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呼!”

空中起了大風,陣陣陰風裹挾着漫天雪花在落仙鎮中肆意咆哮,雲翳隨風而來,把落仙鎮上空遮的結結實實,整個落仙鎮都陷入了黑暗中。

“轟!”

雷霆霹靂在雲中轟然炸開,殷紅帶紫的閃電如同巨蟒在黑雲中發出令人心驚的怒吼,隨着陣陣轟鳴,一絲壓迫從天邊慢慢威逼而來。

“恩主!”

祝餘趕到女媧廟,只見廟中一片狼藉,夜煬躺在血泊中,姜小豆一動不動的坐在地上,身上落滿了雪花,乍一看好似一座冰雕。

“恩主!”

不等他接近姜小豆,便被夜煬伸手抓住,夜煬強忍着疼痛,勉強坐起來道“本座中了姜小豆的毒,你可有解藥?”

祝餘想爲他把脈,再剛碰到他的瞬間立刻知道了女媧廟中發生的所有事情。

“您竟然當着恩主的面殺了七公子!”

“解藥.........”

祝餘知道前因後果,自然明白夜煬爲何會殺七公子,他摸索出一個瓷瓶放入他手中,頭也不回的跑到姜小豆麪前。

祝餘顫着手把她身上的積雪輕輕打落,他見姜小豆懷中抱着厚厚一團子雪,剛想伸手爲她彈去積雪,他剛伸手,姜小豆猛然將懷中那團雪死死的抱在懷裡,雪花簌簌掉落露出了所掩蓋的東西。

原來她懷裡抱的是件藍衣,一件沾了血的藍衣。

姜小豆抱着那沾了血的藍衣坐在那裡,半垂的眸中死一樣的冰冷,祝餘跪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的輕聲喚她“恩主?”

然而這一聲呼喚如石沉大海,沒有任何迴應。

祝餘想了想,突然跑到井邊,未有一絲猶豫縱身跳下井去,他在井中找了許久,終於在石縫中找到那枚滾落的玉韘。祝餘把玉韘捧到姜小豆麪前,只見她眸中微動,看了不知多久,突然伸出手來將那枚玉韘拿了過去。

她將玉韘戴在自己手中,垂眸看着那枚傷痕累累的玉韘,時而發愣,時而淺笑,但,至始至終就是不肯開口說話,祝餘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慰她,只好跪在她面前陪着她。

“轟!”

一道滾雷從天而降惡狠狠的劈向女媧廟,即將落下時一道結界及時出現,擋住了那道滾雷,但轟然一聲巨響後,那結界被劈的粉碎。

祝餘擡眸看了看那不斷翻騰的雲海,過於清瘦而深凹下去的眼睛驟然一睜,他輕聲說道“恩主,有人來了..........”

話音未落又是一道滾雷落下,那滾雷好似長了眼睛似得,不偏不倚,向姜小豆狠狠劈去。

“姜小豆!”

方纔那個結界用光了夜煬所有的力氣,還未徹底解毒的他已經來不及再去施展結界去保護她。

滾雷滾下之際,姜小豆突然有了動作,只見她微微一擡眸對上了祝餘滿是擔心的目光。

“恩主......”

話音未落,他便被姜小豆狠狠的推了出去,與此同時那道滾雷從天而降,狠狠的劈在了姜小豆身上。

“轟!”

一聲巨響,滾雷在院中猛然炸開來,整個大地都爲止顫抖,地面快速裂開巨大的口子,房屋東倒西斜摔進了那不斷裂開的地縫中。翠綠的竹林被拔地而地,空中落下了百鳥的屍體。就連那株參天大樹也歪在一旁,粗大的樹根破土而出,原本還掛着薄葉的枝頭瞬間變成焦黑的枯木。

只一瞬間,滿地白雪化爲水漬,就連被白雪下掩蓋的黢黑土地也因巨雷變成焦土,整個女媧廟消失不見,只有遮天蔽日的萬丈濃煙,以及耳畔不斷傳來的轟隆雷聲。

“恩主!”

淒厲的呼喚響徹空中,一道黑影艱難的從地縫中爬出,踉踉蹌蹌在院中呼喚。

大風襲來,濃煙逐漸散去,院中正中央影影綽綽映出一個人影,那人影很不真切,像是未散的煙霧,又像一塊磐石。

雲海之中傳出一道威嚴的聲音“東嶽府君在此,逆天罪臣休得無禮!”

