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就是那十萬人。”賈詡很光棍的點頭。他並沒有在這十萬人之上加諸如“精銳”、“強悍”之類的詞語,因爲他已經多少猜到了一些鄧芝接下來要說的話語。對於那些繞了半天最終是貶低了自己的話,沒有辦法從細節上去反駁,自然只能儘量的以淡化來進行處理了。
“這十萬人去陽平關下呆了兩個多月。唔……你說是對我們造成了很大的威脅。恩,這麼說我們也承認,不過這威脅似乎也是相對的啊。請問文和先生,你們最後返回長安城的時候,部隊還剩下多少人呢?”鄧芝沉吟了一下,似乎是試探的問了這麼一句。
“呵呵,剩下不是很多。陽平關嘛,那可是城池高深之地,難打是正常的。不過,雖然我們的損失有些大了,但我們只是損失了一些普通士兵而已。我們的精銳並沒有遭受什麼損失,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們依舊可以用我們剩下的人去拉起一支十萬人的隊伍。”賈詡避重就輕的回答道。
他以真實之言,說出了一半,又以嚇唬之語,道出了另一半。這一通半真半假的話說出,還真是挺容易迷惑人的。當然,這裡人指的是一般人,至於鄧芝和鄧艾,卻是不包括在裡面的,因爲鄧芝和鄧艾都明白夏侯淵軍眼下究竟是一個怎樣的情況。
“我承認只要你們願意可以重新拉得起一支人馬。畢竟,你們的人多嘛!”鄧芝不屑的撇了撇嘴:“不過你們拉起了新的人馬,還是需要時間訓練的。這似乎是遠水解不了近渴了。萬一你們有了什麼迫在眉睫的需要,你們真的還能在西北之地拉起這十萬可戰之軍嗎?青州兵好像不是那麼容易訓練的啊。”鄧芝微笑着說道,輕輕的一語卻是把賈詡的話駁斥得乾乾淨淨。
“這是我們自己的事情。只要你們知道,我們還是有能力一口氣滅了你們就可以了。”賈詡淡淡的說道。
“哈,對於魏公是否擁有一口氣滅了我們的能力,我們是從來不懷疑的。只要你們不顧一切的這樣去做,你們就能得到這樣的結果。不過……”鄧芝微笑的說到這裡微微的頓了頓,見賈詡臉上似乎有些好奇的顏色,這才繼續說下去:“不過,你們是否真的有可能這樣做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啊。我想你們一定是很不願意去做螳螂的。儘管有一個統帥不能沒有激情的說法,但一個完全充滿了激情的統帥,是絕對會打敗仗的。天下大事,可不是一腔熱血就可以搞定的哦。”
“我知道……”賈詡的言語依舊是淡淡的,他似乎有打算給鄧芝一個冷處理。
對於這樣的冷處理,可不是鄧芝願意見到的,他迅速的又把話題繞了回去:“說了這麼許多題外的東西,我們還是談一些有用的吧。根據我們所瞭解的情況,夏侯淵將軍這次帶了十萬大軍,可最後返回長安的也不過三萬多一點。算得上是損失慘重了。”
“然而,就算是犧牲了這麼多人馬,消耗了那麼多的錢糧,你們依舊連陽平關的城牆也沒有看到。至於你們所說的諸如在斜谷道里進行清掃的事情……”
“難道你們不曉得,我們是從來不曾在斜谷道里設立什麼哨所之類的嗎?唉,儘管早就聽說了你們曹魏這邊,善於機謀,可怎麼也想不到你們的機謀會弄成這個樣子。把敗說成勝,把死說成活,還如此的面不改色,也只有你們會如此了吧。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啊。唉……”鄧芝說着,不禁又嘆息了一聲。
被鄧芝如此不客氣的說了一通,即使臉皮“很厚”的賈詡也有些掛不住,他沉下臉來,並不多說什麼只是冷冷的說了一句:“這或許和今日的談判沒有什麼關係吧。”
