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劊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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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地處熱帶地區,潘家的別墅跟當地的其他房子一樣,講究遮陽,通風,防雨,充滿了清雅,休閒的風格。

房子很大,卻不高,主樓也只有兩層。

花園很大,也很漂亮,佛塔,黑陶,芭蕉,古樹,柚木地板和麻石鋪就的小徑讓整個花園充滿了濃郁的熱帶風情。

周遊一進院子,就忍不住感嘆地說道:“潘總,這種居住環境真的如同是到了天堂啊!”

他自矜地笑了笑說道:“都是內子閒來無事打理的,我倒是嫌這裡太過安逸,容易腐化年輕人的心勁兒……”

周遊笑道:“那也不至於,我看世兄就完全不受影響。”

他淡然地笑了笑,看了潘勁中一眼,說道:“這也是去年的風波對他的影響太大了,在此之前,他就是個紈絝子弟而已。”

這話周遊倒不好接了,對着潘勁中笑了笑,跟着潘源走向了主屋。

寬大的屋檐下,一幫男女站在大門口,等候着他們,看到周遊的出現,不少人的臉上都露出了詫異的表情,似乎沒有想到周遊會如此年輕。

這裡都是潘源的直系家屬,他有三個女兒,兩個兒子。三個女兒都已經出嫁,有一個嫁到新加坡。所以今天就來了兩個嫁在本地的,她們的夫婿也都是華裔。

潘勁中已經結婚了,老婆也是華裔,他還有一個弟弟潘勁東目前在美國留學。

潘源的老婆雖然已經六十多歲,但是看起來比潘源要年輕許多。她也有一半華裔血統,是一個虔誠的佛教徒,話不多,看起來非常溫和。

在羊城跟潘源交往,他一直表現的像一個猥瑣的好色老頭。但是在這個時候,他卻是一個威嚴的大家長,這種反差讓周遊也變的謹慎了起來,不能再用以往的交往經驗來面對他了。

人都是有多方面的,複雜的,如果現在還像在羊城的時候一樣跟他插科打蚪,恐怕只會破壞這樣的氣氛了。

中午抵達雅加達,下午抵達日惹,然後又坐車到三寶壟,這個時候,已經到了晚餐的時間。

所以短暫介紹寒暄之後,周遊被請進屋內,一幫女人們就開始忙着準備飯菜了。幾個男人也沒有聊正經事,而是逗着孩子們,聊一些閒話。

得知周遊是因爲泡妞跟去了日惹,潘源忍不住笑了起來。“周生,在國內你就擁有衆多的紅顏知己,還不滿足嗎?”

周遊有些恬不知恥地說道:“每個女人對我來說都是新鮮的。”

這番話引得潘源哈哈大笑了起來,只是其他幾個人的臉色就不那麼自然了。畢竟剩下的三個人,兩個是他女婿,一個是他兒子。

將這段話揭過,他又跟周遊介紹起兩個女婿的身份。他大女婿林再民也是世家子弟,目前自己經營一家橡膠園,也算得上是功成名就。

不過三女婿黃石東就家世平凡了,依靠貿易起家的他在目前經歷着嚴重的危機,目前還欠了大筆外債,還是靠潘源的支持,在勉力支撐。

周遊知道這次的危機會持續多年,最少十年,印尼都沒有恢復元氣。所以也誠心說道:“黃世兄,如果有其他門路,還是應該儘快尋找其他發展方向。貿易雖然對資金的需求量不大,卻受環境的影響太強,抵抗風險的能力太差。去年的風波讓印尼在國際社會名譽喪盡,加上印尼本身的經濟危機,最少在幾年內,在印尼做貿易是很難有發展的。”

黃石東搖了搖頭說道:“縱然艱難,也比我貿然進入一個新的行業要好。何況我對印尼的未來經濟形勢還是比較看好的。”

周遊笑了笑,沒有跟他爭論。他的提醒只是看在潘源的面子上,對方不接受對他也沒有任何損失。

反而是潘勁中問道:“周生,你認爲印尼會一直陷入經濟泥沼?”

周遊舉起雙手,兩根食指交叉說道:“最少十年,印尼都會說個絕望國家,今後二十年也會一直這樣半死不活,這是我的判斷。所以,做實業還能繼續維持,但是做貿易嘛,就要看運氣了。”

幾個年輕人都有些不以爲然,只有潘源眼睛一眯,如有所思地看着周遊。在他的印象裡,周遊不是一個信口開河的人,實際上,想從他的嘴裡知道他的心思,幾乎1不可能的事情。

在以往的交往中,周遊都很少發表自己的意見,但是每一次的決定,似乎都沒有更改過。

他想了想問道:“周生認爲印尼以後發展的制約是什麼?”

