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並不想和魏公爲敵,至少眼下沒這個想法。若不是襄陽的劉備殘軍利用我家主公與劉備昔日的情誼提出了那樣的要求,我家主公斷然不會有北上襄陽的想法,同樣也不會有佔據了襄陽並不讓出的舉動。我家主公是一個重情誼的人,昔日對劉備是如此,眼下對魏公和孫權也是一樣。說實話,我家主公嘗對我言,若論信譽的話,魏公的信譽可是比江東的孫家要有用的多。”鄧芝微笑着說了這麼一通半真半假的話。
他想讓曹操瞭解,自己的李晟主公並沒有在眼下一直堅持着打下去的想法。
鄧芝的口才不錯,眼下他這麼一說,儘管衆人心中多少還有些彆扭,但也都明白李晟內心的真正想法了。不過,這樣的話聽得是有些順耳,但要讓曹操完全放心卻也還是不行。很快,曹操就把握住了一點:“你說你們至少眼下不想與我爲敵。那是說眼下了,難道以後你們還有與我爲敵想法嗎?”
“魏公想聽真話還是假話?”鄧芝斜眼貓着曹操。
“假話如何?真話又如何?”曹操步步緊逼上來。
“假話的話,自然是我家主公願與魏公世代友好下去;真話的話,那就是避過眼下這麼一個並不適合決戰的日子,待到數年之後,大家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再來一決雌雄。”鄧芝毫不退讓的將大實話給搬了出來。
此言一出,整個大殿裡又響起了一片狂妄之音——衆人皆呵斥着鄧芝。他們或許以爲曹操會因此而發火的,但卻不想曹操反而以頗爲讚許的目光看着他,猛然間哈哈大笑起來:“鄧伯苗,你倒是很有膽色,也很沉着啊。看上去根本就不像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不過,你爲什麼會有那樣的真話說出?”曹操在讚賞之餘又有些好奇的問他。
“因爲大家都是有志於天下的人。無論是我家主公,還是魏公你,或是江東的孫權將軍,以及那已經消失在這個世上的諸侯們其實都是一樣。天下只有一個,而天下的皇帝也只有一個,至於誰能成爲這天下的最後主人,那不是在嘴巴上說說就能成功的。”
“魏公想混元一統,自以爲擁有很強的實力,但我方也不曾有就此放棄的想法。錯過眼下這個大家都沒有準備好的機會,待過得幾年之後,大家的實力都強盛起來了。那纔是我們大家相互將整軍備戰的時候呢。”鄧芝倒是將一切都說得很明白。
“呵呵,那麼你們以什麼來談判呢?”曹操哈哈大笑起來,接着便問了這麼一句。
“我們以我們對和平的誠心。”鄧芝輕笑着回了這麼一句。他心中明白,在話說道這個地步的時候,這個暫時停火的協議已是確認七七八八了。
“既然你們誠心,那我們這邊也不會過分的欺壓你們。你們都把實話搬出來了,那我也就把自己的底牌放在你們的面前:停戰,將我們的人放回來,這是我們所希望見到的事情。如果你們條件不是太苛刻,我們自然有得談,可如果你們想用曹仁將軍他們的性命來要挾我們達到什麼不軌的企圖,那我們也是不惜一切的。這是我們最後的底線。”曹操擲地有聲的說道。
“我清楚。”鄧芝瞭解的點了點頭。他知道自己今日與曹操快要結束了——在大的方略上雙方對此都已經說得差不多了。只要大方面一確定下來,那麼剩下的便是自己和曹操所指定的那人的談判了。
如果說曹操是自己在這場談判對決中所面對的敵軍統帥的話,那麼曹操所指定與自己談判的人,則是自己所要直接面對的將軍。自己將在戰術上和他們進行交鋒。
