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7章 袁紹死!
烏雲蔽日的官渡戰場,山川潺潺,由天而地的大雨漂泊而下,彷彿萬千人在齊聲哭泣般。
袁紹軍敗退。
來不及撤退的一些士卒,雨水打在鐵甲上,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響,陣陣寒意趕忙脫下鐵甲,士卒們心情愈加沉重。
袁紹率領着趙國羣臣乘着大雨沒有追兵冒險過河然後紮營。
待營帳撐起,一行人趕忙換下黏在身上的衣裳。
袁紹等啊等,依舊沒有見到顏良文丑回來。
於是他望向趙國羣臣,沮授、田豐、張郃、曲義等趙國文武同樣望向他。
許攸突然走出,跪在地上道:“王上,臣願意前往曹營,說服曹操延緩進攻。
曹操,亂世之奸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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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絕對不是漢室的忠臣,如今雖然假借漢室威儀,但心中卻想着毀滅它。
現在曹操將要成爲天下第一的諸侯了。
他心中的慾望想必已經難以抑制了。
我趙國存在時間越長,對漢室威信損害就越大,曹操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之前的信件出現了意外,現在臣詐降過去,然後爲曹操獻計,定能功成。
願以此身,爲我趙國延續國運啊!”
許攸?
一向貪財無儀的許攸竟然會毛遂自薦,實在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事出反常必有妖。
當即就有人想到恐怕詐降是假,真投降纔是真!
誰不知道許攸是曹操的發小。
若是許攸投靠過去,趙軍的完整情況曹操就都能夠得知。
那對本就處於劣勢的趙國來說,簡直是滅頂之災。
許攸跪在地上,頭上冷汗涔涔,他知道自己在趙國名聲不好,知道自己在袁紹心中漸漸地位不保,說出這番話,他冒了很大的風險。
袁紹始終還因爲剛纔的陰冷雨水而有所寒意,他的臉色有些蒼白,甚至說話的聲音都帶着哆嗦。
但他的聲音卻溫和而有力,輕聲笑道:“好啊,子遠你去吧,趙國安危就在你的肩上了。”
許攸只覺那連綿陰雲的天空突然破開了一道光,然後照到了他的身上。
他一叩首,然後沉聲說道:“王上,事不宜遲,臣這就出發,以免被其餘諸侯發現蹤跡。”
說罷對着趙國其他人拱了拱手,就徑直取了蓑衣和斗笠等離開了大營。
趙國羣臣皆望着許攸的背影,有的人已經面露鄙夷之色,有的人則相當的不滿,帶着痛恨的神色。
曲義直接不滿說道:“王上,臣看這許攸就是……”
“正則!”
袁紹打斷了曲義的話,然後對着所有人緩緩說道:“置之死地而後生,我們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於是我們能夠得到一切。”
袁紹之言讓衆人安靜下來,田豐思索良久出列說道:“王上,許攸剛纔所言,頗有一番道理,此番漢室諸侯齊聚,但其中最爲堅決之人,恐怕只有劉玄德。
想要策反曹操很難,但其他的諸侯或許是可以策反的。
畢竟我趙國一亡,曹操或者劉備就會是天下第一諸侯,難道其他諸侯願意見到那副景象嗎?
春秋戰國時,皆是天下諸國合擊最強一國,使之實力大損,不具備統一天下的實力。
當今之世,雖不同於春秋戰國,但究其本質,又有什麼區別呢?
我趙國已然衰敗不堪,不復昔日實力,此時不對曹操等下手,又待何時呢?”
袁紹聽着有些無奈,真不愧是田豐啊,明明說的話都對,但是每一句話都中聽,什麼“趙國一亡”、“趙國已然衰敗不堪”,這話說出來豈不是自己找死嘛。
但袁紹此刻精神顯得愈發的不振,有些昏昏沉沉的感覺,強撐着對田豐道:“元皓說的對,你們商議一下,看看哪位諸侯最好聯繫。
我袁氏四世三公,總還是在天下間有些聲望。
譚兒已經娶妻,熙兒也娶了即墨呂氏的女兒,還有尚兒的婚姻,這正妻之位,可以取出來,還有譚兒的孩子,可以先定下姻親。”
袁紹的聲音有些低沉。
袁氏現在雖然看着日薄西山,但在這個時代不是完全權勢算的,袁氏的身份依舊相當好用。
當然,被殺起來的時候,也相當好殺。
衆人這些都發覺袁紹有些累了,於是便紛紛離開,袁紹讓他們去商議。
要儘快拿一個章程出來。
即便到了現在也不能放棄。
戰爭還沒有結束!