周遊面色微冷,搖了搖頭說道:“蘇哈托……”

身在印尼,他也不能暢所欲言,蘇哈托雖然辭職了,但是他的家族在印尼還擁有着無上的權勢,周遊即使對他再不滿,這個時候,也不能在這裡亂說。

他們都嘆了口氣,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好。

政治問題和經濟大環境是非常複雜的學問,即使他們能夠在自己的角度上看到只鱗片爪,卻也影響不到整個環境。

潘勁中的老婆林雨蝶從廚房那邊走了過來,溫柔叫道:“爸爸,周先生,飯菜已經準備好了,請入席吧。”

潘源點了點頭,站起身說道:“大家先吃飯吧。”

印尼菜跟泰國菜的口味有點像,泰國菜酸辣,印尼菜辛辣,咖喱也是他們主要的調味品。

潘源知道一點周遊的口味,沒有準備咖喱味的菜,而是主要以石慄和黑慄這兩種香料爲主,讓家人準備了鮮嫩的巴東牛肉,還有各式海鮮。

席間,周遊跟他們詳細講解了自己在西班牙的撈寶經歷,惹得所有人對他的好運氣羨慕不已。

潘源看着周遊談笑風生,心裡卻感嘆不已。剛認識的時候,他眼裡的周遊還是一個從農村出來的窮小子,可是這不到一年的時間,周遊的個人資產已經超過了他,兩個人的地位換了個位置。

這真是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啊!

趁着周遊談興正濃,他問道:“那周生以後準備在尋寶的路上繼續走下去了?”

周遊點了點頭說道:“跟你簽完合同,我會回到西班牙,在那邊的圖書館裡好好泡上幾個月,爭取多瞭解一些大航海事期的沉船資料,以後我開着船環遊世界,順便還能在世界各地撈幾網,要是運氣好,說不定把我環遊世界的費用又賺回來了。”

潘源他們哈哈笑了起來,以爲周遊是開玩笑,可是他們卻不知道,周遊完全沒有開玩笑。

吃過飯,周遊拿出了從西班牙給他們帶過來的小禮物,每個人都有一份,雖然不貴,但是也是一份心意。

第二天,爲了展現禮節,周遊沒有直接跟潘源開始談正事,而是先來到了位於三寶壟市區的潘氏宗祠進行了祭拜,然後在潘源的帶領下,來到了潘氏族長潘廣年的住所,進行了拜見。

潘廣年儀表堂堂,雖然六十多歲了,但還是個老帥哥。比起潘源的猥瑣,那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對周遊這個晚輩的拜見,他表現的也非常和藹。不過由於三寶壟正在舉行廟會,他的應酬已經排滿,所以雙方只有半個小時的會見時間。

這半個小時雙方一致在相互試探,對合作的前景進行了一番展望,但是沒有談及任何實質上的問題。

從潘廣年家離開的時候,正好遇到一個車隊直接開進了他家的院子,一輛防彈車上的人還沒有下來,前後的車上就下來了七八個全副武裝的軍人,將院子控制了起來。

周遊跟潘源也被一個軍人勸住,待在原地等待對方下車。

一個個子不高,臉型微圓,笑容和藹的中年人從車上下來。看到他,潘源臉上的笑意完全消失了,變的冷峻了起來,一直看到他被潘廣年迎進了屋內,才收回了視線。

上了車,出了潘家,周遊才問道:“剛纔那位是誰?”

潘源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他的名字叫普拉博,說起他你可能不認識,但是他的岳父你應該知道,就是你昨天提到的名字。”

周遊一個轉身,回身望着潘家的豪宅,問道:“你們跟他的關係很好?”

看見人周遊一下子沒有想起他是誰,但是在潘源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周遊就已經知道了他。

去年的風波,即使不是他主使,也是由他親自執行的。在他身上,可是有着幾千華裔死者的冤魂啊!

潘源沒有直接回答,好一會兒才說道:“廣年做事越來越不講究了!”

周遊不瞭解他們這些大家族之間的矛盾,但是對普拉博的仇恨,讓他剛纔對潘廣年的好印象徹底消失。

不管因爲什麼理由,跟這個華人共同的劊子手交往,就讓他的情感有些接受不了。

想到那無數的冤魂,周遊甚至有一種即刻返回,將他千刀萬剮的想法,可是他知道,這絕對不是明智之舉。

不說他身邊有着十個全副武裝的軍人保鏢,就是他是蘇哈托女婿的身份,如果現在死了,又會引起印尼國內的血雨腥風。

因爲遇到了他,他們兩個都沒有說話的心思,沉默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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