦的,她撥通電話響了好一會兒纔有人接,隔着聽筒都能聽到他那頭喜慶的吵嚷聲。
鍾毓笑道:“程遠恭喜你啊,我最近醫院比較忙沒顧上你這頭,學禮正好出差不在家,幫不上你什麼忙了。”
程遠聽到她的聲音很是高興,他聲音輕快道:
“江達連和廖莎都過來幫忙了,還有我家裡人跟同事們在,並不缺人幫忙,你明天記得來喝喜酒就行了。”
這頓喜酒鍾毓怎麼都要去喝的,她毫不猶豫的答應道:
“你放心我肯定到,你們在忙什麼呢?我聽着好熱鬧。”程遠看着屋裡掛着紅彤彤的喜字,親朋好友們熱火朝天的幫忙佈置新房,他倒有種局外人的感覺,他嘴角掛着無意識的微笑,聲音低沉道:“都在佈置新房呢,有點鬧騰。”
鍾毓笑道:“結婚娶媳婦哪有不鬧的,這樣纔好呢明天我給你送個大紅包,祝你們永遠幸福!”
程遠擡眼往上看,他被燈光刺激的眼裡有淚光閃爍,緩了一會兒才平靜道:
“謝謝你啊!你跟紀院長也要抓緊時間了,我等着喝你們的喜酒。”
鍾毓輕笑道:“結婚得等我先買了房,攢夠了嫁妝才考慮,我還不急。”
程遠心裡微微好受了些,聲音輕快道:“那你也不能讓紀院長等太久,他年齡不小了,家裡人估計沒少催婚,他身上的壓力可不輕。”
這個問題鍾毓還真沒考慮過,紀學禮也從未跟她說過,她不大確定道:
“不至於吧,我見過他父母,看起來挺通情達理的。”
程遠認真道:“老一輩的思想就是如此,就算是通情達理,那也還是想兒女早點成家的,只不過他們沒直接在你面前表達而已。”
這倒也有可能,鍾毓沒有反駁。
“這事兒我會好好考慮的,我看你也挺忙的就不打擾了,有什麼事明天見面再說。”
兩人掛斷電話後,鍾毓又給蔡儀中打了個電話,簡單說了下她明天要去喝喜酒的事兒。
葉敏的手術做完後,她暫時沒其他事,特意叮囑了一聲,若是葉家又有人來鬧,直接打電話報警。
許嬌被帶走,就算是保釋也需要花費時間的,且葉太剛投了個地雷,他們應該暫時沒空到醫院來鬧事,鍾毓並不太擔心。
第二天鍾毓穿了件低調的小黑裙去參加婚禮,她打扮的體面又不喧賓奪主,雖不張揚但通身的氣質卻讓人無法忽略。
她到達婚禮現場時,新郎去迎親還沒有回來,幸虧廖莎還在,不然她就只能行發呆了。
而重新出來工作的廖莎又找回了原先的幹練瀟灑,她挽着鍾毓的手臂道:
“我家老江着急的跟什麼似的,前天晚上就開車帶我過來了,說他好兄弟結婚,他要幫着張羅,也得虧我們買了車,不然到現在都畢業到了。”
鍾毓心情頗好的問道:“他倆關係本來就好,程遠結婚老江激動點也是正常的,你倆買車了嗎?暫時不考慮買房啊?”
廖莎不是很在意道:“老江要談生意,有個車來回也方便,必要的時候還能裝裝臉面,房子先租住着也沒什麼關係。”
他們公司雖賺了些錢,但老江是有野心的人並不滿足於此,他想擴大生意規模那錢就不能亂花。
鍾毓笑道:“你倆磨合的挺好,看來老江對你用心思了。”
廖莎溫聲道:“他最近確實挺用心的,我下夜班他會抽空去接,有空就去醫院陪我上班,還知道買零食賄賂我同事了,我倆相處的時間長了彼此也更能理解對方了。”
鍾毓聽了也替她高興,“只要你倆心裡有對方,就沒有跨越不了的鴻溝,日子都是慢慢過出來的。”
廖莎也是這麼認爲的,陸陸續續有賓客入席,廖莎指着被衆人簇擁着的,坐在輪椅上笑的慈愛的老婦人,湊到鍾毓耳邊說道:“那個是程遠媽媽,你要不要去打個招呼?”
鍾毓側頭朝她望去,程遠母親雖坐在輪椅上但臉上氣色不錯,看的出來她被照顧的很好,出於禮貌她是要上前打招呼的。
廖莎陪她一起過去,程遠母親初看到鍾毓時眼裡滿是驚豔,廖莎率先介紹道:
“伯母,這位也是我們班的同學鍾毓,她可了不起了,剛把軍區總醫院主任醫師的職位辭去自己創辦了醫院,今天特意來參加程遠婚禮。”
聽到鍾毓名字時,程遠母親眼神微閃,她很快收斂情緒依舊笑的和藹,拉着鍾毓的手說道:“真是個能幹姑娘,我聽程遠提起過你,說你年齡最小但成績最優秀。”
鍾毓謙虛的笑笑,“伯母客氣了,程遠不比我差,只不過我們的專業不一樣而已。”
程遠母親眼裡有些許遺憾,程遠跟她提過鍾毓,但他們家情況特殊,兒媳婦若是跟兒子一樣有事業心,那家裡就顧不上了。
她有私心並不想兒子生活過得太累,而且甘蔗沒有兩頭甜,她想兒媳婦懂事顧家那就不能找優秀有事業心的,像他們家的情況,找個在家打理家事的更好,她也能過得更舒坦。
鍾毓優秀出衆,程遠錯過她的確可惜,但她性格不易掌控,大概率也不會安心在家相夫教子。
程遠母親雖感覺有些可惜,卻也不覺後悔,誰沒有年少輕狂的時候呢,感情又不能當飯吃,將來兒子事業有成兒女繞膝就會明白了。
程遠母親正要開口說話,就聽到有人大聲喊新郎新娘過來了,所有人都湊熱鬧般的涌了過去,鍾毓也被擠了進來。
她遠遠的看見了新娘嬌羞的臉,發現人果然沒變,她就是程遠上輩子的妻子,不僅溫柔嫺靜能打理好他的生活瑣事,將來還會爲程遠生下一雙兒女,他倆的緣分是老天註定的。
鍾毓沒有湊上去起鬨,她也沒打擾程遠,只是跟廖莎和老江坐一起吃席,程遠要招呼賓客又要協調婚宴上的各種突發情況,簡直忙的分身乏術。
婚宴還未結束,鍾毓就吃好提前離席了,臨走前跟程遠打了個招呼,看到她來程遠還是很高興的,奈何他沒空跟鍾毓說話,只得無奈的目送她離開。
程遠的不捨表現的太過明顯,連他新婚妻子都察覺出了異樣,擡着頭好奇的尋問道:
“她是誰啊,你有話要跟她說嗎?”
程遠下意識的搖搖頭,她溫和道:“她是我同學,沒什麼要說的,就是擔心招待不週。”
他妻子並未懷疑,體貼道:“今天賓客太多,確實顧不上,改天我們可以單獨請她。”
程遠笑笑並未搭腔,而後便又忙着招呼賓客去了。
鍾毓剛從酒店出來就被人攔住了,本該參加婚宴的程野,一臉沉重的說道:
“鍾醫師,我家老爺子有事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