“沒關係?”鄧芝輕輕的搖了搖頭:“關係大着呢。你們不是要我們修改我們的條件嗎?你們說修改條件的理由便是你們是漢中之戰的勝利者。依照勝利者的特權,你們是有權利這麼做的。所以,我眼下才和你們討論這些事情——要是你們能把自己的部隊損失過半,自己攻打陽平關的戰略目標都沒有實現的戰鬥,依舊稱爲一場勝利之戰的話,那我也沒有更多的言語了。畢竟,那樣已然說明你們根本就是無恥到了極點。”話都已經說道這個地步了,鄧芝自然也是相當不客氣的。
“我們不算勝利?那又怎樣纔算是勝利嗎?伯苗先生,請你帶我向你們的魏延將軍問好。”就在鄧芝以極爲尖銳的言語,刺激賈詡的時候,荀攸總算從自己的思緒中轉了出來,他聽到鄧芝如此的言語,當下微微一笑,卻是很從容很自然的說了這麼一句。
“問好?這可不是問好那麼簡單的事情哦。”聽荀攸如此說,鄧芝迅速的從荀攸的話語之中把握到了荀攸的意思:我們曹軍這邊確實是在陽平關之下損兵折將,最後沒有打下陽平關還退兵而走,但我們既然說我們取勝了,也不是完全沒有理由的。
比方說我們好歹在陽平關下消耗了你們大量的人馬,好歹全殲了你們一部分伏擊我們的近萬部隊,好歹讓你們大將魏延差點回不去了。這些雖然離我們最初的要求很遠,但至少在某些方面我們還是佔到上風的,別的不說,就我們直接針對你們的魏延一部而言,我們能不算是取得了勝利嗎?這應該算是吧。我們只是對這個勝利加以誇張而已,並不是完全的睜眼說瞎話啊。
“該死的荀攸,在這方面倒是挺厲害的。”鄧芝聽明白了荀攸的話,心下不禁佩服起荀攸的老辣起來:“這麼一說我可是不太好反駁咧。畢竟,魏延將軍是一個怎麼情況,他們也是知道的。”鄧芝清楚賈詡手下的情報組織也是十分出色的,他們或許沒有自家的白衣那麼強力有效,但一些淺顯的情報,他們還是可以獲取的,就類似於有關魏延的種種一般。
既然無法反駁,那自己就必須做出一些別的事情,來讓今天的事情結束了。鄧芝擡頭看了看天,發現日頭已近於中午,他頓時打算把事情先放一放解決好自己的肚皮再說。
於是,他也厚起了臉皮耍賴下去:“你們要我向魏延將軍問好麼?我是會替你們轉達的,至於魏延將軍接受與否我便是不知道了。畢竟,我一時半會還回不去益州嘛。不過你們的善意倒是值得我欽佩。嗯!我想我似乎應該回應一下你們好意才行。我打算幫你們找一找一件對你們來說挺重要的東西。”
“什麼樣的好意呢?”賈詡和荀攸對此都感到了好奇:“你們究竟要幫我們尋找什麼東西?”
“夏侯敦將軍本人,也有可能是他的屍體。”鄧芝微笑的說道。
鄧艾說的十分輕鬆,彷彿是在講一件完全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一般,但鄧艾的話聽到賈詡和荀攸耳中卻又憑空閃起的雷電一般,讓他們不禁都哆嗦起來。
“威脅……這絕對是一個爲威脅!”賈詡和荀攸都如此想到。他們皆以爲,夏侯敦已然落入了李晟軍的手中,鄧芝如此說,不過是給自己一個選擇:如果你們同意按我說得來,那我就把夏侯敦將軍直接完好無損的還給你們,但要是不按照我的話來,那說不定我們給你的就是一個首級了。
“該死的……”荀攸聞言皺起了眉頭,他和賈詡互相對視了一眼,卻又沒有任何辦法。畢竟,他們手中並沒有可以對李晟軍方面進行威脅的東西——對於鄧芝那邊如此近似於無賴的招法,他們兩人想了半天依舊沒有想出一個解決辦法來。他們都明白夏侯家與曹家的關係,自然也是十分的清楚,夏侯敦這員被把握在李晟手中的大將,其生死並不是由自己一言而決的。
“哎……還是把這事情交給主公去說吧。”他們最後這樣決定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此刻的他們已經意識到,自己面前的敵人將比自己想象的要麻煩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