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木言剛纔也在看界河,並沒有注意龍淵和蒼遨,聽到蒼遨抱怨,藥木言忽然反應過來這是他倆第一次來界河,急忙解釋說:“這界河雖然是水的樣子,但其實並不是真正的河水,而是混沌罡風凝成的,最傷人神魂,不過這些飛沫畢竟微小,不會真的傷到人。”
說着藥木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而且這罡風雖然能傷人神魂,可若是控制得當,也有淬鍊神魂的效果,我們藥家本來就是主修神魂,這些飛沫於我們有利無害,所以我方纔倒是忘了要提醒你們一聲,實在對不住。”
龍淵笑了笑說:“木言兄別這麼說,我們倆也需要修煉神魂,淋一淋也是好事。不過既然界河水有助淬鍊神魂,怎麼之前沒聽人起過這樣的修煉法子呢?”
藥木言解釋說:“界河水雖然能淬鍊神魂,但平時要從界河中取水極難,而且這是混沌罡風凝成的,就算能取得河水,只要一離開界河,河水很快就會化成罡風,難以保存,遠不如別的法子好用,所以一般沒什麼人會用界河水來修煉。”
龍淵聽完笑了起來道:“這麼說來,現在天河倒卷,倒是可以藉機進去修煉修煉。”
藥木言聽了,急忙說:“這些飛沫倒是無妨,但界河可不能亂闖。混沌罡風於神魂的傷害就夠大的了,界河可是罡風凝成了實體,這要進去了傷害可想而知。要不然,衆人皆知穿過界河就是人間界,爲何還只能等中元借蓮舟之力纔敢渡河啊。”
蒼遨也有些好奇,插嘴問道:“界河水有這麼厲害?就從沒有人試過別的辦法來渡河麼?”
藥木言嚴肅地說:“試自然是有人試的,但從來沒有人成功過。界河水對神魂的傷害除了蓮舟之外沒有別的東西可以阻隔,別說穿過界河,只要進到界河裡,用不了多久就會因神魂受損而失去意識,能不能出來都不一定。”
見蒼遨一副將信將疑的樣子,藥木言接着說:“你不信?一會兒界河下來了,你去邊兒上試探試探就知道了。”
蒼遨點點頭:“小爺倒要試一試。”
龍淵見蒼遨還當了真,無奈地笑着搖搖頭,但他知道以蒼遨這個性子,勸是沒有用的,既然藥木言說可以試,想來也不至於受多大的傷。
何況別人不知道,龍淵心裡可是清楚得很,自己跟蒼遨之間的魂契非比尋常,若是蒼遨神魂受創,自己是可以分擔傷害的,這也是爲什麼一般神魂禁制對他們倆的影響遠小於別人的原因——
神魂類的傷害對他們來說只要不是同時波及兩人,他們就可以相互分擔,所受的損傷相比其他人自然會小上許多,因此也就沒有開口阻攔蒼遨。
三人邊看着界河,邊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很快界河便沉落下來,最低的地方已經觸到了地面,形成了一個接天連地、氣勢驚人的水柱。
龍淵擡頭仰望,只見界河河面相比平時壓下來了不少,這道水柱看起來就像是從天空中生長出來、倒懸着的孤木,又像是天河被地面給扯下來了一塊,在衆人頭頂的高空中形成了一道弧形的水幕,有點兒像在界門關時所見的景象,讓人不由得生出些敬畏和壓迫的感覺。
斜上方的水柱之中,可以看到無數的光團正一邊隨着波浪起伏搖擺不定,一邊奮力向水面靠近,近一些的光團已經可看出其輪廓,乃是一艘艘大小不一的船隻。
這其中有一個巨大的光團離水面最近,正朝着藥家樓臺的方向劈波斬浪地駛過來,
看起來是一艘三層的樓船,周圍還有許多小船緊隨着這艘樓船前進。
藥家衆人見了這支船隊便歡呼起來,藥木言也是滿臉笑容,指着樓船方向對龍淵說:“淵兄,這就是我們家的船隊,厲害吧?”
蒼遨看着船隊好奇地問:“這艘樓船是家主的麼?她一個人乘這麼大艘船啊?”
藥木言聞言搖搖頭說道:“這是來接我們藥家衆人的,並不只是家主一人,同源的思念之力可以匯聚,這艘樓船乃是藥家後輩祭奠先祖所形成的,我藥家血脈都可以登船。不過嘛……”藥木言笑了笑接着說:“姑祖母畢竟是念兮主人,中元追思她的人有許多,的確也會形成樓船,只不過現在還沒到。”
蒼遨打量了一陣兒,又指着大船旁邊的小船問:“那這些船又是怎麼回事?”
藥木言解釋說:“這艘樓船是家族祭拜形成的,除此之外各人的親戚朋友還會單獨祭拜,就會形成這些小船。”
蒼遨噢了一聲,又問:“這些船的大小是跟思念多少有關麼?這些小船不會走到半路就沉了吧?”
藥木言聞言不禁笑了起來說:“對,思念越深重、思念者越多,形成的蓮舟自然就會越大,不過不論大小,蓮舟只要能衝出水面徹底化舟就可以平安渡人,不會沉的。”
說話間,樓船已經臨近水面,只見這艘樓船藉着水勢猛地往前一突,便破開水幕躍了出來,在水面上擊起一陣浪花,隨後,藥家其它的船隻也緊跟着樓船躍了出來,就像魚羣躍出水面,濺起了大大小小的無數浪花。藥家衆人見此又是一陣歡呼。
此時其它地方也開始響起歡呼聲,隨着此起彼伏的陣陣歡呼,一艘又一艘蓮舟從水面下衝出,界河上很快就佈滿了大大小小的船隻。
方纔因爲船隻隱在水下,看不真切,此時浮出水面後方可見這些船隻的精美,各家的樓船自不必提,其上雕欄畫棟,張燈結綵,顯得富麗堂皇,便是其它的小船,也都各俱特色。
這些船隻形制各異,顏色、裝飾也各不相同,有繪着五彩圖案的,也有原木本色素雅清淡的,有在船頭上豎了燈桅挑着花燈的,也有用鮮花堆滿船隻作爲裝飾的……
河面上甚至還有一艘淡綠竹筏,筏子的後半截竟然種有一叢丈許高、青翠欲滴的鳳尾竹,竹下放着一個小方几,上面擺着一方棋盤,想來這艘船的主人應該位極喜竹子和對弈的雅士。
所有這些船上無一例外都有許多蝴蝶在翩翩起舞,應該是追思蝶跟着蓮舟一起過來了,更是爲這些蓮舟多添了幾份生機,讓這景象又增色不少。
說來也巧,界河雖然形成了水柱,但其實並不是直接從天上掉落,而是像個大漩渦一樣旋轉落下來的,所以這些船隻並沒有直接向棧橋駛過來,而是隨着水流圍着天河水柱旋轉着行駛,就好像一個巨大的走馬燈,各式船隻則是燈上的繪飾,在衆人面前徐徐展開。
人們藉此機會興高采烈地打量着這些蓮舟,一邊討論着這些蓮舟的佈置,時不時還會因爲哪艘船最好看而起了爭執,整個島嶼上一片歡聲笑語。
蒼遨自不必提,早就跟人湊到一起對着這些船評頭論足去了,就連龍淵也暫時放下些心事,跟藥木言一起欣賞起蓮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