煙霧中那個身影微微一動,竟然搖搖晃晃站起身來,只聽有人聲從霧中傳來“罪臣?呵!我在三界無拘無束十幾萬年,何曾向神族低過頭,稱過臣了?”

沸騰的雲海中猛然落下一道滾雷,轟然之後一聲怒喝震撼整個天地。

“放肆!”

滾雷狠狠的劈在大地上,地上多了一層焦土,空中又起濃煙,煙霧之中有冷笑傳來“所謂天罰就只有這不痛不癢的雷電嗎?你們神族就沒有別的伎倆了嗎!”

雲海之中那道威嚴的聲音頓了頓,隨後微微緩和一些“爾等逆天之徒速速現身請罪,東嶽府君宅心仁厚,願免去死罪,從輕處理!”

“什麼東嶽府君,不過是金虹氏的次子,若是金虹氏的嫡系長子,東華帝君他親自過來,我興許還願意見上一面。”

“放肆!”

只聽空中風聲大作,茫茫大霧瞬間消散,將那廢墟一樣的女媧廟暴漏出來。

而廢墟正中央站着一人,雖是粗衣麻布,蓬頭垢面,但身姿挺拔,目光倨傲,周身隱隱散發着睥睨天下的霸氣。

那人微微擡眸,眸中的冰冷好似野獸一般,撲面而來的壓迫感讓人心中膽顫,不敢直視。

“馭風之術熟練有佳,運用自如,不愧是天燧老的得意門徒。”

翻滾的雲海中靜了一瞬,一聲嘆息傳來,那嘆息聲雖沒有之前虛張聲勢的暴怒聲令人害怕,但卻沉重的讓人心絃緊繃,從骨子裡生出不安來。

“吾尊師在爾等手中?”

“有想過綁架他老人家,但沒來得及!”

翻滾的雲海又靜了下來,不知過了多久,那縹緲而又沉重的聲音再次傳來“自天開劈地之後,三界六族都視逆天之法爲禁術之最,爾等逆天之行是罪,知錯犯錯乃是罪上加罪,吾不願大開殺戒,若是主謀肯認罪伏法,其餘人等可在九幽十八獄中靜心悔過,待刑期一滿可重回塵世。”

“重回塵世..........”

姜小豆擡眸看着那翻滾的雲海,輕聲道“金虹小子,你可知在三界六族中真正的煉獄是什麼?”

“是神族天牢?幽都冰獄?歸墟的無盡苦海?還是你的九幽十八獄?”

翻滾雲海中只有轟轟作響的雷聲,沒有任何聲音傳來,姜小豆冷冷一笑,指着蒼穹,一字一句透出徹骨冰冷。

“你所謂的塵世便是這天地之中最殘忍無情的煉獄!”

嘆息聲再次從雲海中傳來“爾等如此,可是有意拖延,意圖逃跑?”

“逃?笑話!我一直以來在流浪塵世,在這煉獄一樣的地方生不如死,每一天每一刻對我來說都是一種煎熬!”

姜小豆小心翼翼的抱着懷中的藍衣,眸中一片溫柔“我所期盼的只是希望這藍衣的主人能夠回來,只是希望彌補當年我所犯下的錯,金虹小子,這種內疚自責你應該很清楚........”

“吾不懂!”

“不懂?”

姜小豆冷笑道“如果你真的問心無愧,爲何自請下九幽?你母親乃水一天尊之女,身份高貴,家族顯赫,你同胞長兄是東華帝君,神族衆將之首,威名赫赫,權傾三界,天地之間就沒有人敢不服從敬重他的。”

“你雖是次子,但也是六族大戰時的衝鋒名將,還曾以一己之力大敗巫陽,論智勇你不輸與你的同胞兄長半分,可爲何要在大戰之後立刻脫盔卸甲,請命去了那九幽苦寒之地!金虹小子,你這樣匆忙離開塵世是因爲發現了什麼?還是說,你到底在拼命隱瞞着什麼!”

雲海之中雷聲大作,只聽有怒喝聲傳來“真是胡言亂語!”

