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孝珏盛了一碗先乾爲敬:“沒有毒,大家已經病成這樣,難道還想等死,要是我,我相信死馬當活馬醫。”
仙家弟子講話怎麼這麼難聽,這不是咒大家死嗎?街頭紛擾,百姓聲討紛紛。
就是不喝藥。
錢勇小聲安慰林孝珏:“這裡的百姓經過太多戰亂和欺騙,都怕了。”
林孝珏沒有跟他們計較的意思,她端了一碗走到哪婆婆和少年面前。
這兩個人一直躲在那裡,林孝珏他們去採藥,二位也沒挪窩,還能挪到哪裡去呢?
林孝珏將碗送到小夥子手裡:“難道你也認爲我,會害人。”
小夥子想了想,方纔聽說小姐是大夫的時候,他一頭就磕在地上,後來這些人神神秘秘揹着他說話,他才起了提防之心,注意這小姐年紀太小,不太可信。
此刻她有用那種責備卻真摯的眼神看着他,她眸子漆黑飽含太多憂愁,和他一樣,不是思慮太多的人不會有這樣的眼神。
小夥子咬了咬牙:“我信小姐。”將手中湯藥往奶奶喉頭一罐,生死有命,在此一信了。
義軍一路向北,收復了幾個小城鎮,眼下兵臨江西城,卻因爲瘟疫止步不前,城中有藥沒有醫,城外無藥也無醫。
風少羽在蘭君垣的大帳裡坐立不安,走來走去。
他錘着拳頭道:“早知道會遇到這樣的狀況,就應該把小結巴帶來,有她在什麼都解決了。”
蘭君垣正在研究攻勢圖,聽她提起林小姐,哦她說她姓周,提起心中念着的人,他整顆心都覺得柔軟起來。
搖搖頭無奈一笑:“小姐在也需攻城,不然哪來的藥材。”
就是無論如何都要攻城,可江西城一面環水,只有三面城門需要把守。城中王仕鵬有兩萬精兵,守三個門,易守難攻,攻城真不是說說就可以的。
風少羽焦躁起來:“那我們就在這等死?”
正說着。一個小兵掀起大帳的門簾進來稟報。
“報大人,我們在大營附近抓到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很有可能是敵軍派來的奸細。”
蘭君垣和風少羽都來了精神。
“快把人帶進來。”風少羽一擡手說道。
不多時兩個守衛就押着一個穿着粗布衣裳的小廝模樣男子進來。
“跪下。”
守衛將人一推,那人雙腿就軟在地上了。
“你是城裡的人?”風少羽找把椅子坐下,先蘭君垣一步開口審問。
那人砰砰砰往地上磕頭:“小的冤枉。小的不是城裡來的,小的不是奸細,小的是來採藥的。”
“大人休要聽他胡言。”守衛不幹了,急着稟告:“這答應附近又沒什麼高山,能有什麼草藥?”
那人嫌棄的等着守衛,辯解道:“誰說草藥一定要長在高山峻嶺?我才的事青蒿,就長在野外。隨處可見。”
守衛依然不信,問道“採藥你躲在草叢裡幹什麼?”
那人氣急怒道:“蒿子擡高了我個子矮,一彎腰就淹沒了,那能怪我嗎?”
守衛的依然不信他的說辭。一拱手面相蘭君垣道:“大人,這小子狡猾的很,若是普通百姓現在早嚇得尿褲子了,哪還有思想狡辯,不是奸細是什麼?”
風少羽贊同的點點頭,這小子伶牙俐齒的不像好人。
蘭君垣眉眼一彎,不知道如何作想。
那人急急跪走兩步,焦急道:“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真的冤枉。我家小姐常說沒有虧心事,不怕鬼叫門,我就是採藥的,又不是土匪壞人。大人您是義軍,替百姓趕走匪蔻的人,我爲什麼要害怕?我爲什麼要尿褲子,他們簡直不講道理啊。”
誰家的小廝能這麼有見識?說道小姐二字,蘭君垣心中一動,側頭看看風少羽。
顯然風少羽也有所感想。
風少羽站起來端看那小廝。然後突然發問:“你說你是採藥?爲何採藥?是誰讓你採的藥?”
小廝仰起頭連忙解釋:“菜的藥名叫青蒿,爲何而採,聽管事的說是我家小姐要給百姓治病。
自然就是我家小姐讓採的。”
“你家小姐是大夫?”
