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刑不上大夫,但眼下西陽縣的縣令是李晟,他早在接管西陽的那天就宣佈:“西陽現在混亂初平,正值非常之時,需以軍法治縣。”的命令。
由於軍隊在李晟的掌管之下,對於這樣的命令,那些還存活下來的老夫子們雖然十分的不快,但也沒有多少人敢明着反對他。這軍管的條例便在衆人中偶爾有幾個不甘願的傢伙的嘟囔下,順利的實施了。
大異於常理的條例實施自然不是什麼一帆風順的事情,起先自然也有不少人不把這條例當作一回事而違反它。然而在李晟那決不容情的執法之下,這些違反的人無論地位如何一律按照條例上的規定被施以杖責。
雖然李晟所規定的杖責數並不大,最多也不過二十板,但對這些自視甚高的文人官員而言卻是讓他們難堪不已的。幾次下來,大家都已經有些畏懼這軍管的條例了,沒有人敢把上頭的事情不當作一回事。
一通鼓下,離縣衙最近的幾個部門的管事已經到達了大堂。
兩通鼓落,城外軍營裡的軍官也已經趕到了。
三通鼓畢,西陽縣的大堂裡早已是人頭滿滿而聚,各個大小主事官員、將領參軍無一人落下。
鼓聲漸漸的逝去,李晟一臉嚴肅的坐在縣衙的大堂上,把臉繃得緊緊的,冷冷的看着下面的衆人。大堂裡一片寂靜,衆人看到連平日裡和藹可親的縣令眼下都變得如此死板,心中不禁有些忐忑起來。他們一下子就感受到了眼下氣氛的壓抑。
“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他們很想問明白這一點。然而看了看李晟那冷若寒冰,眼中帶怒的模樣,他們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戰最終卻是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各位……”衆人在這難以忍受的氣氛中沉默了一會,李晟終於開了口:“我剛剛得到了消息,我們北面的雲水村被黃巾賊給襲擊了,不但村子遭到了洗劫,就連其中的村民也被人全數屠戮乾淨,沒有一人活下,是完全的雞犬不留啊。”
“什麼……?”衆人聞言一驚,隨即又迅速的平靜下去。他們吃驚是因爲李晟用了異常凝重的語氣來說這話,而平靜下去,則是他們認爲這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畢竟,這是一個亂世,一個到處都是爭鬥紛亂的世界。屠村的逸聞雖然少見,但偶爾也有聽過。比起屠城而言,屠村似乎還有些小兒科了,那似乎不是怎麼駭人聽聞。
“你們難道都不覺的羞恥嗎?”看着他們那迅速恢復常態的模樣,李晟明顯感受到他們心態的漠然,這種冷眼旁觀的態度,讓他頓時惱怒起來,不由自主的提高了聲音:“西陽是我們的領地,西陽的百姓是我們的領民。他們平常稱呼我們什麼?是父母官呵!他們認爲我們這些當官的人是他們頂上的父母。眼下自己的領地被人肆意的侵犯,自己的子民被人任意的屠殺,而你們……!你們這些平時被人稱作‘父母’的傢伙卻是一臉的無動於衷。你們還有心嗎?你們那裡難道是早已凍結的了?你們中的那些軍人難道早已沒有了熱血了嗎?回答我,你們!”說道這最後,李晟幾乎是在咆哮着吶喊。
“……?”衆人低下頭去,頗有些無言以對。對於李晟這突然爆發的怒火,他們還是有些不以爲然的:“什麼嘛?不就死幾個平頭百姓嗎?這些年頭可是天天都在死人啊。”他們這樣想着,臉上卻依舊平靜。他們都是有幾分水平的人,自然明白在眼下的這種情況下這些話是絕對不能說出的。
“主公認爲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石韜開口問道。他與李晟是好友,又是更隨他最早的人之一,由他來打破眼前的寂靜實在是再好也不過的事情。
