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君,你這當差,委實不成!”
他下了一個斷語,不再理會呂千,大步走進了江陵城,王德也跟了上去,城門洞微微黑暗,走了十來步,重又見得天日,王德跟在李承邊上,赫然見到城門洞內大道兩排,李承帶來的飛鳥莊青壯肅穆站立,雖無多少殺氣,可已經震懾得衆行人紛紛避開行走了。
王德有些吃驚,“賢侄,這些都是你莊子裡的農夫?”而不是鄉里訓練的正卒?
李承慢慢的走過去,看着衆人的眼中都有不服的怒火,但是看到李承在這裡走來,都沒有囉嗦也沒有圍着李承絮叨,而只是都望着李承行注目禮,規矩之極,含怒未發,他點點頭,軍心可用啊……
看來呂千和那個府庫掌事的行爲,都惹得大傢伙眼睛裡直噴火了,李承這時候只可惜自己個腰間並無長劍,若是佩劍瀟灑一走,宛如大將軍閱兵,嘖嘖嘖,這纔是極爲亮眼的做派。
聽到王德發問,李承笑道:“自然是農夫,若是正卒在手,我何必如此委曲求全?”早就幹他丫的了。
正卒是正經的官方兵丁,若是李承可以帶,那麼意味着他也是官面上的人,不會因爲這樣的小事情被吃了大虧,“王叔,你家中可能借宿一番?差事還沒辦好,吾這些人,只怕是今日要住下來了。”
王德點點頭,“我家後院還有一個大倉庫,稍微打掃一番,可以睡下,只是沒有牀榻,要湊活着住了。”
“無妨,都是莊稼漢子,能找一塊遮風避雨的地方歇一晚,就成。”
李承從自己的包袱裡拿了幾個銅錢出來,吩咐樑森等人去買些吃食,先讓王德帶着回去歇息,他自己個帶着樑磊和張圖一起,還要去旁的地方,“王叔請自便吧!”
“賢侄,賢侄!”王德拉住了要離開的李承,他從這麼在城門外的衝突過程上看出來,李承一定是不會這樣簡單就放過這個事兒,別的且不說呂千的羞辱,單單從府庫掌事的這個損耗來說,就比例高到欺辱人的地步。
李承既然能把莊子裡的農夫都練成了這樣精煉的模樣,那必然絕不是一個和氣好說話任人拿捏之輩,他不進城還好,這樣進城,只怕是要做出什麼事情,他是老實性子,怕李承亂來。
於是王德忙勸道:“江陵城這裡可是極講規矩地方,不比得鄉下方便自在,賢侄做事兒之前還是要三思後行。”
“自然知道規矩,”李承笑道,他對着王德的好意提醒還是要表達一些謝意的,“吾來了這裡,就希望着用規矩解決好事情。”
他還有後半句沒說,若是用規矩解決不好事情呢?
那就只能是不講規矩了。
李承朝着王德拱拱手,瀟灑離開。趙襄站在城門洞外,剛好就看到了李承慢慢走過那些少年,彷彿檢閱一樣的場景,她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就對着丫鬟笑道,“玄棋,汝說,這位李郎君,是不是腰間還缺一把佩劍?”
面對這種突發情況,李承心裡的想法絕沒有表面上那麼的淡定,他表露出來智珠在握的樣子,似乎什麼事兒都已經有了預案,有了解決的辦法。
實際上並沒有。
既然沒有明確的解決辦法,那隻能是去試一試,趙襄將此事交給了一個不靠譜的人,反而造成了這樣的局面,這不能怪趙襄,畢竟是隻要請別人幫忙的事情,別人不一定能夠真的幫上忙,畢竟求別人,主動權就不在自己手裡了。
而關平或許更不適合出面解決這個事情,若是按照他的性子,只怕是當場就要那個府庫掌事揍個半死,還要拖到太守府去要求馬上處置,又變成了另外一種以權壓人的模式了。反而把這樣的小矛盾激化成了大沖突。
幸好他不在城中,不然火爆脾氣、少年意氣,一下子就被李承點了起來。
而且從那一日豐收儀式上場景所透露出來的狀態情緒,李承感覺到關平似乎和糜芳並不是很親近,並沒有那種元從之間很親熱的感覺,要知道關平自從知道自己也是沾邊元從之後,就對着自己很是親熱了。
關平不行,那麼就只能是換人,而現在李承他還有一個主動權在手裡,那就是去找這城中直接能管着自己,並且和南郡府庫直接關聯的人。
南郡太守,糜芳。
李承站在了太守府門外,將手裡頭的拜帖交給了門子,“此乃太守駕臨吾家時候之拜帖,今日特來歸還,煩請通報,就說飛鳥莊李承求見。UU看書 www.uukanshu.net ”
所謂拜帖,簡單的說,就是自己的介紹信,上面寫了籍貫、名號、官職等,誇張一些還會附上祖父輩的官職,糜芳來李承家裡,是以大訪小,自然無需什麼拜帖,而給了李承拜帖,其實是想着要李承若是入城的時候,一節白丁,可以憑藉此物來登門拜訪太守府。
也是糜芳謙和看重地方士人的謙遜態度。
素來無論什麼崗位上當差,論起眼力價來,只屬門子的眼睛最毒。
他們幾個見到李承雖然衣衫頗舊,可神態從容意氣非凡,絕非是尋常人,又見到他掏出來了自家太守的拜帖,話裡的意思是,太守去過他家,就知道這位輕慢不得,於是馬上進去通傳,還請李承在一邊坐着稍等。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今日這太守府門前,似乎靜悄悄的,除卻李承之外,就還有兩位穿着粗布衣裳,但是白白胖胖,神態富貴壓根就不像是窮人的胖子在等候。
這不對勁啊,李承想道,太守如此顯赫的位置,門庭若市纔是正理,怎麼搞的好像比飛鳥莊裡那沒什麼人去的五仙廟一樣,門可羅雀?難道今個是太守休沐的日子?
他還沒說話,不遠處的大街上就響起了一陣陣的馬蹄聲,爲首的人翻身下馬,正欲跨步走進太守府,不曾想見到了李承,他“咦”的一聲,停了下來。“汝爲何在此處?”
來人衣着華貴,李承雖然不知道這年代的好衣裳是怎麼評判檔次的,但看着那繁雜的花紋,和在陽光之下反射着水波浪光芒的錦繡,就明白單純這一件衣服,就極爲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