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6章 殺一人而救天下!
幷州,慕容承光在戰場上收到了從長安而來的消息,他望着遍地陳屍,唯有驚駭莫名。
他環視左右有些驚疑的問道:“這鮮卑,是當初被先輩們,打的不得不西遷的那些人嗎?
如今竟然強悍到可以攻克西域?”
燕國羣臣皆有些難以置信。
慕容承光站起身踱步,他不是曹魏那些人,他知道鮮卑一定是整合了草原。
嘶!
慕容承光只覺自己頭要炸開,當今諸夏世界,燕國是得天獨厚的,從胡人堆裡殺出來,建立諸夏國家,而後重返漢土,對胡人、對漢人的瞭解都可謂是極深。
燕國慕容氏能奪取現在的地位,是憑藉強大的家族實力,如今鮮卑的慕容部,同樣實力強大,孤獨部和拓跋部,不遑多讓。
慕容承光走過來走過去,而後將目光放到了幷州剩下的幾塊盆地,他猛然轉身持劍望着燕國衆人,寒聲道:“本公記得墨家子弟曾獻上擴聲之器,以做樂聲恢宏之用,將其取來,自明日起攻城,皆向城中呼。
城中百姓,反幷州者爲民,一人反一家爲民。
一家皆不反,視作兵卒,城破之後,皆殺之。
告諭守城士卒,放下武器投降者爲民,不降者爲虎作倀,城破時不要俘虜,全部坑殺,其家屬以兵卒視。
城中權貴,不降者,男凌遲,女作軍妓。”
燕國羣臣一聽皆倒吸一口涼氣,有人急聲問道:“郡公,此行可違反昭城之約?”
慕容承光寒聲道:“自然不算違反在殺人前,本公已經言明,要麼做守城的兵卒,要麼做我大燕的子民必須選一個。
在這個亂世中,活着難道是那麼容易的事嗎?
就連洛氏都要遠赴遼東,險死還生,西域喋血,嫡系殞命,沒有人有資格等待着施捨。
城裡的那些百姓,想要坐收漁利,無論誰勝誰負都保住性命和富貴,那不行。
要麼和守城的那些人抵抗我大燕,死也算死的壯烈,要麼就跟着我大燕,去征服天下。
老百姓,哪裡是那麼好當的,投靠我大燕的百姓還沒有土地耕種,先來後到,沒功勞還想得利,不公平!”
慕容承光的極端發言,讓衆人都知道他是真的被鮮卑刺激到了,有了一種極其迫切的危機感。
如果鮮卑攻伐南國,燕國一定是首當其衝的一個,鮮卑融入南國是最簡單的,畢竟燕國本就有大量胡人在生活,在平衡胡漢關係上,已經走的極遠極遠。
在軍帳中,大將宇文遠聞言朗聲笑道:“郡公所言極是,幷州之重,對我大燕而言,生死攸關,奪得幷州,我大燕據幽並之地,再返遼東,糾集部落,西北與鮮卑另外數部爭鋒,南下可直取漢國,關鍵就在於幷州,付出什麼代價都是值得的,郡公之言,定能助我大燕奪取幷州。”
慕容承光聽到宇文遠的言語後有些冷靜下來,被一個還沒有徹底化夏的胡人這麼誇讚,讓他有些寒毛直豎感覺自己是不是出問題了,他沉吟了一下又補充道:“再往幷州諸城去宣。
大燕各氏,本出漢貴胄也,二百年位於胡地,不忘諸夏,與幷州本爲一體,俱爲血親,當同兄弟,天下之大,在於何也?
在混元如一,在天下一統,在四海一家,天下英雄莫不以此爲志,未有此志者,非聖主明王也。
如今本公有慨然天下之志,魏國混亂,漢國無能,楚國畏縮,本公欲除暴亂,平定天下,欲得諸公襄助,故有此書。
又有鮮卑崛起,不尊素王,不敬神靈,竟燒燬神廟,踐踏聖骸,本公以此爲辱,然鮮卑勢大難敵,唯有天下之力可制,我入幷州,乃知狼騎驍勇,乃知幷州有健兒勇士,慕此而來。
然有不明天數之輩,被妖孽所惑之人,神志不清之人,坐井觀天之人,欲以百姓爲質,試探我之聖心,我無奈也,唯有鐵血堅心,思素王亦有霹靂手段,思諸聖王神主亦有決斷之心。
我爲天下人殺一人,爲天下人殺一城之人,皆我之過也,皆我之過也!”
