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王庶又插話了:“封道長,你口口聲聲說自己能擒殺海上怪獸,一席話說得天花亂墜,可是本官斗膽問你一句,你可真通法術?而不是欺君罔上?”
他此言一出,大家都是一驚,隨即生出一絲想法。
“對啊,就憑你一番口胡,就能證明你精通法術了?”
“若真有海怪行兇,那得何等龐大?不懂法術,如何能夠降妖除魔?”
“自從這位道長一上殿,只見他飄逸出塵的氣質,沒看到他瞠目結舌的身手,誰知道他是真功夫還是騙子。”
“陛下,要三思啊。”
面對此起彼伏的疑慮,連趙構都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雖說根據他手下探報,知道這個小道士年紀雖輕,但法力卻強,曾經以雷法擊退了飛賊,又在餘杭縣的紈絝聚會上,略施法術,懲戒了齊雲山的道士,聽起來似乎法力不錯。
但關鍵是,在座的諸位沒有看到過啊!
王庶冷冷的說道:“總不能有人說你有法術,你就真的身懷法術了?難道還“莫須有”不成?”
此言一出,大殿一靜。
趙構、秦檜兩人面色鐵青。
要知道“莫須有”三個字是秦檜一輩子的污點,也是他註定遺臭萬年的註腳。
十年前,秦檜奉趙構的心意,冤枉岳飛,將之關入監獄,朝中攝於秦檜獨霸朝政,無人敢言。但韓世忠不管這一套,他面見秦檜,當面指斥道:“岳飛父子何罪?爲何將其關押?”秦檜答曰:“岳飛之子岳雲與張憲書,雖不明,其事體莫須有。”韓世忠斥道:“‘莫須有’三字能服天下嗎?”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十年,韓世忠也於去年去世,秦檜也獨霸朝堂十幾年,沒有人在提及“莫須有”三個字。
但天下人都知道,“莫須有”三個字,足以讓趙構、秦檜遺臭萬年。
衆人默然當中,封舟掃了王庶一眼,淡淡的道:“些許法術,貧道自然是會的,若是王大人想了解情況,卻也不難。”
他說完伸手平舉,輕輕一抓。
“呼!”的一聲,距離封舟數丈之遠,大慶殿上的一塊金磚便猛地飛了起來,入了封舟手中。
“什麼?”王庶雙目一睜,一臉不可思議。
“隔空取物之術?”
“點石而飛?”
“這是法術啊!”
不少人驚呼道。
也有人嘀咕道:“怕不是內家真氣吧?”
對於這些聲音,封舟充耳不聞,他向後一轉身,伸手一招,殿下兩個大漢將軍的腰下寶劍一震,便猛然飛出劍鞘,躍到半空,兩劍相交,頓時“噹噹噹”交手不停。
這兩把寶劍,無人掌控,竟然凌空自行對戰。
“好!”
“好神!”
“好神奇啊!”
滿朝文武大臣,盡皆目瞪口呆,一臉不可思議。
要知道那兩個大漢將軍,距離封舟足有幾十丈,哪怕是內家真氣再充盈,也不可能隔着幾十丈就能取下他們的利劍,還能操控如斯?
這不是法術,什麼是法術?
趙構哈哈大笑,連連拍手,笑道:“好劍法,好法術!這國師之位,只怕非封真人莫屬了!”
聖德微微一嘆,眼睛緩緩閉上。
這點法術,就能讓滿朝君臣歎服?
這個世俗朝廷,真是沒有見過世面啊!
也罷,當不了國師無所謂,那海怪來歷非凡,貧僧萬萬不可錯過,否則只怕將失去一個極大的機緣。
在滿朝文武的震驚當中,封舟立在大殿之上,面色淡然,無喜無悲。
其實他眼下這點法術,實在微不足道,只是沒有想到朝中文武大臣,竟然這般趨之若鶩。
對於其他修道之人來說,國師地位尊崇,皇帝信任,百官崇敬,錢財不缺,有某種需求的還少不了女人,無論哪一個好處都令人慾罷不能。
但在封舟眼裡,不過是浮雲罷了。
他不缺錢財,更看不上以趙構爲首的趙宋南朝,如果不是因爲聽到千料大船被海怪傾覆之事,他還真的不願意邁入朝堂。
當然,他之所以知道海船傾覆事件的兇犯是一條海蟒,歸根到底是自己法力高強,以占卜之術判斷出來的,而不是什麼前人筆記。
以封舟的見識,他能想到,趙構所供奉的術士之中,肯定有能夠占卜的高手存在。
但他們之所以不顯山不露水,一是像那些太醫一樣,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第二則是法力不足。
對於這點,趙構這個眼睛一轉能轉出十七八個心眼的老狐狸心知肚明。也因此對這個新來的道士多加拉攏了。
所以雖然封舟對“大宋國師”的稱謂是那麼的不以爲意,但是趙構卻對封舟加倍好感。
所以封舟越是再三推辭,趙構就越覺得他有真本事,越想留住他。
到了這個地步,早朝之上對於秦檜的彈劾已經完全轉移了方向。
秦暉在一次從彈劾漩渦中脫身,安安穩穩的做他的相國。
趙構也讓秦檜意識到他這個相位並不是隻手遮天,一家獨大,這個天下還是他老趙的天下。
除此之外,趙構還得到了一位術法高手。
雖然不知道他真正的道行如何,但是能打包票十日內斬殺海蟒,想必不會太差。
因此早朝之後,趙構便將封舟留下,好好地褒獎了一番,才讓封舟離開、
但封舟離開皇宮的時候,虞允文送聖德出了秘書監。
聖德是被趙逵轟出來的。
若不是新任秘書少丞虞允文在一旁說和,趙逵殺了聖德的心都有了。
這和尚情商低,不會說話,險些讓趙逵陷入秦檜的視線當中。
秦檜不敢輕易殺王庶這等高官,但是收拾趙逵這樣的小官還是信手拈來的,他聖德法師在大慶殿中所爲,已經不是阻礙尉遲真金的前程了,而是完全在拉他下馬。
他趙逵年紀輕輕,可不想步岳飛的後塵。
趙逵趕走聖德法師之後,便帶人在宮門守候封舟,隨熱按他全權負責海船傾覆案,但趙逵可不願意在未來的大宋國師手中丟了印象分。
現在的趙逵對於封舟,心中充滿了蜜汁自信。
但此時的虞允文,卻感受不到一絲溫度,只覺渾身冰冷,連血液都充滿了涼意。
“聖德法師,你是說,這個未來的大宋國師封舟,或許是妖怪所化?”
此時虞允文和聖德法師並排而立,站在臨安府城外錢塘江碼頭,看着江水浩浩蕩蕩。
“貧僧爲方外之人,爲降妖除魔,才涉足朝堂,但今日在大慶殿主使封舟,卻無法發現他的根本,因此懷疑其爲妖人所化,因其法力通天,連金鑾殿也無法壓制,所以貧僧才心生惶恐,述之虞施主。”
虞允文仔細盯着聖德法師的眼睛,說道:“大師放心,若真如你所說,我虞允文但有一息尚存,就一定會辯出真僞,將其繩之於法,以安天下人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