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刀刮鬼侯幹嗮鄂侯

再說鬼方,自從季歷征伐西落鬼戎,俘獲其酋首,帶到殷都進獻予商王子託。鬼方酋首甘願臣服,歸附於大商邦,商王子託命他們舉族東前,建立鬼方,因其部落崇尚九鳳鳥,鬼侯常常被叫做九侯。九侯有女,如梅伯所言,端莊賢淑,貌美知禮。

今又商王要納九侯女爲次妃,九侯心中喜悅。可轉念一想,她又開始猶豫,進退兩難。他深知聯姻的重要,看周侯姬昌,自從聯姻之後,官拜西方伯長,擁有徵伐大權,藉機開疆擴土,勢力越來越強大。他何嘗不想壯大鬼方,要是女兒入宮,能夠使鬼方從此繁榮昌盛,豈不美哉。使他猶豫的是,商王身邊還有妲己,那個兇殘毒辣的正妃。想到這裡,他開始退縮。

當九侯被召入宮,宣詔之前,九侯先去找了梅伯、鄂侯,並且把自己的擔心告訴他們:“妲己心性殘暴且淫亂奢靡,商王唯妲己之言是聽,小女賢順而知禮,視淫邪如仇敵。她若進宮,恐難融入其中。”鄂侯勸道:“不錯,正因令愛賢淑知禮,才應該入宮爲妃,母儀天下,引導大王改邪歸正,惠及天下臣民。”梅伯言道:“鄂侯所言極是,還望九侯理解我等一片苦心,告知令愛,她所肩負的重任,。”

九侯嘆了口氣,既然衆賢舉薦,他也不好再行推辭,便應允了此事。

回到家中,他對女兒百般教導,期望女兒能以賢德感化商王,使商王多行德政,利國利民。

擇吉日良辰,商王子受便把九侯女迎入宮中,封爲次妃。

九侯女順利入宮,果然如梅伯所言,她舉止端莊,言語得體。商王一見,不禁心生喜悅,如此女子,商王內心非常喜愛。可是,商王知道,這種女子,脾氣倔強,心懷信仰,難以征服於心。他期待有朝一日,九侯女能像妲己一樣,傾全心於他一身,喜歡他的所好。

九侯女入宮,妲己並不在意,一個次妃改變不了什麼,絕對不會影響她的計劃。

可是時間一久,妲己發現,商王看九侯女的眼神和看她不甚一樣,那是一種仰視的眼神,愛意之中充滿期待和敬重。妲己心想,這可不行,一旦九候女受寵,她的計劃將毀於她手。她要以正妃的名義呵護九候女,藉此將子受與九侯女隔離開來,然後尋機趕走或者除掉。

一日,有後宮宰人,商周時的廚師叫宰人,飲酒過量,躲在庖室睡覺。半夜,有內侍來告:“大王和王妃要吃熊掌,不可有誤。”宰人不敢耽擱,立刻生活去做,不久宰人把熊掌做好,盛於商王。

商王小食一口,感覺不熟,動怒,命侍御官將宰人推出去斬首。

九侯女覺得商王太過殘暴,便出言相勸:“熊掌不熟可以再做,沒必要處死宰人。他雖然飲酒誤事,那是因爲宮內沒有限制飲酒,大王可下令禁止在宮內飲酒。”

九侯的主意不無道理,既然飲酒會產生過失,那就乾脆禁止飲酒算了。宰人飲酒產生的過失只不過是熊掌做不熟的問題,君王與正妃整日裡沉溺飲酒,如果在治理天下方面出現過失,那就不是熊掌煮不熟的問題了,那就是天下得失的大事了。

商王聞聽九侯女之言,心生厭惡,如果說他東征時妲己干政,那麼此刻的九侯女就是赤裸裸的干政。憑什麼大臣們要厚此薄彼,指責妲己,而推崇九女呢?