“真有些期待啊!曹操到底會指派來作爲我的對手呢?”鄧芝如此想着,卻開始低下頭思考很有可能成爲自己對手的人物來。
不得不承認,曹操手下的能人還是很多,不說遠在外敵的謀士,當就眼下在許昌的這些人來說,善於激辯,文鋒銳利,且甚有謀略的便有:賈詡賈文和、荀攸荀公達、劉曄劉子陽、滿寵滿伯寧、毛玠毛孝先等數人。
在這數人之中,除去似乎因爲出身關係已經被曹操疏遠的劉曄不提,只就剩下賈詡、荀攸、滿寵、毛玠來說,其無論名聲和經驗似乎都要比自己強上許多。曹操所指派的談判對手很有可能就是從這四人中進行優選的。只是不管曹操最終選擇的是那一個,對自己而言,那都是一個挑戰。
“現在就聽聽曹操那邊是這麼說的吧。”鄧芝的思緒轉得飛快。雖然已想了那麼許多,但所花的功夫不過是眨眼的一瞬間罷了。眼下,他思慮已閉,擡起頭來側耳傾聽,卻正聽見曹操在上面宣讀指定的人選:“……我看就讓賈詡和荀攸一起來負責此事吧。”
“什麼?曹操說了讓誰來?賈詡和荀攸?天哪,這兩個人來一個也就夠我受得了,這兩個一起來……恐怕是要了我的命過去。”鄧芝的臉上微笑着,但肚子裡卻對曹操的這個命令腹誹不已。不過事情到了眼下這個地步,似乎也沒有什麼可以挽回的。
他是不可能就這樣直接和曹操說,我對付不了荀攸和賈詡,請你換別人來和我談判的。先別說這樣的話出口到底會不會換的曹操的同意,只就這話說出,便無疑是自認自己比不上那兩個。
雖然那樣確實是一個事實,但鄧芝的少年心性卻是不願意承認這一點的。別看他在別人面前總是表現出一番沉穩的氣度,但在實際上他也和一般的少年的一般爭強好勝。
當下散會回去,鄧芝便將自己的那位副使鄧艾給招進了屋內。兩個年輕人就這樣在油燈下對案坐下,商量起如何針對賈詡和荀攸的事情來。對於這兩個名聲在外的謀士,他們可都是如臨大敵一般,自以爲得好好的議論一番,方可做下決定來。
“賈詡賈文和善於陰謀,爲曹操掌管情報工作,想來他是作爲奇兵存在的;至於荀攸荀公達,乃是堂堂正正的王佐之士,雖也有謀略,但在眼下的這種情況下想來不會做得怎樣出格事情。畢竟不是打仗,這荀攸還是講點道理,恐怕他是被曹操作爲正兵來用了。以荀攸的正爲主,以賈詡的奇爲副。呵呵,曹操可真是把和我們談判的這件事情當作一場戰爭來打了,連安排的人選都如此的符合兵法。”
兩人一坐下,鄧艾便垂頭不語,鄧芝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性格,當時也不多說什麼,只是就自己的理解將曹操任命賈詡、荀攸的事情分析了一下,隨即問鄧艾:“士載,你看我們該如何面對纔是?”
“這……這個……需要……要從長計議!”鄧艾是一個才思敏捷的人,但他偏偏還是一個口吃之人。他心中所想的很是不少,可出口的話卻總是不多,每每別人詢問他有什麼事情的時候,他總是以這麼一句開口的。這似乎已經成了他的招牌。
“從長計議?士載莫不是怕了他們吧。”鄧芝和鄧艾早已相熟,儘管鄧芝比鄧艾打了好幾歲,但就表面看來他似乎比鄧艾更像一個孩子,對於鄧艾那招牌式的話語,鄧芝似乎總喜歡拿自己的言語去撩撥他一番,就好像眼下。
“怕……我怎……怎麼會……怕……怕他們?戰……戰鬥現……現在纔要開……開始呢。”鄧艾結結巴巴的說着自己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