“我胡言亂語?哈哈哈哈哈........”

姜小豆仰天大笑,笑聲中幾近瘋狂“既如此我便隨了你的意,這逆天禁術是我一人所成,你不是要代表神族對我施以天罰以儆衆生嗎?來吧!我給你機會,只要你能幫我從這塵世解脫!”

“恩主!”

祝餘跌跌撞撞跑來,不等接近,姜小豆反手一掌,咚的一聲巨響,祝餘被打飛出去,直到許久,遠處才隱隱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響。

“爾既對逆天禁術供認不諱,那便接受這逆天而行的懲罰吧!”

雲海之中滾雷轟響,殷紅泛紫的雷電扭曲在一起,好似一條巨龍在翻滾的雲海中怒吼咆哮,突然空中光芒大現,映出了雲層中數萬兵將,以及站在雲巔之上那個負手而立,威嚴冷漠的人。

“轟!”

雷電轟然從雲海中墜落,狠狠的劈向姜小豆。

“七哥................”

寒風自頭頂落下,轟轟巨響在耳畔咆哮,姜小豆緊緊的抱着懷中那件藍衣,不但沒有任何害怕,反而囅然一笑,眸中滿是釋然。

既然你不來找我,那我去找你也是一樣的。

“師父!”

一聲呼喚突然傳來,毫無防備的她被人猛然推了出去,與此同時那道響雷猛地在她身後炸開來。

姜小豆跌落在地,她回眸去看,只見方纔她身後有一個巨坑,坑中靜靜的躺着一個人,那人清瘦的可憐,如一具枯骨,臉上交錯着猙獰可怖的烙印,周身衣衫襤褸,鮮血自他身下匯聚。

兩個銀白色的圓環從空中落下,正好落在姜小豆麪前,那銀環她一點也不陌生,只是這明明是鑲在祝餘耳垂上的,爲何會出現在她面前........

姜小豆猛然爬起,踉踉蹌蹌跑到那巨坑之中,那個人靜靜的躺在坑裡,一動不動,就好像是具屍體...........

“祝....祝餘........”

她顫着手去探他的鼻息,直到有一絲微弱傳來,她才微微放下心來。

大量的靈力源源不斷的灌入祝餘體內,隨着靈力的運轉,祝餘的氣息逐漸變得平穩許多,沒多久,他幽幽然睜開眼睛,當看見姜小豆時,那雙深凹下去的眼睛滿是疑惑,好似不明白姜小豆爲什麼會在他身邊,直到看見一旁血跡斑斕的藍衣和空中沸騰的雲海,那疑惑的眼睛逐漸清醒過來。

“額.........您......沒事..吧.....師父........”

那雙熒光閃爍的手驟然一顫,姜小豆不可置信的看向他,輕聲問道“你叫我什麼?”

“師父......”

淚水從她臉暇劃過,在祝餘慌張的目光中,姜小豆又哭又笑道“你這個倔骨頭,這麼些年你終於肯叫我師父了!怎麼,你不叫我恩主了,你不自認賤奴了!”

祝餘搖了搖頭,堅定道“我若是賤奴.....別人只會看輕你這個師父.....我是祝餘....從今之後只是祝餘....我是.....您的首徒........”

姜小豆看了看手中那對銀白色的圓環,揚手扔去遠處,她道“早就看你這圓環礙眼,幸好雷電劈去你一對耳垂,不然就該我動刀把它們割下來了。”

空中雷聲又起,姜小豆把那藍衣疊了疊放在祝餘腦後墊着,她道“你與七哥在這好生休息,爲師去去就來!”

“師父!”

姜小豆頓了頓,她回眸安慰他道“放心,爲師去去就來,不騙你!”

祝餘看着那漸行漸遠的身影,擔憂的心中莫名生出一絲安心來,那抹安心久違而又溫暖,就好像那個時候一樣.....................

自他出生便一直被關在神族的天牢中,除了沒日沒夜的修煉外就是定時的食用守衛送來的仙草神丹,這樣痛苦而又枯燥的日子他過了整整十年,直到十歲那年,他因拒絕修煉,被神族守衛倒吊在樹上捱了一頓鞭刑,他守衛見他不服輸,便留他在樹上暴曬,說是除非他認錯,否則就不放下他。

在日頭的暴曬下,汗珠混着鮮血流進他的眼中,隨着鮮血的流逝,他整個人昏昏沉沉,周身散着火一樣的溫度,當時他以爲自己會這樣死去,就像他的父親一樣。

“喂!你是誰?爲什麼會被吊在這裡?”