此言一出,軍帳中頓時沉靜一片,沒人知道慕容承光到底是怎麼想的,但他此番話情真意切,誰也說不出什麼來,宇文遠眼光亮晶晶,這就是漢人的話,就連要殺人也說的這麼詩情畫意,就連殺人也說的這麼……
他貧乏的詞語已經形容不出來,但心裡已經下定決心,回去後就把族中的子嗣都送到各個大儒高士門下去學習各派經典,這胡人誰愛做誰做,以後我們宇文氏就認祖歸宗當漢人,獨孤、拓跋以後別寫信讓我們跟着鮮卑幹了,不熟。 慕容承光的說辭雖然改變,但其中所蘊含的一定要攻克幷州的決心卻是毋庸置疑的。
燕國鐵騎讓整個幷州都爲之顫抖,天下大勢是統一,幷州本是天然的割據地形,但那是統一的幷州,如今的幷州四處漏風,慕容承光剛剛入侵時,還能齊心協力,等到慕容承光血淋淋的宣言一出,頓時就震懾住了一衆幷州軍閥和士族。
慕容承光又派使者出使勸降,話術大致便是,“將軍謹守此城,所爲何事呢?
難道是懷有併吞天下之志嗎?
如今天下已立諸國,不是後漢末年時模樣,既然將軍明知沒有這樣的機會和志向,又是在爲誰守土呢?
既不爲忠義守土,又不爲天下之地存有基業,何必要搭上闔家老小和滿城百姓的性命,而去拒一個英雄於城外。
我主意志恢宏,乃是能奪取天下的英主啊,將軍何苦要以死而拒之呢?”
在這一套話下,再加上榮華富貴的威逼利誘,攻取幷州的速度竟然比他用軍隊還要快。
真讓慕容承光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得民心者得天下。
原來傳說故事中的納頭便拜是真的!
直到晉陽城下,張遼的孫子張統在城頭高聲問道:“燕國遼西郡公,難道言辭血腥,語中輒殺人者,也稱得上是英雄嗎?”
慕容承光策馬而前,此刻的他滿是意氣,他好像是在和張統說,又像是對着所有人說道:“本公自燕國入幷州,殺人多,救人多,本公心中自有公論,此刻站在這城下,本公已心志如鐵,堅不可摧,克定天下,一統天下,成九州之合樂,萬民之康安。
本公已明白這個道理,張將軍三代於幷州顯貴,難道不知道這個道理,爾父爾祖,在臨終前,可曾教過你聖人的道理?
開城!
文遠公聲望盛隆,本公一向敬仰,張將軍投降後,當奉以祭祀。
你守在這裡,與我兩敗俱傷,所爲何事?
是爲了讓鮮卑乘勢南下,然後素王之仇不能報,神廟之辱不能償,然否?
開城!”
他最後兩個字,重重吼出,燕國士卒皆齊聲大吼道:“開城!”
張統被數萬人的齊聲大喝震得一時間竟然沒有回過神來,他張了張嘴,竟然不知道該要說什麼,幷州軍閥守在幷州諸城中,是爲了什麼呢?
自然是保住家族富貴和權勢,畢竟想要爭奪天下是不可能的,當年統一的幷州都沒能做到,何況現在?
現在強勢的燕國進入幷州,勢如破竹,野戰上久不與胡人而戰的幷州衆將,不是一直都在生死間磨礪的燕國的對手。
既不知爲何而戰,又不是對手,面對氣勢洶洶,絕不退讓的對手,張統手掌摩挲着城牆上有些凹凸不平的城牆磚石。
晉陽城的城門緩緩打開,張統騎着馬緩緩向前而來,手中未曾帶馬槊,而是提着一把劍,他翻身下馬,雙手持劍,大聲道:“晉陽城張統,願降郡公,願爲郡公牽馬墜蹬,爲門下牛馬走!”
張統說的是投降慕容承光,而不是投降燕國,這句話就非常的巧妙,言明是因爲敬仰慕容承光才獻城投降的。
慕容承光自然能聽出來,一把將劍接過,高高舉起,將張統拉起,放聲大笑道:“日後爲我效力,大燕名族中,有張氏一份。”
城外燕國士卒高聲歡呼,不用打仗死人總歸是好事,慕容承光手中握緊了利劍,他現在越來越相信命運這種東西了。
幷州曾經是魏國、燕國、漢國三國皆苦求而得不到的東西,幷州中諸將極強,又有另外幾國牽扯,誰都沒有機會。
但是現在呢?
幷州富貴三代,當初那一批強人已經凋零殆盡,張統已經是其中佼佼者,漢國和魏國都騰不出手來,結果燕國驅馳而下,竟然輕易的得到了大半個幷州,這不是命運垂青是什麼?
時來天地皆同力!
慕容承光的目光落向漢國的冀州之土,燕國失去冀州已經太長時間了,等到整肅了幷州,是奪回來的時候了。
洛氏家主啊,你想要號召天下諸侯討伐鮮卑,伱要怎麼說服其他的諸侯呢?
慕容承光的目光望向遙遠的遼東,討伐鮮卑他自然是義不容辭的參加,擊潰鮮卑,燕國將天下無敵,但其餘諸侯敢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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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光取幷州,如光武走五州也,此大運昌隆,燕勢之盛,二百年之最,承光顯耀,蓋其主也。——《北史·燕本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