妲己聞聽限制飲酒,更爲不滿,她立刻反駁:“不可,今日之事與飲酒何干?宰人乃大王近身之人,做事當有規有矩,就算飲酒,也不該有絲毫偏離。倘若不守規矩,就算不飲酒,他同樣會出錯。今日他做的食物不熟,或會傷及大王身體,理當斬首。”

九侯女還想爲宰人求情,被妲己攔住:“不要再說了,倘若他是受人指使,謀害大王,那便如何是好?爲保大王萬尊之軀,宰人必殺。”

商王以爲妲己所言極是,命侍御官將宰人拖出斬首。

商王與妲己舉杯暢飲,命九侯女在旁邊侍候。

九侯女非常失望,她萬萬沒想到,在朝歌的歌舞昇平之下,竟掩蓋着一個陰暗恐怖而沉湎酒色的後宮。眼前的商王完全不是她想象中忙於政事,惠及天下的君王,妲己也不是她想象中的德傾後宮、母儀天下的王妃。

她推脫身體不適,想回宮就寢。

妲己不允,言稱要兩人同時侍奉大王。九侯女不喜,悶悶不樂,強忍着商王妲己的百般刁難,累得筋疲力盡,妲己纔算罷休。

後宮之事,梅伯、九侯一概不知,他們誤認爲九侯女有德,定會受商王青睞。

朝廷上,梅伯進諫:“九侯女德才兼備,有母儀天下的才能。請求商王廢掉妲己,立九侯女爲正妃,使其德施天下。”梅伯的諫言受到了大多數大臣們的支持。

商王盯着階下的梅伯,目光久久不肯離去。他恍然大悟,原來梅伯與九侯之女做媒,意在推翻妲己,梅伯的用心何等險惡,他差點兒就上了梅伯的圈套,自稱天下第一的子受豈能受得了他人的圖謀、重臣的合夥欺瞞。

他氣衝斗牛,可是望着滿朝衆臣,他總不能全部治罪吧。於是,他強壓怒火,匆匆退朝,他要等待時機,整治羣臣。

返回後宮,妲己見商王怒氣衝衝,便上前安慰,甜言蜜語,終不能化解商王之恨。妲己心中暗喜,她靈機一動,何不順勢推他不把。

她俯下身來,讓滑嫩的肌膚緊貼着商王,身上迷人的香氣直衝商王鼻孔。她低聲密言:“臣妾聽惡來密告,九侯父女四處籠絡朝中大臣,欲結黨營私,蓄意謀反。還說宰人也是他們請來的幫兇,他們好生險惡,大王千萬要小心呀!”

商王聞聽,信以爲真,他憎恨九侯父女,不識擡舉。他要下令殺掉九女。

妲己不讓,言道:“既然九女入宮,大王便該好好享用,輕易殺掉可惜了。”

商王懂得妲己的意思,便招九女侍候。商王與妲己一同虐待和蹂躪九女。

九侯女乃文弱女子,怎堪忍受商王羞辱和折磨。有朝一日,她竟停止呼吸,香消殞落。妲己方肯罷休,把九侯女屍體扔入蠆盆——一個妲己精心設計的萬蟲坑,裡面有毒蛇、蠍子等有毒動物。

九侯得知女兒命傷後宮,便氣急敗壞,帶刀闖入後宮,欲殺妲己。

侍衛將九侯攔住,商王怒斥九侯意欲造反,並把妲己說的視爲事實,加罪於九侯。

九侯怒不可遏,罵商王無道,聽信婦人讒言,罵妲己淫亂,禍患殷商。

商王口諭將九侯碎石萬段,並且做成肉醬,稱爲醢刑。又命宰人將肉醬做成肉丸,分給諸侯大臣們饗食,以儆臣子,讓他們知曉欺辱和戲弄君王的下場。

信奉天神的巫卜立刻將此事相互傳揚,傳遍天下。說妲己爲毒蛇,九侯女爲鳳凰,鳳凰被毒蛇咬死。這些言論自由緣由,妲己爲有蘇氏,有蘇氏圖騰爲蛇,九侯女爲鬼族,鬼族圖騰爲九鳳鳥,鳳凰的一種。