……
話說許攸在漫天的大雨中策馬狂奔,即便是有蓑衣,但還是有些許的雨水滲進了,渾身上下都瀰漫着刺骨的寒意。
但許攸彷彿毫無知覺一般,蒼莽的天地之間,到處都是雨水,到處都是泥坑,他只敢沿着大路奔行,否則根本就找不到路。
馬蹄落在那滿是泥的水坑之中,一個踉蹌,許攸竟然直接摔了下去,他整個人都摔到了水坑中。
“啊啊啊啊!”
許攸實在是沒忍住,大聲的吼叫着,但是在漫天的雨幕中,他的這些聲音,根本就傳播不出去。
許攸從中爬出來,他渾身上下全部都是泥水,或許這一生都未曾像是現在這樣髒兮兮的。
許攸吼完之後略微平靜了一下後,重新翻身上馬,消失在大雨中。
曹營。
曹軍衆人皆有些焦急的望着這場大雨,若不是這一場大雨,或許現在已經繼續對袁紹軍展現追殺了。
即便是雨停下,道路泥濘難走,到時候也會給袁紹軍重新整軍的機會,而且說不準還會被以逸待勞擊敗。
“什麼?有自稱許攸的人來投?”
曹操有些驚訝,他望着那連綿的大雨,完全不明白許攸怎麼會這個時候來投。
他安穩的坐在營中,對來報的士卒沉聲道:“讓許攸進來。”
曹軍高層基本上都在營中。
當許攸渾身上下滿是泥濘,一腳一腳滿是泥水痕跡的走進來後,曹操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然後直接問道:“子遠,伱不在袁本初營中出謀劃策,來本相營中,所爲何事啊?”
對許攸幫袁紹不幫自己的行爲,曹操還是很不爽的,話中表現的也比較明顯。
許攸直接下拜道:“許攸拜見丞相,攸此番是要投奔丞相的。
袁本初不識天數,妄自尊大,攸爲他獻策,他卻不採用,結果大敗,還怪罪攸。
攸對此早有不滿,此番乘此大雨,恰好出奔,來投丞相。”
許攸能幹出這種事,曹操還是相信的。
但他故意刁難問道:“不知子遠對我朝廷可有什麼大用啊?
我朝廷中人才濟濟,恐怕是沒有多餘的位置來給予你了。”
許攸躬身說道:“丞相,我知道如今袁紹軍中狀況,能助丞相花費更少的傷亡破袁紹。”
嘶!
營中衆人聞言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這可是相當關鍵的信息,若是許攸真的知曉,那他的作用甚至能勝過一營大軍。
曹操明顯來了興趣,許攸便將自己知道的以及編造的大致說了一下,半真半假,沒有人能夠知道真假。
曹操用自己的情報略微核對了一下,發現竟然沒有什麼問題,些許偏差是很正常的。
想到這裡,曹操便大聲笑道:“好,子遠啊,你早就該來投奔本相,你我乃是舊相識,你不襄助本相,而是襄助袁紹,實在是不智啊。”
曹操知道許攸有才能。
但最關鍵的還是,許攸來投奔自己,給了他一種自己已經完全勝過袁紹的感覺。
二人共同的舊識,現在站在了我這一方!
誰說我曹孟德不如袁本初?
曹營中其他人卻帶着些許鄙夷的望着許攸,這種時候背袁投漢,真是一個小人啊。
誰願意和小人共事呢?
得到了許攸的情報,衆人便熱火朝天的商議起來,並沒有避諱許攸。
大雨逐漸停下,衆人皆行出營帳,許攸卻沒有走,曹操奇聲問道:“子遠可是還有什麼要事?”
許攸欲言又止,然後跪下道:“丞相,攸剛剛歸順於您,本該低調行事,但心中有一言實在是不吐不快。”
曹操眼神深邃起來,沉聲道:“子遠還請言語。”
許攸便道:“丞相,先前攸曾經向袁紹獻上一計,那便是不進行這般大戰,而是在趙國固守。
趙國固守的時間越長,漢室威望就越低,天下間的諸侯會見到漢室的虛弱,到了那個時候,稱王道寡者,又何止袁紹一人呢?
但是袁紹沒有采用攸的建議。
現在攸想要向您提議,暫緩對袁紹的進攻,使僞趙的國祚延續,如此這番,漢室的威望就會降低。
等到丞相您稱王稱帝時,漢室人心盡毀,豈不美哉?”
