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幾乎不亮的路上,迎面開來一輛車,照得眼睛疼。
是來接瘸腿的楊折的,楊折母親讓尉遲毅憶和海棠一起上車回家。
他拒絕了,他說,要自己走回去。楊折家和尉遲毅憶家不在一個方向。
“這麼晚了……”楊母說,“還是上來吧。”
尉遲毅憶再三推辭,堅決不上。楊母也不是非讓人上車,說了幾句就走了。
他不願意上車,楊折還以爲他再爲剛纔推他的事情生氣,他打開窗說了句:“明天上學,等我一起——”
尉遲毅憶看着消失的車尾,笑聲說了句:“誰要跟你一起……”
海棠帶着他來到黑巷子裡,摁在牆上,勾了勾脣問:“有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他看着他,咬了咬後槽牙擠出一句:“沒有。”
海棠笑笑,食指彎曲勾了勾尉遲毅憶的鼻尖:“說謊。”
尉遲毅憶死死地盯着他,不說話。
他當然有話要問,只不過……到了嘴邊,突然感覺沒那麼重要了。
眼看着海棠從一個還未成年的少年模樣,變成了沉重溫情的花仙子。從沒細細觀察過,原來海棠的一邊的翅膀是黑色的,另一邊則是透明粉色。
海棠倏地一下,把他抱了起來,煽動兩下翅膀又飛了起來。
四月的晚風不像冬天那樣冷烈,不像夏天那樣溫熱,他很喜歡,不止他喜歡,海棠也喜歡。
飛在天上,沒有說話,海棠還是拖着尉遲毅憶,讓尉遲毅憶坐在手臂上。
因風而起的發間露出了尖尖的耳朵,尉遲毅憶看着看着,滾動了一下喉結,忍不住摸了一下,迅速收回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嗯,沒什麼兩樣,都是一樣柔軟一樣的涼。
海棠笑笑,小傢伙不管什麼時候,都愛摸他的耳尖。
在尉遲毅憶家屋頂上空,他們遠望城市裡的璀璨燈光,蓋過了天上的星光。
也許今天多雲,沒有多少星星。
尉遲毅憶擡頭,看見天邊的那一顆星星,他說:“天上好像只有一顆星星。”
說完就後悔了,他說了一句很蠢的話。
對啊,一顆,只有一顆。
那還說什麼說。
海棠點點頭,攤開手,手心裡滲出似星星的光斑,在手心裡跳動、閃爍着……
像是在哄小孩,因爲沒有星星而不高興的小孩。
他伸手抓住,星星在他手裡跳動。排着順序似的圍繞着他的手指,手背朝前的一瞬間,光斑像是有什麼東西被追趕過似的,一起涌進尉遲手背上的海棠花朵裡,餘光留在花蕊裡,一閃一閃。
“回家吧。”海棠說。
他應了聲,兩人落在尉遲毅憶家的花壇的石子路上,石頭被摩擦出聲響。一回頭,海棠已經遠去……
“不可能!”這是海棠的聲音,“絕不!”
“你真的以爲你就是愛德拉里的一員了?”男人說,“看看你的翅膀,好好看看。”
“你只是不小心掉進愛德拉,”男人繼續道,“你永遠都是暗德拉里,擁有暗德拉皇城血脈的王子——布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