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風聽到包華的問話,便衝着他長長短短地叫了幾聲,包華點點頭,說:“原來如此。”
雲起見包華神情有些嚴肅,擔心漠風會因爲擅自離開驛站而受罰,急忙解釋道:“包華大哥,行之方纔來到驛站附近,漠風應該是察覺到了,所以過來查看,此事是行之的過錯,還請不要責怪漠風。”
包華轉頭衝雲起笑了笑說:“羲雲王,你別緊張,我們沒事怪它幹嘛?今夜是它負責值守,警戒四周是應該的。”接着拍了拍漠風說:“你繼續吧。”
漠風沒動,而是衝包華叫了兩聲,又看了一眼雲起。
包華聽到便笑了起來,抓着它的耳朵揉了兩下,說:“行了行了,知道了。這才認識羲雲王幾天你就這樣?我照顧你這麼些年,怎麼從來沒見你對我這麼好?”
漠風一擺頭甩開包華的手,衝他叫了一聲,包華作勢要打,漠風一躍躲開了,接着回頭又衝着包華叫了兩聲,便跑開了。
包華笑着衝漠風的背影罵了一句:“白眼兒狼。”回過頭見雲起一臉疑惑地看着自己,便笑了起來,過來扶住他說:“羲雲王,你累壞了吧?來來來,趕緊進屋休息。”
雲起邊跟着包華往屋裡走,邊問他說:“包華大哥,你能聽懂漠風說話?它說什麼了?”
包華笑着說:“那個白眼兒狼,讓我好好照顧你。它說你方纔差點暈倒在路上。我說羲雲王,你這個性子吧,真得改改,怎麼老跟自己過不去呢?這大半夜的你趕什麼路?還是走的這時節的穿途。”
說着包華有些責怪地看了雲起一眼,繼續道:“還說什麼‘知而慎行,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你就這麼慎行的?今晚幸好是在這附近,讓漠風發現了,不然的話你要是暈倒在個荒郊野嶺的可怎麼辦?”
雲起聞言愧疚地低了一下頭,輕聲道:“是行之不自量力,給大家添麻煩了,實在抱歉。”
呼兒貝見雲起這大半夜臉色蒼白的回來也是擔心得不行,原本也想念叨他幾句,但看到他搖搖欲墜的樣子,便不忍心開口,此時聽他道歉急忙接口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羲雲王,你趕緊休息吧。”說着跟包華一起扶雲起進屋,張羅着讓雲起睡下了。
雲起這一夜實在累得狠了,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纔起來,呼兒貝給他留了早飯,雲起簡單用過,便跟兩位驛丞告辭,仍然回羲雲王府陪着珂曜和雲寒,一直陪到他們睡下,這纔出了王府往驛站走。
此時夜已漸深,路上空蕩蕩的,許多人家都已經熄燈休息了,好在月光明亮,倒不妨礙趕路。
雲起正走着,忽然聽得一陣喧鬧,隱約還見到有燈光,他一時好奇,便循聲過去想看看究竟。
雲起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拐過一個街角,來到城中的一塊空地,此時這裡有許多人來來往往,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正在修建什麼。
雲起慢慢走近聽了一陣,這才知道原來是百姓們夜以繼日地在給寒嶺生和自己修建紀念祠。
雲起見此深受感動,仔細整理好衣冠,對着忙碌的衆人深深行了一禮。
往來衆人自然不知道雲起向大家行禮,仍然各自忙着自己的活兒。
雲起行過禮後,又站了片刻才滿懷感激地離開了,不過這感激更多是因爲衆人爲寒嶺生造祠塑像,倒不是爲他自己。
接下來的幾日,雲起每天早晨起來後便會回羲雲王府陪着珂曜和雲寒,到晚上等他們倆睡着了,
再回驛站休息,轉眼間就到了中元這一天。
這一天下午的時候,珂曜帶着雲寒準備河燈,雲起也在一旁看着,兩人很快摺好了四盞蓮燈和幾盞魚燈,蓮燈是按洛朝的制式折的,自然給雲起和寒嶺生的。
珂曜拿起一個蓮燈,想起以前每年此時,一家人都會一起爲寒嶺生折蓮燈,然後由雲起在燈上繪上水墨山水,可今年,再也沒有人會來爲這些蓮燈繪上山水了,忍不住紅了眼眶。
雲寒在旁邊看見了,便過來摟住珂曜,說:“母親,你怎麼哭了?母親別難過,有什麼事告訴寒兒,寒兒會幫母親的。”
雲寒這幾日陪着珂曜料理雲起身後事,雖然大家都儘量不在他面前顯露出什麼,但他自幼聰慧,已經知道父親此去並不像大家跟他說得這麼簡單,也多少懂得母親的傷心。
因此這些日子以來,雲寒格外的乖巧懂事,時時陪着珂曜,倒是真讓珂曜的難過減輕了許多。雲起看在眼裡,也是分外欣慰。
此時珂曜聽至雲寒的話語,深深吸了口氣, 忍住眼淚,摸了摸雲寒的頭,勉強笑着說:“沒事,只是覺得今年這些蓮燈上沒有了山水,怕你父親和嶺生伯父認不出來。”
雲寒聞言認真地說:“母親放心,寒兒也會畫畫,寒兒來畫好了。”說着便去取來筆墨,開始給蓮燈畫畫。
他雖然筆觸稚嫩,但對於往年雲起所畫的山水卻是記得極爲清楚,此時認認真真,一絲不苟地畫來,還真有幾分相似,雲起在一旁邊看了也不禁連連點頭。
珂曜看着雲寒認真繪畫的樣子,像極了雲起,一時間心中既覺得欣慰又覺得難過,眼淚又涌了上來,急忙轉過身去,輕輕擦掉眼淚,努力做出微笑的樣子。
雲起忍不住輕輕將手扶在珂曜肩上,似乎是想安慰她。
過了好一會兒,雲寒纔將四盞蓮燈都畫好,小心地捧給珂曜看。
珂曜強撐着笑顏,誇讚道:“寒兒畫得真好,你父親和嶺生伯父見了一定會很開心。好了,走吧,去換過衣服,我們該去河邊了。”說着便示意何伯帶雲寒去換衣服,自己也由卓爾陪着回內室去了。
等兩人換好衣服,何伯和卓爾便陪着珂曜和雲寒出門往河邊走去。
依着古爍的傳統,這一天大家會着節日盛裝,但云起因爲是洛朝人氏,習慣了在這一天着素服,所以珂曜便按照古爍的制式,做了一身白色禮服,既符合古爍的禮儀,也顧及了雲起的習慣。
珂曜等人出門不久,便感覺有什麼地方跟以往不大一樣——原來路上有許多人雖然身着五彩盛裝,腰間卻繫了條素白腰帶,顯得分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