曹操聽到半路就已經直接抽出寶劍指着許攸怒聲道:“許攸,你在說些悖逆之言?”
許攸先是一瞬的害怕,然後不知從哪裡升起的勇氣,大聲問道:“丞相,難道您真的要一輩子做漢臣嗎?
難道您是準備做洛文王和霍光嗎?
如果真的是如此,那還請您殺死許攸,許攸所要輔助的,不是那個所謂的建安天子!”
許攸的聲音極高,高的就連曹操都沒想到,耳朵嗡嗡的。
在這一瞬,他深深地望着許攸,眼前這個人,明明是個頗爲貪財油滑之人,但是現在竟然話中有金石之音,眼中裡面藏着刀劍!
許褚和典韋站在曹操身後,聽到許攸竟然敢對着曹操大吼,頓時上前怒聲道:“竟然敢對主公不敬,你找死嗎?”
這下輪到許攸耳朵嗡嗡了,曹操將許褚和典韋攔住,然後對許攸道:“子遠,你所說的是有道理的,容本相考慮一下,你淋了雨,且先下去換身衣裳吧。”
許攸作揖然後走出營帳的那一刻,頓時有涔涔的冷汗流下,雨後吹來的微風都不如那汗水寒冷,但他渾身上下本就全都是泥水,根本就看不出來什麼。
營中。
曹操盯着離開的許攸,郭嘉懶散的身影出現,望着離開的許攸,陰聲道:“主公,許攸說的有些道理,但他太急了,急的禍心都包不住,暴露的太明顯。”
曹操聽到郭嘉所言,輕聲道:“我知道。
許攸這是要給袁紹喘息之機啊,袁紹這樣的人,怎麼能夠給他機會呢?
河北所有人都能活,唯獨袁紹一定要死。”
對曹操來說,袁紹給他的壓力是前所未有的大。
袁紹曾經陷入到過比現在還要危急的境地,但最後都因爲對手的不慎而翻盤。
按照常理來說,到了現在這個階段,曹操早就開始飄了。
但是袁紹翻盤的次數太多了,多到任何人都不能忽略,甚至會牢牢記着。
曹操絕對不希望自己成爲袁紹又一次以弱勝強的背景板,所以他依舊全力以赴的去對待袁紹。
逆風翻盤,這是袁紹最擅長的!
袁紹曾經以此而興盛,現在卻因爲這一點而陷入敗亡的境地。
曹操的話很輕,但是卻有千鈞重,他又緩緩道:“我現在最爲好奇的是,袁紹到底做了什麼,竟然能夠讓許攸爲他賣命到這樣的地步呢?
許攸啊許攸,你辜負了我。”
典韋和許褚二人聽到最後一句,相互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意思。
許攸剛剛沐浴結束便見到郭嘉和許褚走了進來,頓時心中一驚,面上如常問道:“郭軍師,許將軍,不知來尋攸,所爲何事啊?”
郭嘉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將一杯毒酒讓人端過去,然後說道:“許子遠,你懷着什麼心思來到我軍中,想必不需要我再多說吧?” 許攸心中大震,強笑問道:“攸聽不懂郭軍師在說什麼。”
郭嘉寒聲道:“你和主公是舊相識,主公不願意對你動手,那便由我們這些人有勞。
喝下去,給你一個體面。
否則……”
說着許褚便已經將手握在了劍柄之上,很有一種,如果許攸不想體面,他就幫許攸體面的味道。
許攸聞言心知自己絕無幸理了,但他絕不會承認自己是詐降而來,聲音略帶嘶啞的說道:“我對丞相所言非虛,留下趙國有利無害,縱然是死,我也會這麼說。”
說完舉起酒杯一口飲下,他緊緊盯着郭嘉道:“丞相一定會聽從我的建議!”
一陣極致的絞痛從腹部升起,他在地上佝僂着身子,猶如一隻蝦一般,吭哧吭哧的大口喘着氣,汗水幾乎在瞬間再次浸透了他的衣服。
郭嘉望着許攸慢慢說道:“丞相會聽從你的建議,但是在袁紹死後,你的主君,想要他活着的人不多。”
許攸的眼睛中陡然亮起了光,他有些急,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卻說不出來。
不多時,他死了。
……
雨停了。
雖然道路泥濘,但還是不能阻止戰爭的繼續,斥候們騎着馬沿着大道而去。
袁紹營中。
許攸死在曹營的消息已經傳了過來,衆人都有些沉默,就連袁紹都有些沒想到曹操會直接殺了許攸。
“子遠啊子遠。”
殺了許攸,這證明曹操是真正的百毒不侵,任何針對他本人的手段,都已經失效了。
現在還能夠怎麼做呢?
