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了解這個問題,首先就必須清楚我們眼下的敵我態勢!”想了想,陳孫開口說道:“今夜戰鬥之慘烈遠遠超過了我們當初的想象。就剛剛得到的粗略計算來看,今夜的戰鬥讓我軍損失了近七百的士兵,如果加上受重傷的人,那損失更是在一千左右。也就是說,眼下的西陽城裡能夠拿起武器戰鬥的滿打滿算也只有區區的兩千四百多人,人數剛好是對面敵人的一倍,而總體戰力已經落到了和對面那些傢伙差不多的地步。”
“怎麼會……這麼慘?我們不是還可以從劉週二人的手下中獲得兵力的補充嗎?”張武聽到這樣的數據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臉上盡是一副難以置信表情。
“這已經是計算補充之後的數據了。”陳孫垂下頭來,無奈而沮喪的說道:“劉吉和周延並不是笨蛋,他們已經猜出我們今夜有可能會對他們進攻,所以他們在直接的營地裡佈下了重重阻擊。雖然他們最終還是漏算我們會從城牆進行兩翼包抄,但他們在營地裡佈置和士兵的反抗還是讓我們損失慘重。這一點,負責中路進攻的你應該是感受最深的。你應該明白,今夜敵軍在中路的反抗是多麼的激烈。我們很多的傷員、死亡者都是在中路產生的,而劉周軍那邊的傷亡,也因爲這不放棄的防守變得十分巨大。這一戰,我們可以說是兩敗具傷了。”
“該死的!”張武緊緊的皺起了眉頭:“如果早知道結果是這樣的話,這一戰我們就不會開打了。真是失算了啊。”他說着,懊悔的攥緊了拳頭,內心的激動一下子表露無疑。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事先誰也不清楚結果究竟是如何。或許,我們唯一的出錯就是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陳孫寬慰了一下張武,接着說了下去:“敵我勢力的此消彼長,讓我軍的處於一個極爲不利的地位。一旦等對方遠襲的部分回援合流,那兩軍數量就會基本持平,而敵方的整體勢力就將會大大的超過我方。到那時會有怎樣的結果,想必我不說,你也知道吧。”
“這個自然是明白的。但,或許事情還沒那麼糟呢。”張武尤自強辯道:“現在不是敵人還沒有合流嗎?在我們面前的依舊只有那麼區區的一千多人而已啊。”
“就算敵人沒有合流又怎麼樣呢?我們真的能就這樣衝出去和對面的那些傢伙打?”陳孫說着沮喪地搖了搖頭:“先不說,我們要消化今夜的結果還需要好幾天的時間。就說我剛剛纔得到的一個消息,便足以讓我們不得不思考一下其他的路子了。”
“什麼消息?”看着陳孫的表情變得苦澀而沉重起來,張武不得不緊張萬分的問道。
“孫討逆被殺了。這似乎是一個月前的事情,準備攻打江夏的江東軍主力已經開始後撤,據說其間的主將早在半個月前就已經離開了軍隊,似乎返回了吳郡。”陳孫面色略略有些死板的說道。
“孫策死了?”張武聞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才二十六啊?怎麼就死了呢?”
“是被他以前擒殺的許貢家臣刺死的。”陳孫說到這裡微微有些感嘆:“孫策雖算得上是英雄,但似乎性格過於暴躁了些,殺了許多原本並不應該殺的人。就像那許貢一般。眼下的這事或許就是上蒼對他的報應吧。”
黃巾軍的殘黨多屯與汝南的大別山中,這裡離徐州、揚州、荊州都很近,對於這兩年在這幾個地方流行起來的浮屠教說法,他們也有所耳聞。陳孫一想起關於孫策死亡的前因後果,腦海裡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浮屠教裡的一個詞來“報應”。
這確實算得上是“報應”。畢竟孫策和許貢之間的仇僅僅是來源於一件對孫策而言並不算什麼地小事而已:
孫策還在征討江東的時候,身爲吳郡太守的許貢曾經上表朝廷,告了孫策一狀,說他爲人粗暴,一旦外放,必然成爲世人的禍害,最好將其召回京師。
這原本也就是言詞上得罪了孫策。當時天下大亂以成,朝廷哪裡管得了地方上種種,所謂召回京師云云,也就是隨便說說罷了,哪裡還真動得了這些在地方掌有兵力的武將呢。這一點,任何一個人都看得明白。若是一般的,也就一笑而過,然而孫策卻因此而嫉恨上了許貢。
孫策下令朱治攻擊許貢。許貢出亡,投靠了會稽的嚴白虎。後來孫策攻打嚴白虎,下了會稽城,並於城中抓到了許貢。當時的許貢並非是與孫策交戰的,他在會稽也就是一介亡命者而已。但孫策對許貢上表朝廷的事情懷恨在心,下令絞死許貢。
這無疑是孫策錯。或許就孫策自己來說,他所看不順眼的人就該被殺。而對於那些被殺的人來說,他們並沒有成爲孫策的敵人,也許他們做了一些事情遭到孫策的不滿。然而,他們再怎麼惹孫策怨恨,都不應該受到孫策這樣的對待。
許貢是一個愛護部屬的人。他的部屬爲了報恩,都想爲死於非命的他報仇。於是便有了這樣的事情。
當然,被像許貢那樣以微不足道的理由殺害的人於孫策來說並不在少數。因此即使不是許貢的家臣,也會有其他的人,希望找孫策報仇。因爲孫策殺了許多原本並不應該被殺的人。
“仔細想想孫策的死並不讓人覺得意外。只是他的死卻讓我們這些人連最後取勝的希望也破滅了。”陳孫苦澀的說道:“我們原本就是爲了配合孫家的軍隊奪取江夏,並以此爲功勳達到加入江東軍的結果而出兵的。眼下江東軍都撤退了,那他與我們協議自然也就休得再提。從今往後,就是我們直接面對江夏黃祖的數萬大軍了。也許我們眼下努力一把,能吃掉面前的這些敵人,可是對於這些敵人之後的黃祖,我們卻沒有任何的勝算。就我看來,再打下去,我們就只是死路一條而已。對於這樣的路,我們自然不能走。那麼能夠活下去的路也就兩條……”他說着,豎起了自己右手的兩根手指,輕輕的比劃了一下。
“哪兩條?”張武追問道。
“一條,就是怎麼來就怎麼回去,只當沒有這次的事情。二來嘛,也許我們可以換一個投靠的對象,在這荊州好生的過上幾年安穩的日子。”陳孫微笑的解說道。
“過上一個安穩的日子?”張武的眼中透出些許疑問:“你是說去投靠劉表?”
“是的。”陳孫輕輕的點了點頭:“這路對我們來說是最好的了。劉表是一個多弱的人,你我都很清楚。我們應該能在這裡呆上不少時間的。如果還有機會到來的話,也許我們也有可能獲得的更多。”
陳孫說着眯起了眼睛,其中的陶醉於此刻表現一覽無餘。張武一看就明白自己的這位軍師又一次的沉醉在了他那無與倫比的野心之中。
“唉……”看着陳孫的這副模樣,張武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軍師,什麼都好,就是有時稍稍喜歡作白日夢了些。
“荊州……劉表……”張武重重的踏了踏腳下的土地:“這裡有那麼容易獲取嗎?”張武自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