一道黑影落在他身上,隨之而來的陰涼讓他得以瞬間的舒服。

他勉強睜眼,睜眼的瞬間對上了一雙明亮狡黠的眼睛,他從未見過這樣明亮的眼睛,只一瞬間便愣住了,直勾勾的看着那雙眼睛,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雙眼睛眨了眨,眸中滿是疑惑“你爲什麼不說話?難道你是啞巴?”

他這才發現自己面前不但出現了一雙眼睛,而是一個人,一個看起來比她大幾歲的姑娘。

那姑娘同他一樣倒吊在樹上,只不過她看起來一點也不痛苦,而是像盪鞦韆一樣,開心的不得了。

他艱難的搖了搖頭,沙啞着嗓子說道“我....我不是.....”

“呀!你會說話啊!肥肥拉我們上來!”

他正好奇這姑娘在與誰說話,突然有一股冰涼纏在了自己腳踝,不等他反應,下一刻突然天旋地轉,他被人硬生生的拉上樹去。

然而坐上樹後,他驚恐的發現他的面前多了一條肥蛇,那肥蛇跟他一般高,但卻比他胖,肥嘟嘟的,身後還甩着兩條雪白的尾巴。

“噓!”

姑娘眨了眨眼睛道“你可不能喊,你一喊那些人可就都引來了,喏!這個給你!”

他接過姑娘遞來的水囊,被暴曬了半日的他早就口渴的不行,也不顧這是旁人的東西,拔了塞子便往嘴裡灌。

“噗!”

這水有些奇怪,剛入口時甘甜,嚥下去的時候辣的嗓子疼............

“怎麼了?”

“這....這水”

“水?不!這是酒,糟米甜酒,喝着最是解渴了!”

“不不行!”

他記得清楚,阿孃曾說過,酒是世界上最危險的東西,他們一族就是碰了酒才淪爲囚奴的。

“你不喜歡酒?那...我只有這個了。”

那姑娘從袖中摸索出一個紅彤彤的果子,她遞到他面前,笑眯着眼睛道“這是我剛從大人那偷來的,你先吃着解解渴吧!”

那是他除了仙草神丹外吃的第一枚果子,真的很甜,很好吃!

“咦?你的腳流血了!”

他低眸看去,自己的腳被鐵鞭打的皮開肉綻,隱隱可見森森白骨,看着甚是可怕。

“你的鞋呢?爲什麼不穿鞋?”

“鞋?”

他從未見過鞋,不知道鞋是什麼東西,也不知道鞋長什麼樣子。

姑娘指着自己腳上穿着草鞋對他道“這就是鞋,你沒有嗎?”

他搖了搖頭,姑娘看了看他的腳說道“你的腳比我的小,沒法穿我的,這樣,明天我再來,我給你帶雙新鞋來,你是喜歡什麼顏色的?是布的呢?還是皮的?”

姑娘問了他許多,他卻一字也說不出來,他怕姑娘生氣,便指着她腳上的草鞋道“這樣就行!”

“你喜歡草鞋?太好了,終於有人喜歡我的草鞋,你知道嗎,這草鞋是我自己編的,今兒二哥還笑話我,說我編的草鞋又醜又難看,送人都沒人要,我明天幫你編一個漂亮的草鞋,咱倆穿了一塊去見二哥,看他還笑不笑!”

遠處隱隱傳來人聲,他聽的出是鞭打他的守衛回來了,他很是緊張便催促她離開,那姑娘雖不理解自己爲什麼趕她走,但還是依了他,帶着那條肥蛇悄悄離開。

他跳下了樹,倒吊在半空中,雖然烈日如火,但他卻沒有向前那樣痛苦,他看着那姑娘躡手躡腳離開的背影,眸中充滿了絲絲期待。

第二天他故技重施,守衛也照常理把他鞭打一頓然後倒吊在樹上暴曬,他等了許久,終於那股冰涼悄悄的纏在他的腳踝,把他拉上樹去。

“喏!這是你的草鞋!”

