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景隆的插曲過後,皇上道:“樑愛卿所奏之事準了,愛卿還有什麼事嗎?”
樑大人利落道:“暫時就這麼多。”
那意思是想起來再奏?衆人都說不出的擔心。
皇上呵呵一笑:“好啊,樑愛卿查抄有功,平匪有功,賑災有功,三功之臣,一道封賞,愛卿想要什麼?”
樑大人一拱手:“這都是臣分內之事,何況也不是臣一人所爲,都是皇上聖明,任人唯賢,要不是皇上派蘭君垣隨微臣一道,微臣怕是早已命喪黃泉,還有赤膽忠心的風世子,二人都是國之棟樑,面對艱險,不顧生死,都是年輕有爲的好後生。”
對兩個人作了十分十分的肯定,陳國公低頭偷着樂。
其他大臣關注的則是皇上最後會賞賜什麼,全都豎起耳朵。
皇上笑道:“別人的事不用你操心,既然你什麼都不求,那朕便賞你白銀五百。”
衆大臣鬆了一口氣,五百兩銀子,比俸祿多了不止百倍,也算夠本了。
樑永強剛要謝恩,皇帝一歪頭又道:“好像有點少。”
“……”不錯了,衆人的心又提起來。
皇上呵呵一笑:“這樣吧,六科給事中的位子你就別做了,吏部侍郎不是有個空缺嗎?”說着喊來吏部尚書:“樑愛卿以後便於你共事,你們要敬忠職守,更好的爲百姓謀福。”
吏部尚書懵懵懂懂跪下去:“臣遵旨。”
樑大人面露喜色:“臣謝主隆恩。”
皇上呵呵又是一笑,掃向呆愣的羣衆倏然一蹙眉:“怎麼,平常這時候衆愛卿不是該恭喜樑大人了嗎?”
羣臣這才反應過來,紛紛跪倒在地:“吾皇聖明,吾皇萬歲萬萬歲。”
起來後亂哄哄的:“恭喜樑大人,恭喜樑大人。”
陳大人隨着羣臣起伏,目光卻不自覺的後顧,看到隊伍中間的林世澤,一臉無辜。
林世澤只覺得頭腦中一片空白,等了十幾年。還是抵不過世事的無常。
樑大人這邊加官進爵自然要風光一下,下了朝衆人都圍着他問江南的事。
林世澤身邊再次恢復冷清,黯然走出大殿。
少施嵐鳳從他身後走過來,到他身邊低聲道:“我聽文嫺說你跟陳大人談好的。怎麼煮熟的鴨子還飛了呢?”
老丈人發問,林世澤心中煩悶卻不敢狂言,低聲道:“岳父大人也看見了,是皇上臨時起意,陳大人也是無法。小婿更作不得主。”
少施嵐鳳道:“一個文選司做了十幾年,從來沒見你高升,早知道你如此不上進當時就不該讓文嫺嫁給你,現在銀子沒少使,什麼卻都不見起色,真是白搭在你身上了。”
林世澤憋了一口氣,微微低頭:“岳父大人教訓的是,是小婿無能。”
“你啊,好自爲之。”拂袖離去。
林世澤停下腳步看着他的背影,拳頭不自覺的攥緊了。
突然肩膀上受了一拍。
“誰?”
“我。”
原來是周輝祖走到了他身邊。
林世澤臉色慍怒未消。嘴角帶着自嘲道:“大哥定然覺得我像個笑話吧?事到如今我林世澤也不怕你們奚落。”
周輝祖咬牙道:“誰樂意奚落你,我只是要警告你,這件事既然沒成,今後你休想再打孝玨的主意,若再要用她來換前程,我周家決不饒你。”
林世澤沉吟片刻,最後什麼都沒說,筆挺着脊樑加快了腳步。
周輝祖傷然一嘆,心情更加不好了。
傍晚時分林世澤回到家中,院子還是熟悉的那個院子。但心境已於前些日子不同,在他心裡他早已飛出這個牢籠了。
心中百味皆化成苦澀,無處傾訴,不自覺來到女兒所居的院子。
院門口。大門緊閉,牆上荒草在風中招搖,二十年前刻下的漆紅對聯,如今連是什麼字跡都認不清了。
這裡死過愛妻,這裡流過女兒丫鬟的鮮血,這裡女兒關在裡面。這裡已經荒涼十幾年,今日依舊。
一滴熱淚從他左臉淌下,摔在地上啪的一聲。
林世澤回過神來轉過頭去,袖口拭乾無能才轉過身來,如今他又有什麼臉面告訴女兒還要等下去。
晚間,少施文嫺聽了下人的回稟心中真是百味陳雜。
解恨的事林世澤終究喜過頭了,給他當頭一棒也好,可終歸是自己的丈夫,他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的官職低微,連兒女婚事都受限制,也很悲傷。
坐在桌前撥弄着燭芯,想着要不要讓下人熬碗蔘湯給他送過去。
“噹噹。”忽然卻又敲門聲。
少施文嫺望着門口站起來,林世澤腳步虛浮推門進來。
“文嫺,文嫺那,我無能,還得等下去。”
他臉色清白,舌頭含糊,少施文嫺忙過去扶住他:“你都多年沒喝酒了,怎麼今天喝成這樣?”