這次沒等風少羽說話,連君垣倏然站起問道,留下風少羽張着嘴回頭看他,然後又回頭等着小廝的答案。
小廝帶些驕傲的說道:“那是自然,大人若是不信可派人去湖口鎮看看,我家小姐用青蒿都治好許多人了。”
“快快去探。”
又沒等風少羽說話,蘭君垣一揮手,即刻讓士兵去湖口鎮。
風少羽長在嘴站在地中央,看看哥再看看那小廝,張了張嘴停留片刻,最後道:“我不說了。”
侍衛探來的結果就是湖口鎮有很多百姓都在傳一個神醫小姐,用一口鍋,不知道是什麼藥,救好了許多人。
她還組織百姓搭建茅房,收拾街道的糞便,雖然纔剛剛開始實施,但是湖口鎮現在是一派繁榮景象。
蘭君垣越聽越玄幻,這些事若不是他派人去打聽還沒聽說,也就是很短時間內發生的事。
在很短的時間裡,能讓一鎮百姓聽從她的調遣,做到如此之人,他認識的女子中,只能是她了。
“她跟來了。”蘭君垣哈哈一笑,桃花眼亮如繁星。
風少羽不可思議的點着手指,最後也是大笑。
“哥,我去接她。”一甩頭,帶走大帳內人的期望。
鎮門口迎來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兩個皆中等身材,相貌平凡,混在百姓之人,很難發現他們有什麼不同。
這兩個人是王仕鵬的手下,聽聞湖口鎮有個女神醫,他們特意來抓人的。
在街道上找了兩圈沒找到人,一個人對另一個道:“不會讓蘭君垣的人先找到了吧?怎麼都沒見人影?”
另一個人搖頭:“不會,我們來的時候,蘭君垣的人才抓到那所謂的奸細,他還不知湖口鎮的事。怎麼會比我們先到?”
那人費解:“那人呢?總不能憑空消失了吧?”
另一個人停下腳步四顧下匆忙收拾街道的百姓,騷騷頭,也想不通人在哪裡呢。
“我們一定要先蘭君垣的人一步找到那小娘們。”
蘭君垣站在大營邊上望着湖口鎮的方向,一炷香的時辰過去了。離少羽回來的時辰又進了。
少羽會帶着小姐回來嗎?二十幾歲的男子第一次瞭解等待的滋味。
如果不是小姐怎麼辦?二十幾歲的男子第一次害怕期待後的失落。
如果是小姐怎麼安排?二十幾歲的男子也是第一次懂得爲一個女子張羅事情是多麼喜悅……
期待着,忐忑着,二十幾歲的男子沒看見風馳電掣的風少羽。
倒是看見一隊馬車向他的方向走來。
不知道爲什麼,這隊伍中有女眷,她們卻不坐車。
隊伍越來越近。能清楚的分辨出隊伍中有四個女子。
其中一個一身綠色,身影端莊的如一棵松柏,那姿勢再熟悉不過,就算她深一腳淺一腳,但肩膀從來都保持平穩。
她就是小姐。
此時斜陽正濃,雨過天晴的藍天覆蓋大地,陽光籠罩裡,小姐身上像是發着耀眼的金色,像他們離別之日一樣,她踏着五彩的光輝走向他。又和離別那日不一樣,這次是走向他,不是遠離。
真的是她,不是做夢。
蘭君垣拳頭嵌到肉裡覺察到了疼,他眉眼帶笑,輕快着腳步迎上去。
“小姐,您來了。”
不像是許久未見的老朋友,感覺他們十分相熟,他問的是你來了,而不是你怎麼來了。
林孝玨也比方纔的腳步快了。幾步走到衆人前面。
“我來了。”望着他的方向,滿臉都是被期待的驕傲。
越來越近,蘭君垣看着她頭上的髮簪忍不住大笑:“小姐好比及時雨,您來了我這一萬士兵就有用武之地了。您來了真好。”
兩個人走至面對面,保持一定距離停下腳步。
林孝玨垂眸一笑:“這次不白,幫忙了。要軍餉。”
蘭君垣裝作爲難的止住笑容,斯哈一聲:“軍餉嘛,要打下江西城纔有,這個我的士兵都知道。不過一頓接風酒還是有的。”
這時週一等人也趕上來了。
週一聽了蘭君垣的話,詫異的問道:“人家都說治軍要紀律嚴明,公子着隊伍,怎麼還可以喝酒呢?”
