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難行的地方。”曹操決定走這兒的時候,軍中的嚮導就和他這樣說過,但曹操最後還是決定走這兒——原因無他,只因爲走這條路,比另外一條要近上五十里。
雖然大路上風平浪靜一副沒有任何伏兵的模樣,雖然小路上烽煙處處隱隱有人存在,但曹操相信那只是所謂的虛實之計。只要能通過這裡應該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到達江陵吧。
帶着這樣的想法,軍隊在華容道上走着。因爲昨日剛下了一場大雨使得山間的小道頗有些泥濘難行,好在前頭長公子曹丕花了些時間將這兒的道路了一番,雖然這兒的由於下雨的緣故而有些破損,但卻不曾影響隊伍前進。儘管那速度實在有些慢了。
人馬走在穀道之間,那狹窄的感覺着實令人壓抑不已。此刻陰冷的天上又飄起紛紛的細雨,那輕柔的絲絲點點落在殘破的盔甲上滑入疲憊的身體間,在時不時吹過的涼風拂照之下令人難過感受到了刺骨的冰寒。長江沿岸的冬天很少下雪,只有分揚的雨絲而已,然而就是這樣的雨絲帶給人的也是那冷冽的痛苦。
軍裡的士兵不多了,比起來時的大軍至多隻有九牛一毛的數量,甩頭估望過去也就那麼兩千左右而已。然而就是這區區的兩千人也是衣甲溼透個個不全,軍器旗蹣,紛紛不整:步兵只得拿着手中的長槍當柺杖使用,騎兵也只是騎着禿馬拋卻了除兵器以外的一切狼狽的跟隨在那兒。此刻正值隆冬嚴寒之時,在冬雨中受着寒冷,並不比在大風雪中披着單衣好上多少。
士氣已是低到了極點。軍中究竟面臨了這個怎樣的情況身爲用兵大家的曹操並不是不知道,然而對於此時此地此況他也沒有任何解決這問題的辦法。雖然他也不住的催促軍中的衆人加快行進速度,但已是空腹行軍之此早已人困馬乏的衆人卻連回答曹操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們只能巴望着前方,搖搖頭,多少算是走一步便算一步了。
“麻煩啊!就這樣走,我們還能熬到江陵嗎?”懷疑的情緒在曹軍之中蔓延着。許多都親眼見到剛剛還跟在自己身邊的同袍因爲沒有了任何力氣就這樣攤倒在地上被後面的人踐踏而過——敵人還在後頭追趕着,在這個時候無論是誰都不可能停下逃亡的步伐。
“哈哈……”張狂的笑聲再次從曹操的口中發出,令衆人聽了一驚,條件反射性的團聚在一起緊張的看着周圍的動靜。他們一邊仔細的觀察,一邊則不斷的保佑:“天啊,莫要在這個時候再出什麼狀況了,若於此處在遇上敵人,我們這些人可真是要死無葬身之地了。主公也真是的,趕緊走過去便是了,怎麼還笑呢?”對於曹操的每笑一次便會惹出一次敵軍,他們的心中還是很有些抱怨的。
“主公……笑什麼?”在有了兩次難忘的經歷之後,即使是湊趣的人心中也有些發顛了。雖然他們也總想着好好的拍拍主公的馬屁,好獲得更高的官職,可再怎麼樣,這裡卻有個前提必須保證,那就是自己得有命留下。他們不傻,自然看得出眼前得情形是到了一個怎樣危機得關頭,可以說如果再在這裡再被敵人截住的話,那麼出了投降可以活命之外,就只有死了。對於這兩個選擇,他們都不願意。
“人皆言周瑜、劉備足智多謀,以吾觀之,到底是無能之輩。若使此處伏一旅之師,吾等皆束手受縛矣。”曹操見得極明,但心中多少也有些忐忑。他的心思衆人都知道,無非就是想通過貶低敵人來提高自己這邊的士氣罷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或許還存在着更好的辦法,但於此時此刻無論是誰都不曾想到這麼一個章程。
“唉!丞相啊,主公啊。你看到了這一點,大家也都明白,只是不要這麼着急的下結論好麼?你說這裡沒有敵人,劉備、周瑜都是無智之徒,這也着實有些過了。難道上兩次的經歷還不是教訓嗎?難道敵人就會像你想象的那樣?主公啊,莫要小瞧了別人。”
無奈的下心中小聲的腹誹着曹操的張狂,衆人卻是悄悄的靠近了曹操將自己的主公護衛起來。他們都很清楚,下面的情形:“如果真的再遇上敵人,這一次就只能在拼命的情況下各安天命了。”
“麻煩啊!”他們嘆息着。不過事已至此,他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可說,只能小心翼翼的往前而去了。
軍隊依舊前行着。曹操的話令心中已經有了陰影的衆人很是擔心,他們都不由自主的放慢了速度,只是一點一點朝前而挪。一切到現在都還安穩,敵人並沒有出現在自己的面前,至少在自己經過這華容道最狹窄之地的時候是如此。
“難道這一次真的可以像丞相所說的那樣順暢嗎?難道真的沒有人在這兒設下埋伏嗎?”衆人心中其期盼着。他們通過狹窄的地方,此刻一片略有些開闊的谷地出現在大家的面前,這已經是華容道的尾部了,只要再往前不多遠便可以穿越這兒直奔江陵而去——回家的希望就在眼前。
然而眼前的希望在猛地響起一聲號炮之後卻變得咫尺天涯了,兩標人馬齊刷刷的排開:左邊一路列着五百校刀手,俱青衣青甲,手中提着一把三亭斬馬刀。當先一員大將身披鸚鵡綠戰袍,中着碧金鎖子甲,手持一丈三尺長的青龍點偃月,胸前三尺長髯飄拂,**一匹追風赤兔獸,卻是曹軍衆人都熟悉的猛將關羽關雲長;右邊的一路人馬皆是騎兵,素衣素甲,手持一杆銀色的長槍。
當先卻是一員小將,白袍銀甲五花馬,鋼槍橫胸面如玉,雖氣度威風不如關羽驚人,但身後五百騎兵如陶俑一般肅立在那兒不曾有一點聲音發出,卻也令人不敢小視。曹軍中的諸人大都看的真切,自是明白即使在自家軍中能擺出這種架勢的,也只有主公的精銳虎豹騎了。
“強悍啊。以眼下的疲敝之師遇上如此強悍的敵人,還能死裡還生麼?敵軍不多也就是一千人的樣子,但這一千人要吃下自己這邊的三千人絕對是一件容易至極的事情。不是不想戰,而是情勢如此,已到了根本就不能戰的地步。唉……”衆人蔚然一聲長嘆,只覺得性命已經到了地頭,明年的今日便是自己這些人的忌日。
“還有生路麼?如果這裡只有關羽一路人馬的話,那或許還有。可眼下嘛……”曹軍衆人不明白那路騎兵是哪一家的人馬,不過他們知道對方是自己敵人——真正要自己性命的人。對於這些人,自己是不能有任何妥協的。
“全軍準備!”無可奈何之下,曹操凝起了精神,高聲喝道。進也是死,退也是死,同樣都是死,他曹操絕對不允許自己死的一點尊嚴也沒有。儘管行到此處,身體早已疲憊不堪,但他的心還是硬的,於此時此刻他竟是骨氣了渾身上下所有的力氣大聲的喝道:“突擊!”這一聲如早春的驚雷隆隆陣陣。一時間曹軍所有的人馬都發動起來,近乎瘋狂的朝對面的敵人壓去。也許,這就是曹軍最後的瘋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