現在的狀況比當年項王在項郢時還要艱難,項王那樣不世出的兵主都無可奈何的失敗,他們又能做什麼呢?
只剩下聯絡那些諸侯,除了劉備外的所有人都是潛在的聯繫對象。
然後就是等北方大軍返回。
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山窮水盡,無計可施!
衆人正想着,便有一騎渾身溼漉漉的自北而來,徑直衝進大營中,單膝跪地道:“王上,青州大都督來信。”
衆人面色皆帶上期待的神色。
“公子燕來信了?”
“大都督來信,難道是已經擊退了燕軍?”
一直都有些虛弱的袁紹立刻精神振奮起來,連忙將信取過來,展開一看,又是皺眉又是欣喜,看着趙國羣臣跟着揪心,不知道這信中到底寫了什麼。
等到袁紹讀完將信件交到沮授手中,沮授將直接念出來,信中洛燕介紹了冀州局勢。
面對洛燕所做出的選擇,衆人心知這就是最佳的結局了,已經不能再奢求更多。
但還是有些遺憾,沒能擊退燕軍,終究是一大隱患。
袁紹強提一口氣說道:“駙馬所做的已經很好,至少在正面戰場上,我軍能夠和漢室諸侯抗衡一番,只要能策反一兩路諸侯,就能使國界維持在大河邊。
立刻告知全軍士卒,我河北援軍馬上就到,只要再堅持一段時間即可!”
希望。
洛燕的回軍帶給所有人的是希望這個比黃金還要珍貴的東西。
趙軍萎靡不振的士氣,得知這個消息後,漸漸恢復過來,面對援軍即將到來的情況,趙軍選擇了閉營不出,想先等洛燕大軍到了,再做反擊。
但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袁紹因爲心中一直以來的壓力以及鬱結的情緒,再加上遇到了風寒,竟然直接病倒了。
經過傷寒雜病論的傳播,按理來說,這種病症只要有藥物,還是有一定把握治好的。
但袁紹心思過重,心理上的問題帶到了身體上,導致他久久不見治癒。
經過醫師的治療後,袁紹的病情非但沒有好轉,反而還加重了。
這讓趙國羣臣一下子慌了起來,如果袁紹出現了意外,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但事物的發展便是不以人的意志而轉移的。
袁紹的病情就這麼加重下去。
直到他突然陷入了昏迷一個時辰,趙國羣臣徹底慌了,沮授的第一反應就是封鎖消息,絕對不能傳出去。
等到袁紹醒來之後。
沮授立刻急聲道:“王上,您可還好嗎?”
袁紹重重地咳嗽了兩聲後,帶着些許感慨道:“公與,友若。
我袁紹這一生,經歷過無數的挫折,但每每都能夠反敗爲勝。
自你們二人迎我入冀州以來,十數年來,我等南征北戰,打下了這偌大的基業。
曹操劉備征伐我趙國以來,雖然他們勢大,但我從未想過我會輸,我本以爲這不過是又一次的勝利。
但如今看來。
是我錯了。
上天不會永遠鍾愛一個人,我曾經無數次的反敗爲勝,這一次不行了,我的氣運就到這裡了。”
沮授等人聽到袁紹的言語,紛紛着急的安慰。
袁紹伸手止住了衆人的言語,然後笑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人怎麼能夠違逆上天的意志呢?
我的身體我再清楚不過,與其說那些吉祥話,還不如交待一番後事,這一番基業總不能沒什麼交待就任由它敗落下去。
子燕還沒有回來嗎?”