西伯姬昌聞聽,非常傷心,連忙爲自己和鄂侯占卜,一吉一兇。西伯姬昌慨嘆,商紂王之無道、殘暴到如此地步,而鄂侯性情直率,恐鄂侯難以逃脫被殺戮命運。他通過巫卜提醒鄂侯,要鄂侯沉默箴言,莫要魯莽行事。

可是,姬昌的提醒還沒有傳給鄂侯,鄂侯便忍耐不住,匆匆採取行動。

同爲三公的九侯被冤枉致死,做成肉丸,鄂侯豈能坐視不管。他難以遏制心中怒火,奔向內宮,求見商王。

商王不肯見,他便闖入內宮,爲九侯伸冤,他質問商王子受:“九侯女賢淑仁德,優於妲己,爲何就不能母儀天下?自從鬼戎歸順大商,對歷代商王忠心耿耿,九侯忠誠有嘉,日月可鑑,竟然落得如此下場。九侯父女是被冤枉的,還望大王明察,誅殺妲己,還九侯父女公正。”

子受不肯接受,兩人發生爭執,爭辯激烈,僵持不下,鄂侯氣喘吁吁道:“就算九侯獻女意在擠掉妲己,那也是爲大商邦江山社稷着想,也是希望大王早日遠離妲己,臨朝爲政。”商王聲如洪鐘,高聲語:“九侯父女欺瞞君王,罪該萬死,倘若寬恕不咎,會有更多人與朕爲敵,朕何以治理天下?”

鄂侯也不示弱:“王有其樂,妃有其樂,天下有其樂,王、妃之樂與民相同,則天下適應,國運久矣。今大王與元妃以殘害大臣,屠戮生靈爲其樂,天下如何適從?君臣不能同心,國將亡矣。”

胸懷躊躇滿志,復興江山的商王子受最不願聽的就是亡國之言。商王不再辯解,他命惡來拘捕鄂侯,授以脯刑。何爲脯刑,就是將罪人千刀萬剮,然後將肉曬成幹,以饗諸侯。

一片片肉從鄂侯的身上挖去,鄂侯還在不停地自責,是他害死了九侯父女,當時他若不勸九侯,便不會有今日的悲劇。

作爲君王的子受,沒有道德戒律約束,沒有對未來的憂患,便成了一個放縱不羈、殘暴無比的君王。他以前能做出酒池肉林、男女裸體淫亂的行爲,今天便會做出肆意殺戮三公重臣的殘暴行爲。

子受連殺兩位公侯,卿士們不禁把目光移向同爲三公的姬昌。

信使將消息傳給西伯姬昌,告訴姬昌,他的提醒還沒有傳到,鄂侯便已經斃命。西伯姬昌哀嘆許久,竟垂淚唏噓。

很快,天下便有傳言,悉數商王罪狀:“紂王疏於祭祀、不敬神靈,女人當政,禍害朝野,誅殺公侯,殘暴無道,上天已不再保佑殷商,殷商即將滅亡。”傳言說:”妲己是媧皇派下人間,專門禍患殷商的千年狐妖。天下巫覡都可以看到,朝歌凶兆四起,妖氣籠罩內宮。”

商王殘酷令膠鬲恐懼,膠鬲派人去周方送鹽,把傳信告訴周君姬昌,並且請求離開朝歌,歸順西伯。西伯姬昌不允,命膠鬲埋伏於商廷,以言論擾亂民衆,以謀劃策反賢臣,日後倘若有機會推翻暴君,也好做個內應。並且告訴膠鬲最近要做的事宜。

一日,朝歌城內有人在城牆上寫道:“受王無道,將有聖賢取而代之。”民衆紛紛前往圍觀。大家七嘴八舌,評論坊間的傳言,罵妲己狐妖,罵紂王殘暴。

就在大家義憤填膺,難以平復之時。有一輛車馬駛來,大家見官家來人,便四處逃散。欲知來者何人?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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