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無事可做的時候，會覺得時間格外漫長；人在等待一件渴盼的事情的時候，同樣會覺得時間格外漫長。
當眼下無事可做，而又期待着某件事情快點到來的時候，毫無疑問就會覺得時間格外、格外、格外的漫長。
“悔教兒子上大學”的葦鵬和王淑華夫妻倆，目前就處於這樣的狀態。
或者說，自從葦慶凡讀大學之後，每年的暑假，他們倆都處於類似的狀態裡，只不過今年又更加的難熬。
今年他們期待的不止是兒子回來，還有兒子、準兒媳的婚事，春節的時候沒有討論，當時說是今年春節討論，現在都暑假了……春節還遠嗎？
先討論一下總不是壞事。
再說了，兩個孩子現在住一塊，就自家兒子那德性……萬一出了點什麼人命有關的事情咋辦？
趕早不趕晚！
家裡的幾畝地仍然種着，不過比以前省事多了，縣城附近開始有收割機、播種機來種地，幾百塊錢就能把所有事情幹得又快又好。
果園倒是比較麻煩一些，但兩個老人身體仍然健朗，且幹了一輩子農活，讓放也放不下，自己留着的兩畝地種着，兒子、侄子家的地同樣經常給幫忙，果園也基本是老兩口搭理，只有一些重體力活，會把兒子、侄子叫過來幫忙。
“不是，不是。”
夏日的午後，葦慶凡家頗爲寬敞的院子裡，王淑華正在跟曹澤的媽媽、以及鄰居大媽聊天。
王淑華並不大意，但本身家在村子偏內部的位置，左鄰右舍都是熟人，且家裡門窗堅固，每晚都檢查緊鎖的，對此倒不擔心。
曹媽一臉不以爲意地道，“賣手機的，能不賺錢嗎？”
曹媽很吃驚，王淑華則完全就不信，搖搖手道：“那不可能，好笑說人家開公司的時候就好幾個億呢，把我們一家人都賣了也沒這麼多錢啊？”
“這不就是老鳥養小鳥嘛，小時候飯都要用嘴喂，爲的不就是讓他早點長大，自己能飛走嘛……”
“這個說起來有點複雜，但全部都合法合規，這一點你放心好了。”
原本想給自己賺錢蓋房娶媳婦，後來發現兒子自己把媳婦領回家了，給他賺彩禮錢就行，再後來這小子中彩票了……再後來創業了，賺了大錢，京城二三十套房子，可以給姐姐、妹妹隨手送的那種……
王淑華拿了手機，邊接通電話邊從屋裡面出來，然後就聽見那邊李蘅語氣有點異樣的聲音：“淑華，你在家嗎？”
太陽高高掛在天空，往地面上投下熾烈的熱量，明亮的陽光讓人一看似乎就能感受到空氣裡的灼熱。
不經常打、不經常看，其實也已經習慣了。
之後兩家長輩往來才迅速密切起來。
李蘅頓了頓，然後問道：“我記得之前慶凡說過，你也說過，慶凡在那個什麼手機公司，是股東，是吧？”
“那不可能！”
“啊？”
“沒什麼，我就找你問問。”
“我怎麼聽說……”
這種情況持續到葦慶凡開公司之後，曹澤在決定要做手機周邊後，就跟家裡說想去跟葦慶凡工作，以掩護自己去天橋擺攤的事情，免得他們擔心。
鄰居大媽搖了搖手，表情神秘，看了眼曹媽，又看王淑華，“慶凡跟你說了嗎？”
王淑華想了想，確認自己不知道這件事情，搖了搖頭問：“什麼事情？”
她定了定神，道：“會不會弄錯了？”
“葦正去查了一下，這個古詩詞公司的老闆，真就是慶凡，100%持股，整個公司都是他的……”
“嘟——嘟——”
曹媽則問：“那怎麼知道人家有多少錢呢？”
“就是那個有錢人排名啊，跟學校裡面成績排名似的！”
“……”
王淑華搖搖頭。
王淑華又想了想，道：“那是重名？”
王淑華心中有了點預感，道：“對啊，他是這麼說的。”
王淑華一時間不知道是驚喜還是煩惱，更多的還是腦海空白的感覺，原本就已經覺得兒子的“成長”太不可思議了，怎麼忽然間又冒出來個更大的“驚喜”？
掛掉電話，她在樓上小客廳坐了會兒，然後才起身下樓，覺得腳步軟綿綿的，仍然處於茫然的狀態裡。
大媽表情嚴肅，“你得問清楚啊，到底什麼情況……兩百七十億呢！”
“啊？”
旁邊的堂屋裡有男人們說話的聲音，在打牌，偶爾會有大笑聲傳來，分爲頗爲融洽和睦。
葦慶凡已經猜到，咳嗽了一聲，道：“具體情況我回去再跟你們說，不過這事是真的，怎麼樣，驕傲吧？”
“小心點好，小心點好……”
曹媽和王淑華再次懵，“多少錢？”
電話響了兩聲，很快被接通，那邊傳來葦慶凡的聲音：“喂，媽？”
“你分數排名，不都得按分數排嗎？”
“你不會接一下嗎？”
“大嫂的。”
李蘅先給解釋了一下，“前幾天這個榜單出來了，慶凡就在榜單上面，排14，人家估算的身家是271億……”
王淑華起身去接電話，大媽和曹媽等她離開了又開始低聲咕噥，討論這件事情，大媽已經震驚過了，來求證的，曹媽剛剛開始震驚，很難相信和接受這件事情。
