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姬昌薦膠鬲

還記得商有周祭嗎?周祭就是當今商王以一年爲一輪,輪番祭祀先帝的傳統,周祭又有五祀傳統,五祀就是翌、祭、叀(zhuān)、協、肜等五種祭祀形式。翌祀,手持鳥羽、籥(yuè)器,以歌舞祭祀;祭祀,以犧牲、美酒供奉祖先的祭祀;叀祀,以美酒、美食給祖先享用的祭祀;協祭,是親疏、遠近子孫共聚的大合祭;肜祀,以鼓聲爲樂祭祀。

子受即位二年正月丙辰日,正是商湯王妃妣丙肜(róng)祭日,商王詔告王公貴族在宗廟祭祀妣丙。商王齋戒十日,沐浴更衣。齋戒期間,卜人通過占卜選定公屍。商周祭祀,有用公屍的習慣,就是通過占卜在公卿中選出一人,稱作公屍,讓他來佯裝受祭者,配合祭祀的君王或諸侯完成祭祀儀式。

肜祭日前一天傍晚,有司要陳列祭器,同時檢查祭器是否精潔,若有污漬,還要再次清洗。驗視犧牲是否肥碩淨潔,各種肉脯是否準備齊全。

肜祭日當天,商王以鬱金酒澆地,肯定妣丙降臨。然後肢解犧牲,以血祭祀先妣。最後進獻犧牲,同時獻上肉脯、蒸飯等熟食品,商王行禮禱告,祈求先妣保佑復興殷商大業,保佑子受開疆擴土,使四方臣服。

肜祭日次日,內宗、外宗、樂師、有司齊聚宗廟室外、廟門內,他們四面而坐,再次舉行祭祀禮。期間歌樂相互呼應,樂師、瞽者載歌載舞,以歌樂娛悅公屍和賓客。期間鞉鼓聲淵淵,管聲嚖嚖,熱鬧非凡。向成湯子孫宣告,妣丙有功於上帝神靈,有功於大商先帝,祈求後世子孫多子多福,枝繁葉茂。

祭祀完畢,內宗、外宗、有司撤除祭器。

爲了酬謝公屍的辛勞,還要宴請公屍,同時宴請族人賓客。

公屍單純,見香醇美酒,美味佳餚擺到了面前,非常高興,他祝願商王子受福壽相伴,祝願大商王朝永葆太平,再無艱辛,成湯江山萬世長存。說罷商王子受敬上美酒,公屍回敬商王。商王致謝後離開。

公屍開始品嚐佳餚美酒,這是他一天的辛勞所得。

一盤盤肉脯裝入腹中,一塊塊烤肉吞噬而下,一杯杯美酒開懷暢飲。

當有司撤完祭器時,公屍已經喝得醉醺醺了。微子不滿公屍,前來勸阻。公屍一看是大王子,便理直氣壯地說:“我喝得多,說明大王的美酒清醇甘甜;久飲不盡,說明成湯江山繁榮昌盛、長長久久;我吃得多說明大王美食豐盛,我大商歲稔(rěn)年豐,禽畜興旺。王子,您還是不要管這些了吧。”

微子生氣卻只能悻悻而去,返回到酬賓宴席。

近六百年的商王朝給了商王子受一個錯覺,使他認爲天下就是他一人的家產,他只要用豐盛的犧牲祭祀先帝先妣,取得他們的佑助,便可以無視他人,包括他的哥哥微子。

酬賓宴席上,子受飲酒尋歡,口出狂言,要建盛世殷商,藥浴成湯齊名。微子實在聽不下去了,公屍侮辱他的話在心中發酵,變成一股氣,發在了子受身上。

他罵子受:“不要張揚自誇,不要任用小人,成湯江山是先帝們一點點打出來的,不是自己誇出來的。你有何能耐,敢於成湯相比,別玷污了先帝名聲。”

子受氣不打一處來,不過,面對微子,他還是強行忍下胸中的怒氣,命人將微子驅逐出去。微子難以接受,對子說道:“大王,你的王位是君父給的,你不能對他的長子如此無理。天下是殷人的天下,不是你一人的天下。”