“出兵,徹底的掃滅他們。”李晟緩緩的說道。但無論是誰都明白這緩緩話語之後那如山一般堅定的決心——李晟主意已定。
“是……!”堂內的衆人不約而同的如士兵一般站起,齊聲應道。在那軍令管制下過得久了,他們的行爲出事也不禁帶上點軍人的風骨來,並不像原來那般柔弱。
“那麼這邊的安排……?”當衆人從不自覺的起立回答從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之後,石韜開口問道。
“近五個月了,我想先了解一下這邊的情況吧。”熱血沸騰之後是略略帶着興奮的平靜,雖然在來這邊的時候,李晟便早已決定無論如何也要出兵,但出兵的規模如何,這一戰究竟該怎麼打?是必須速戰速決呢?還是可以稍微從容一些,這都是李晟眼下需要考慮的事情。出於謹慎,他必須在聽過下面衆人的彙報之後再作出決定。
“糧報官,軍中現在糧草幾何?”李晟神色肅穆的開口。
“我軍從三個月前開始於荊州各地收購糧草,現得糧十萬石,草料五萬石,足我三千兵馬食用兩年。”回答李晟的是坐在將領這一番的一位小個子軍官,雖然只穿了一套皮繩甲,身子稍稍顯得有些單薄,但兩眼冒出的精光和說話間那鏗鏘有力的氣勢,都讓人感受到了他的不凡。
他叫商曲,字子逆,是江夏本地人士,從軍八年,雖殺敵無數,頗有戰功,但一直都只是一名小兵,後來李晟看他爲人精明,不但勇力非凡而且長於理財,便提拔他任了這個重要的糧報官之職,享受騎督的待遇。
“軍備官何在?我軍軍備情況如何?”聽了商曲的彙報李晟微微的點了點頭,隨即問了另一項的情況。
“我軍本部有三千人,其中一千五百步卒、八百弓手、五百騎兵。步卒以軍衣爲內裡,全身皮甲爲外罩,裝備長槍一、戰刀一、手盾一、匕首一;弓手以軍衣爲內裡,輕皮甲爲外罩,裝備手弩一、重弓一、匕首一、箭兩壺(備矢一百);騎兵以軍衣爲內裡,輕皮甲爲外罩,裝備騎弓一、戰刀一、手盾一、長槍一、箭兩壺(備矢一百)。另有軍械兵兩百人,負責戰時重型軍械的製造,其所需材料皆以備全,隨時可按照主公的要求打造合適的牀弩、投石車等。”
坐在商曲旁邊的是一個名叫衛客的軍官,乃是李晟軍中統計軍械軍備所需的,眼下聽到李晟問起,不由得挺起他那碩壯如塔一般的身子,頂着一副黑鍋一般的臉蛋虎虎生威的說道。他這模樣不像是一名軍械官倒像是戰場上的一員殺將,但李晟軍裡的其他人都明白,這個叫衛客字雲生的傢伙實在是全軍裡最好的工匠之一了。
“不錯!”李晟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又問:“那麼鄉勇方面呢?”
“這個嘛……”衛客黝黑的臉上略略的有些不自然:“由於這兩個月對本部兵馬的關注比較多些,對鄉勇那邊就沒有什麼理會了。只是根據下面彙報上來的情況,現在生產和修復的裝備似乎可以滿足大約三千鄉勇的要求。”衛客頓了頓,終究還是把實際情況報到李晟那邊。
“這也不錯了。”李晟微笑起來,隨即轉頭朝向石韜:“這次出擊我帶一千的鄉勇和兩千的本部兵馬過去,這剩下的事情就全部交給你來協調了。我相信把我的後方交給你,應該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說着他收起了笑容,一臉嚴肅的向堂內坐着的所有人下令道:“各部官員在我出征期間一切都必須服從石韜大人的命令不得有誤。除守城的一千本部兵馬之外,其餘鄉勇一律在城外駐紮,非奉令不得入城半步,軍隊事宜一切都歸宋德宋督尉掌管。軍隊不得干政,一般官員不得與軍人有所牽連,違者斬!”
“是……!”所有人都凜然領命。一時間堂內作一片肅穆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