王淑華頓了一下，還是直接問：“你大娘剛剛打電話過來，說有個什麼排行榜，說你有兩百多億……怎麼回事啊？”
“左鄰右舍都是幾十年的老鄰居了，我怕什麼？”
“省城，等婉婉呢，下午一塊回家。”
“這有什麼？”
他們面前的藤桌上放着一壺綠茶，淡淡的茶香與葡萄枝葉的香氣混在一塊，瀰漫在這庭院一角的空氣裡。
王淑華道：“就算這樣，那排也只會排他們公司老闆啊，他一個小股東，打工的，排什麼？”
“啊？”
“在家裡怎麼掙錢呢？”
曹媽點頭道：“對，就是這個理兒！”
“多少？”
當然，事業、愛情都順利的兒子如果能經常打電話回來，甚至來家裡看看，那自然是更好的。
大媽耐心講解，“人家排這個就按有多少錢排啊，好像說慶凡排咱全中國第十四，有兩百七十多億呢！整個公司都是他的！”
李蘅也想過這個可能，“人家專業評測機構，這種名單往全世界公開的，就算有偏差，也不能差這麼多……”
“對。”
王淑華有點嫌棄，“誰的啊？”
葦慶凡聽出來了老媽的語氣有點異樣，隱約有點猜測，笑着問：“怎麼啦？”
“銀行存款啊！”
王淑華道：“好像說是1%還是多少……怎麼啦？”
李蘅勸了兩句，隨後掛斷電話，王淑華站在院子裡，還有點會不過神來，隨後聽到曹媽詢問，才走了過去。
王淑華點了點頭，如同往常那樣隨意說道，“他一個剛畢業的學生，就跟着別人學點經驗啥的，以後少吃虧……”
王淑華問：“慶凡，你在哪呢？”
“你知道他有多少股份嗎？”
李蘅勸道，“要是真的，你那個，跟葦鵬，你們趕緊換個地方住吧，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小學的時候盼着中學，中學盼着大學，大學盼着畢業……現在好了，畢業了，一個個整天不着家……”
葦慶凡和曹澤的關係一直很好，但兩家的關係卻不算很融洽，倒也沒什麼仇怨，只是家長們不似孩子那樣親近。
三個女人在葡萄架下感慨着，隨後鄰居大媽忽然向王淑華問：“哎，我記得你之前說，慶凡不是跟着別人幹嗎？股東？”
葦慶凡已經從黎妙語家裡離開，在出租車上，因此說的比較模糊，“等下回家了我再跟你們詳細說……還有，縣裡面黑的白的我都打過招呼了，家裡安全問題你可以放下，別怕啊。”
“……”
“可他就是個小股東啊。”
她也沒有心思再喝茶了，與鄰居大媽、曹媽含糊說了幾句，隨後回到屋裡，自己上樓，撥通了葦慶凡的電話。
旁邊更角落的位置，一條黃白相間的大狗安靜趴在蔭涼的地面上，看起來很享受的眯着眼睛，偶爾會搖一搖毛茸茸的尾巴。
“也不可能啊，人家寫明白了，22歲，古詩詞公司的老闆……慶凡是在這家公司吧？”
之前風言風語傳葦慶凡有幾千萬，還有說好幾個億的，大家都已經覺得很離譜了，這會兒咋就變成兩百多億了呢？
“喂，嫂？”
王淑華想過好幾種可能，這是她覺得最難以相信的一種，“你哪來的錢？”
“那不可能。”
“慶凡哪裡是小股東啊！”
“啊？”
加上還經營着學校裡的小商店，葦鵬和王淑華其實平日裡頗爲忙碌，有時候夫妻倆討論兒子今天不打電話回來，王淑華就賭氣說“不打就不打，每天忙裡忙外，我還沒空跟他說話呢！”的時候，倒也頗有底氣。
“在家啊，啥事？”
“額……”
大媽和曹媽聽出來是討論什麼事情了，不再說話，往這邊看過來。
“你要不回頭給他打個電話，問一下吧。”
“那不正常嗎？”
大媽見王淑華居然也不知道，表情愈發神秘，“你知道伱們家慶凡排多少嗎？”
“是這樣，前幾天網上出來了一個富豪排行榜，是醜國一家公司做的，叫福布斯富豪排行榜，有一份中國的富豪排行。”
王淑華這回是真懵了，鄰居家的大媽認識幾十年了，大嫂也認識幾十年了，同樣的話分別從這兩個人嘴裡說出來是完全不同的可信度。
大媽一副“這還用說”的神情，“還有啊，排的那都是大老闆，就算錢不存銀行，公司能跑得掉嗎？公司得納稅啊！”
鄰居大媽卻看了眼大門，隨後壓低了聲音，等王淑華和曹媽都熟練的湊近，才神色有點遲疑地道，“國家弄了個什麼有錢人的排行……慶凡就在上面呢？那公司這麼賺錢嗎？”
王淑華又搖搖手，大媽還要再說，屋裡忽然有手機鈴聲“咚咚咚”的響了起來，葦鵬喊：“淑華，電話！”
“都上新聞了，那還能假嗎？”
大媽終於按耐不住了，說出了重點，“我孃家外甥，就程莊賣電視機的那個，他鄰居的閨女的同學說了，國家都報道了，新聞上就有，整個公司都是慶凡的……”
這已經是祖墳冒青煙的事情了。
咋忽然間，自己這個只教過小學的退休老太太，又成百億富翁的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