荀諶沉聲道:“啓稟王上,大軍行進比較慢,大都督還未曾趕到。”
袁紹嘆息一聲道:“子燕回來之後,要立刻讓他來見我,我有事情要交待給他。”
說完這一句後,袁紹望着衆人說道:“寡人一直都在思考到底讓誰來繼承寡人的位置。
寡人知道許多人希望寡人可以立嫡立長,再加上有呂奉先在,選擇譚兒是最好的選擇。
先前之所以猶豫,是因爲寡人覺得譚兒沒有成爲君主的能力,但現在看來,他的兩個弟弟和他相差不大。
如果寡人去世,就讓譚兒繼承寡人的地位。”
營中衆人聞言都重重地呼出一口氣,袁紹第一件事就是確認繼承權,這讓衆人放下心來,這是勢力繼承最關鍵的問題。
袁紹說完這番話後將目光投向營帳中衆人,心中一痛,可惜顏良文丑都死了,否則這二人一定是他最信任的託孤人選之一。
“日後輔佐譚兒,以子燕爲首,公與、友若、正南、正則四人爲輔佐,趙國未來就交予你們幾人。”
這個託孤安排也很是正常,袁氏沒有可用的宗室,洛燕是外戚,然後搭配上沮授和審配這兩個河北士族的領袖,以及荀諶這個外地士族的領袖,最後再加上目前河北第一大將曲義,代表軍方。
可以說是照顧到了各方面,以洛燕爲首,也沒有人有異議。
這本來就是洛燕一直以來的工作之一,調和這些派系間的矛盾。
沮授幾人心中雖然悲痛,但也心知這時不能矯情的時候,皆下拜接受命令。
等到幾人起身後,袁紹突然說道:“諸位,如今乃是大爭之世。
不進則亡。
如果,寡人說如果。
如果譚兒不足以輔佐的話,寡人希望你們能爲袁氏找一條退路,寡人不想百年之後,就連一炷香火都不曾見,成爲孤魂野鬼。”
袁紹話中的意思非常值得深究,但是他卻沒有將話全部說出來。
但僅僅略微說一點,便讓營中氣氛更加的低沉,這就是如今的趙軍。
沮授等人哪一個不是智計通天之人,但是到了現在,卻只能坐視趙國一步步走向衰亡。
袁紹望向田豐等人,輕聲道:“元皓,去看看子燕什麼時候返回,他回來後,就立刻將他迎到營帳中。”
到了這個時候,袁紹還是最掛記洛燕,這個他最寄予厚望的洛氏子。
田豐領命走出營帳,讓更多的斥候前往探查洛燕的動向。
自鄴城到官渡,這一段距離實在是說不上近,但因爲袁紹軍已經撤到了河北,距離就沒有那麼遠了。
在通往袁紹軍的紮營地路上,洛燕率領着大軍趕路。
他心急如焚,卻實在是不敢過於快。
因爲他擔心趕路導致士卒失去戰鬥力,擔心對馬力的損耗太大,他擔心在半途中遇到敵人,而不能迅速的投入戰鬥。
就在這種折磨中,經過長途的跋涉,他終於遙遙看到了袁紹軍的大營。
張郃和田豐已經等在了路邊,見到洛燕後,立刻就大聲道:“大都督,快些來,王上病重!”
王上病重?!
洛燕聞言如遭雷擊,簡直不敢相信剛剛趕到就收到這樣的消息。
一時之間這無數時間以來的所有事全都衝擊到了他的腦海中,讓他的大腦昏昏沉沉的,甚至無意識的跟着張郃和田豐二人往大營中走去。
三人快步疾行到營帳外,突然傳來一陣痛哭之聲。
頓時如遭雷擊,洛燕直接掀開營帳的簾子衝進去,便見到袁紹臉色白的如同一張紙,正望着自己。
袁紹虛弱的說不出話來,但從口型上,洛燕讀了出來,袁紹說:“子燕回來了。”
洛燕三步並做兩步的往前,然後眼睜睜的看着袁紹手臂垂落下去,就在他的面前。
袁紹薨了!
轟!
明明傾盆的大雨已經結束,明明現在的天空是一片清朗。
但卻突然平空響起了一聲驚雷,又漸漸有烏雲聚集,有狂風漸漸呼嘯。
又是風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又是那雨幕蕭蕭下,無邊蒼莽寂寥之感。
“王上!”
洛燕奔到塌邊,握住袁紹還帶着些許溫熱的手。
怎麼會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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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紹神隆之主,命世之才,先奉靈帝,遵命勤王,後奉愍帝,扶駕洛陽。
至愍帝崩,卓弒愍帝,立聲帝,紹乃厭聲帝不正,屢不屈膝,舉漢兵於冀州,士民鹹服,河北昌盛。
公孫詭詐,縱燕入漢,袁紹不得守,燕主迫紹稱王,紹乃失天下之望,諸侯假而攻之,時運至此,非人力哉。
漢末諸雄,紹寬仁待下,有若劉備,故河北諸士用命;其神烈能成,有若曹操,故每逢險而能勝,命終官渡,雖敗猶榮,實一世之雄也!——《後漢書·袁紹呂布列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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