林世澤手搭上她的肩頭,嘿嘿笑道:“心情不好就喝酒嘛,你要不要陪我喝?”
任氏怨恨,自己愛着的人,也看不得他受挫折,少施文嫺心中一疼,忙扶他到牀邊去:“你心情不好就早些安歇,還喝什麼酒。”
林世澤坐在牀上不肯躺下,一下子把少施文嫺拉下去:“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朝她臉上吐着酒氣,像是個無賴的孩子。
少施文嫺心中氣消過半,笑道:“你醉成這樣,我怎麼好跟一個酒鬼生氣?”
林世澤笑道:“不生氣?我纔不信呢,你就是口是心非。”
少施文嫺哭笑不得:“我幾時跟老爺口是心非了?咱們終究是夫妻,我生氣不也得聽您的嗎?”
林世澤頭一歪,從她下巴向上看,伸出一隻手到她眼前:“你說不生氣我不信,你要是給我兩萬兩銀子我就信了。”
少施文嫺一愣,心道他是真醉了還是來要錢的了?
林世澤蹙眉道:“你看你看,還說沒生氣,錢也不給我,也不哄我,你就是生氣了。”扭着身子無賴至極。
“……”少施文嫺捂着嘴一笑:“我信老爺是真醉了,你一醉就這樣。”
林世澤搖着頭:“我纔沒喝醉,我還知道你背後有顆痣。”說着就去撕她的衣服。
少施文嫺一荒,一邊推他的手一邊笑:“你別格嘰我,我受不了的。”
林世澤將她按到在身底,也嘿嘿笑:“那你生不生氣了?”
他吐氣帶着濃濃的陳釀味道,少施文嫺兩下緋紅,柔聲道:“那你要銀子幹什麼?”
林世澤面色變得嚴肅,目光卻越來越深情:“你還不懂我嗎?我一身學問,卻鬱郁不得志,可我總也不會半途而廢的,你看吧,我要讓咱們林家成爲百年世家,族中子弟個個賢能有德,等咱們百年之後,任哪個林家人走出去,別人都會豎大拇指,對旁人說,他們的祖上是個叫林世澤的,跟範老齊名,天地間,第二人物。”
少施文嫺目光帶着敬佩:“澤哥,你的功勳中可有我的一半?”
林世澤手背輕輕佛過她的臉頰,淡淡一笑:“自然是有的,你是我林世澤的夫人啊。”三十歲的男子,笑容溫溫如玉。
少施文嫺聲音更加低下去:“那你平時怎麼對我不好?現在說這些我不信。”
林世澤臉上一紅:“都三十多歲的人了,哪能天天說這些,羞人不羞人啊,我這不是酒壯慫人膽嘛?”
少施文嫺一撇嘴:“真的?”
林世澤目光深情:“自然是真的,你,我,你跟我時無名無分,這些我都記得呢,後來我不也給你名分了?還有咱們的女兒,咱倆一條心,我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們啊,爲了孝瑾能有個好前程,爲了孝瑜能嫁個好人家,你對我好,我不會忘了的。”
“那還有您的長女呢?”
“長女也是女兒,我就孝瑾這麼一個兒子,你是我唯一的夫人,你還在意什麼呢?”
林世澤颳着她的鼻子,少施氏心頭癢癢的,心道,他這個性甚少說甜言蜜語的,要不是酒後吐真言,誰知道他心思這麼沉重。
心中又是一疼,轉着眼珠道:“那我有一事,老爺若是答應我就相信您。”
林世澤心有準備,但還是顫了一下,迷離着眼睛含糊道:“什麼事?就算是天上的星星爲夫也幫你摘下來,你說便是了。”
少施氏道:“那老爺敢不敢把那結巴送到青雲觀中呢?”
林世澤呵呵笑道:“你當真我那麼在意她啊?即便是親生女兒,可十幾年都不在身邊,感情也就淡了,她這個人說瘋還不像瘋子,我怕她給我惹麻煩,所以纔有關在身邊,你不懂我。”少施氏剛要說什麼,林世澤接着道:“既然夫人這麼在意,那就送她走吧。”
“當真?”少施氏眼睛泛光。
林世澤手探在她的腰上:“自然當真,你是要繼續拷問我,還是跟我安歇?”
少施氏咯咯笑:“討厭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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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這個尺度算不算過……今天碼字晚了,讓大家久等了,不過很有誠意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