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德帝在太上皇當政那會,就是因兄弟衆多吃了不少苦頭:太上皇不僅偏愛美色,還愛耍平衡手段,故他兄弟的母妃大多都是才貌雙全、城府極深、母家根基深厚的貴女。
諸女在宮中寸步不讓,其家族在宮外步步進逼,當時的情況可謂是一步一風雲,爲了太上皇一個恩寵,諸位皇子、後宮、前朝不停廝殺,其直接結果不僅是許多如花的女子在後宮凋零,還有許多皇子公主也在陰謀詭計中來不及長大便喪生了。其中便有他的母妃和不到七歲的妹妹。
所以孝德帝登基之後,兄弟當中,唯一信任的便是自己的親兄弟忠順親王。
試問如此情況下,他怎麼可能讓賈元春這類野心勃勃的宮妃有孕?
不過是當初爲了讓各大勳貴拼命燒錢的法子罷了。
那賈元春竟然還真當自己是貴妃不成?居然瞞着自己私自有孕?
挑釁皇帝威嚴,她真是好大的膽子!
孝德帝冷了臉色,道:“戴權,這件事你親自去查,她是怎麼有孕的?”又轉頭,眼神冰冷道:“還是說你私底下瞞着朕做了什麼?”
戴權慌忙跪下道:“冤枉啊,陛下,您就是給奴婢天大的膽子,奴婢也不敢欺瞞您的。後宮規矩,若陛下不允,宮妃是不能私自有孕的。按您的吩咐,宮妃的月事,敬事房都有記錄,太醫院按着記錄不錯日子的提醒着。故敬事房呈宮妃的綠頭牌時,都特意錯開了易受孕的日子。再有就是,宮妃伺候時,除了皇后娘娘,是留或是不留,奴婢都是時刻不忘的提醒着的,半次也不敢錯了去。那賢德妃伺候次數有限,每次您都說不留,故奴婢敢肯定的回稟陛下,奴婢親自看着人做的,從沒失手過。至於她爲什麼會有孕,奴婢也不知道啊。”
孝德帝聽說,臉色回暖了些,半晌他冷冷道:“先從太醫院開始查,她能懷孕,必是太醫院有人給她做內應,而後是敬事房,還有那些負責伺候之事的太監,也一一給朕查。”
戴權慌忙磕頭領旨,親自出去安排了。
御書房內氣氛十分壓抑,待戴權再回來,孝德帝沉默了許久道:“你再去稟告皇后一聲,就說朕的意思,且恩寵着賢德妃罷。只是告訴她,朕,不想再看到皇子出生了。”
戴權一愣,隨即低着頭再次出去了。
林昭面色如常,好沒把眼前的事情放在心上。元春肚子裡的孩子,他一開始就知道不可能出生。
賢德妃之前的后妃,可沒有哪個囂張到還要建省親別院的地步。
而和賢德妃一起回家省親的妃嬪,無一不是出身四王八公爲核心的勳貴集團。
他們大肆鋪張的建造省親別院,虛耗的不過是自家錢財,損折的也是他們的實力,這種政治手段,在歷史上也不鮮見。
而那些妃嬪母家這麼輕而易舉的上當受騙,要麼說明他們家沒有傑出人士,要麼就是驕狂跋扈,利令智昏。
反正賈家修建大觀園,沒有從林家拿到一兩銀子,林昭也不必爲此心疼。
定王眼觀鼻鼻觀心,站在一旁裝木頭。
待出了御書房,定王直奔皇后的椒房殿。
皇后聽說了御書房的事情,只是隨意一笑:“這是自然。陛下過去受的苦,哪那麼容易就能忘記呢?賈元春,她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啊。”
又對定王道:“你父皇看着是心狠了些,可到底還是念着你們這些兒子的,不忍將來你們重新過他當初過的那些日子。這點你該學他。本宮也慶幸,你不重女色,也有了後,陛下愈發看重你,而你也要謹慎小心。”
定王道:“兒臣不重女色,都是母后您日夜夜敲打的。再說,當初成婚之日,兒臣便細細思量過了,父皇剛扳倒太子,需要低調隱忍,兒臣也還年輕,未來的日子還很長,晚點要孩子也好,這樣即使父皇登基之後,將來我們的父子感情會更好。如今看來,也算得其所了。”
皇后點頭道:“這倒是,皇家的孩子,還是年紀小些好。只是,本宮要告訴你,本宮只認嫡孫嫡孫女,其他的阿貓阿狗,本宮一概不認。你也是,陛下既然下了那道聖旨,就證明他是重嫡輕庶的,你也該跟着他的腳步,和他一樣。只有萬事隨父,做個好臣子,纔能有機會登大位。”
定王慎重的點點頭:“兒臣一定牢記母后的教誨。”
皇后滿意的點頭道:“再有,本宮要囑咐你一句:你父皇給你的辦差權利,你辦完差後一定要立即交還。這次的叛亂,你是親自參與的,你那幾個王叔的下場,你可看清楚了?通過這件事,你當明白,你父皇,是絕不會容許任何人威脅到他的帝位的。故你日後辦差,千萬不能戀權,尤其是兵權,除非你父皇親自說給你了,否則不論任何人如何勸,你都不能動心。再有就是,你就算有些私心,也要擺在明面上,結交的臣子,不在數多,而在於清貴正直,且這些人都必須是一心爲聖人辦差的,你們可以因給聖人辦差而私交的好些,但平日裡卻不可過密了,這其中的度,你要把握好。”
定王鄭重道:“母后放心,兒臣知道怎麼做。”
皇后笑道:“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從來都是讓人省心的。只是這些事情是最爲重要的,母后忍不住的就要多提醒你幾次,你可別嫌棄母后囉嗦啊。”
定王笑道:“母后一片慈母心腸,爲了兒臣,諄諄教導,做兒臣的,只有感激的份,哪裡敢嫌棄母后呢?”
他頓了頓,沉吟一下,看周圍的人離得遠,便小心問道:“母后覺得,忠勤伯林昭此人如何?”
皇后道:“林昭,此人知進退,曉文武,行事從容有度,無論辦什麼事都辦的妥帖,從現在看來,他的權勢慾望並不強烈,顯然是個清貴之人,不過皇上也給我說過,似乎很容易看透他,但似乎又覺得此人在迷霧之中,極難琢磨。”
她頓了頓,又看向定王,問道:“你覺得此人如何?”
定王嘆道:“兒臣倒是覺得,此人有些冷漠心腸,又淡泊是非,至少榮國府的是是非非,就沒見他放在心裡。”
“放在心裡?”皇后奇怪的看向定王:“他爲何要放在心裡?”
“那是他母親的孃家,他當然應該放在心裡了?”
定王皺着眉頭,微微思索道。
皇后嘆道:“孩兒啊,你還是沒看明白啊。從林家父子去揚州對付那幫富可敵國的鹽商開始,林氏父子就成爲你父皇的孤臣了,而那林昭,往你父皇內帑裡輸送了兩三千萬的銀兩,讓你父皇很快站穩腳跟,徹底掌控朝政。所以,林昭根本無需,也不會將榮國府放在心裡。”
聽到這裡,定王方纔明白過來,長嘆一聲:“孩兒終究不及母后見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