子受哪能聽進微子的話,他見微子懷怒於胸,有些失態,便站起來,傲然離去,在座的賓客也跟着掃興而去。宴席上,只留下憂心仲仲的微子,他顯得格外渺小,還不如公屍。

君王之祭,天下之樂,天下百姓猶如過節,歡慶三日。商王子受對這次祭祀非常滿意,他大賞羣臣。侍御官邲其獲得青銅若干,後來他把這些青銅做成了一款酒壺,並且在上面鍥刻了銘文,紀念這次熱鬧非凡的妣丙肜祭。

商王懷怒離開宴席,是因爲他不願意和微子計較,避免發生衝突。他瞧不起微子,卻又心懷愧疚,從那以後,他總是避開和微子單獨相處。這讓微子想起了西伯姬昌,在西伯那裡,他纔有尊嚴,他的心開始貼近姬昌。

…………

子受登基後,惹怒的還不止是微子一人。他的高傲矇住了自己的眼睛,那些熟悉的王公貴族,他根本看不到他們的優點。商有君王評議傳統,商王把王公貴族的評議看成唧唧歪歪的橫加指責。商王還喜歡奢侈生活,也引起了他們的不滿。

對子受的不滿,是王公貴族把目光轉向位子,他們認爲微子更爲賢良。

商王子受同樣看不慣他們,他們整日深處內宮,手無縛雞之力,根本無法成爲國家的棟樑。

子受是胸懷大志的,他的理想是把大商邦聯建成一個空前絕後的王朝。他需要的是勇猛鬥士,幫助他開疆擴土。而微子和那些阻礙他前進的王族不僅沒有用,還令他厭煩,

於是,子受索性把目光轉向民間,他要改去舊時的選人制度,向天下民衆招賢納士,選拔良才。平民既聽話又不求高爵厚祿,還不會對他說三道四,有利於他建設殷都,造就大商邦。

歷代商王選拔官吏,大多是通過田獵進行的,商王子受也不例外。他命箕子龜卜問卦,選定時日,他要去雍方田獵。

吉日選定,商王沒有通知王子王孫,而是命邲其帶着詔令,前去東土的夆地發佈,詔告如此:天下賢人奇士,君王將於雍方田獵,招募賢能,有才力者均可參加。雍方位於今河南焦作山陽區。

邲其赴夆地時,帶了一雙獸皮,贈送給了夆地酋首。邲其發佈詔令,夆地酋首給予積極配合。事畢,他準備返程時,酋首回贈他五串貝。

田獵時日已到,西伯姬昌得知商王去夆地發佈詔令,便知道商王想要圖謀東夷。他認爲機會拉了,他專程趕到雍地,舉薦膠鬲。

姬昌告訴商王:“膠鬲能把東海魚鹽,賣到天下各方,成爲天下第一,賣魚賣鹽的才能自然不俗。並且,他與東部方國和東部諸夷都有往來,今大王想要東圖,需要大臣,非膠鬲莫屬。”

姬昌的話正中下懷,商王愛聽,他想,東南大片沃野被那些尚未開化的東夷人佔領,豈不是浪費了。若東夷能夠歸順中域,成湯江山倍增,他子受便可名揚天下、流傳萬世了。姬昌懂我,膠鬲熟知東夷,不正是他子受所要尋找的人嗎?

姬昌見商王正在思考,沒有答覆,唯恐他不能接納膠鬲,便繼續說到:“膠鬲,不僅結交廣泛,還富甲天下,作爲富商,他爲大商邦盡一份力量,爲大王效力。”

財富對商王的吸引力更是巨大,要建設沬邑,強盛大邦,財貝費用定不在少數。而殷商貴族雖然口口聲聲復興成湯江山,卻一個個吝嗇無比,不願爲江山社稷獻出一塊朋貝。倘若富商肯出錢出力,那可真是大邦之大幸呀!

“哈哈哈哈,好!既然膠鬲肯爲大商效力,就讓他進宮吧,朕封他個卿士大夫。”商王臉上佈滿笑容,雍地選賢尚未開始,便得一賢才,慧眼識人,他堪稱天下第一。

姬昌見商王喜悅溢於言表,便放下心來,他施禮謝過商王。隨後他派人通知膠鬲準備前往宮廷進見大王。

商王子受從小就喜歡田獵競技,爲了傭地選賢,他專門設計了兩項競技比賽,一項是御車競賽,另一項是捕獸競賽。爲此,天下勇士蜂擁而至,人多事雜,來雍地參加競技者難免會有外服方國罪犯,不過商王可不管這些,只要他們勇猛有力或者善於駕車禦敵,他都可以重用。

欲知雍地田獵選中何人?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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