她很認真的瞪着眼睛,那表情把大家都逗笑了。
林孝玨將錢勇等人引到蘭君垣面前:“這四位兄弟,對江西城,很熟悉,蘭公子要攻城,想必需要他們……幫忙。”就此岔開了喝酒的話題。
蘭君垣仔細打量這四個,都三十浪蕩歲的樣子,身形十分健壯,沒有像王子悅那樣溫文爾雅的男子,這他就放心了。
蘭君垣笑着跟四人拱手:“那就有勞四位兄臺。”
錢勇等人沒想到小姐還認識義軍的首領,能再次回到軍隊打仗,洗刷棄城而逃的屈辱,這是他們沒想到的。
四人皆很興奮。
“謝公子成全.”錢勇做代表,給蘭君垣行禮,然後又回頭真摯的朝林孝玨一鞠躬:“謝謝小姐。”
林孝玨淡着嘴角點點頭。
管事的看四個大老爺們就這麼被安排上了戰場,俗話說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要是安排他去怎麼辦?
別看他四十多歲,軍隊裡五六十的人還有呢,他現在算是年輕。
管事的越想越怕,哭喪着臉悄悄往後退。
林孝玨驀然回首看着他,管事的一眨眼間激靈一蹦,像是剛撒完尿的騾子,要晃晃頭,因爲動靜太大,吸引了四面八方的目光,大家都盯着他,然後哈哈大笑。
林孝玨嘴角更彎了。
她回過頭來對蘭君垣道:“您這軍隊,還少幾個軍醫吧?”
都是沿途收的人,逃兵和百姓居多,大夫還真沒有。
蘭君垣搖搖頭:“此刻不就有了?”
大家都笑。
站在外面不是說話的地方,蘭君垣引來投奔的人入營,因爲有女子,一路引起其他士兵的窺視。
又因爲有蘭大人當前,窺視的人瞄了一眼即刻轉移視線。
週一一邊入營,一邊對一切都很新奇。
有小姐在,害怕的情緒是不需要有的,她跟蘭君垣很熟,想起了別的人,於是問道。
“樑大人和風公子呢?”
樑大人就去請救兵了,至於少羽……
蘭君垣停下腳步回頭望向通往湖口鎮的岔路口,夕陽即將落盡,羊腸小路空無一人。
“對呀,少羽去接小姐了,怎麼你們沒碰面?”
林孝玨走在前面抿嘴笑:“蘭公子,不必擔心,最多他就在湖口鎮過夜——而已。”
出人意料的,風少羽在湖口鎮沒找到林孝玨,他非但沒在湖口鎮死等過夜,還早早回來了。
一進蘭君垣的大帳他就嚷嚷:“哥,小結巴是不是自己來了?她人呢?”語氣十分肯定。
蘭君垣擱下筆擡起頭,很奇怪的問道:“你怎麼這麼確信小姐來了。”
風少羽在他長案對面坐下來,不屑一哼:“哥你也太小看人了,你以爲我是誰?我可是風少羽,我爹的親兒子,我那麼聰明怎麼會猜不到?快讓她來見我。”
蘭君垣很難懂的看着他,也不知道他哪來的大言不慚。
“你先跟我說你是怎麼猜到的?”
風少羽冷哼一聲:“我到那就猜到了,你想啊,小結巴最喜歡做什麼?她最喜歡算計人啊。”自問自答,口沫橫飛。
“你想啊,她會想不到大營四周很危險嗎?那她爲什麼會讓他的人來範險?其實她根本就是故意讓她的人來的,是來通風報信。”眯起眼睛他接着道;“告訴我們一聲她來了,讓我們做好準備。”點着桌子,恍然大悟。
蘭君垣也是如此想的,他拍着風少羽的腦袋笑道:“長大了啊。”滿是欣慰的寵溺。
風少羽厭惡的推開他的手:“哥你別當我是小孩子,我比小結巴還大呢。”說着眼珠一轉。
“我去找她。”
蘭君垣看着風少羽風一般的跑出大帳,突然心中有些鬱悶,少羽也到了談婚事的年紀了,小姐也到了。
而他呢?已經過了,且煩事重重。
“要怎麼過了這一關呢?”他打開地圖,不知道問的是戰事還是心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