一雙草鞋遞到他面前,他滿心歡喜的接過草鞋,笨拙小心的穿在腳上,雖然草鞋紮腳,但他卻覺得無比溫暖,開心的不得了。

那雙草鞋很漂亮,他怕腳上的血跡弄髒了草鞋,又怕自己穿壞了草鞋,所以不捨得穿,平日總是藏在懷裡,待那姑娘來時再穿在腳上,若是不小心惹了守衛毒打,他寧願縮成一團護着草鞋,也不肯掙扎一下,。

“你叫什麼?”

他想了想,說道“賤奴。”

“賤奴.....這名字好奇怪,怎麼會有人叫賤奴呢?”

其實他是沒有名字的,只是守衛常常喊他賤奴,所以他便以爲自己的名字就叫賤奴。

“你喜歡這個名字嗎?”

他搖了搖頭,雖然不知道這名字是什麼意思,但人們喊他時那隨之而來的目光讓他很是不舒服,所以他不但不喜歡,還十分反感這個名字。

“這樣啊!那我回頭幫你起一個好聽的名字吧!”

他點了點頭,心中滿是期待,若是她起的名字,一定是世上最好聽的名字。

他的飯量很大,但是守衛只給他神丹仙草,普通飯食幾乎不給,所以他時時餓着肚子,總也吃不飽,那姑娘知道了,常常從外面帶些果子和糕點給他,直到有一天,她興高采烈的來找他。

她拿着一株開着青花的草,歡歡喜喜對他道“你看你看,這個是招搖山中的祝餘草,聽說吃了它後人就不會飢餓,我找了許久終於找到了,你吃了它就可以不再捱餓了,只是二哥說祝餘草味道很苦,常人難以下嚥,你吃一小口,若是難吃,就別吃了,反正以後有我給你送果子呢!”

他接過那株草大口大口吃了起來,她瞪圓了眼睛,疑惑道“不難吃嗎?”

他點了點頭,說道“難吃。”

“那你還吃得下去!”

“雖然難吃,但還能嚥下。”

這些年神丹仙草他吃了不知多少,這祝餘草雖是難吃,但還沒到難以下嚥的地步。

“這樣啊...........那你現在還餓嗎?”

他歪頭想了想,搖頭道“沒感覺。”

既不餓也不飽,一點感覺都沒有,她聽了有些沮喪,從懷裡摸出兩個果子,把其中一個遞給了他。

“傳言果然不可信,算了,反正有我在你以後不會餓着的。”

她好似想到了什麼,突然說道“對了!五哥說,人一生所遇到的萬物皆是靠一個緣字,祝餘草雖長在招搖山中,但沒有機緣是遇不到的,我在招搖山玩了這麼多年,但一直沒有見過祝餘草,遇見你後,碰巧找到了它,說明你與祝餘草有緣,既然有緣,不如你以後就叫祝餘吧!”

“祝餘?”

她點了點頭道“嗯!祝餘,雖然傳言不可信,但咱們就當這是真的,我希望吃了祝餘草的你以後都不會捱餓,這個名字好不好?”

“祝餘.....祝餘........那我以後就叫祝餘了!”

“嗯!祝餘你一生都不會再捱餓了!”

她一語成箴,從那以後他確實再也沒感到過飢餓,也正因爲沒有感到過飢餓,他常常忘記吃飯,只是,他雖感覺不到餓,但他的肉身卻需要食物來維持運轉,忘記吃飯的他很快消瘦下來,瘦骨嶙峋如骷髏一樣。

有次她來找他,正巧遇見守衛在鞭打他,她惱了,與肥肥聯手把那把守衛打暈過去,她說“祝餘,你在這等我,我去去就回!”

年幼的她和那條雪白的肥蛇拖着膀大腰圓的守衛走了出去,他被吊在樹上,看着她逐漸遠去的背影,心中生出一絲奇怪的感覺, 既溫暖又有些安心。

那時,除了擔心她的安危外,他還有些害怕,害怕她不再回來,不再來找他。

他等了不知多久,直到那束陰涼再次落在他身上,他滿心歡喜的睜開眼睛,又對上那雙明亮狡黠的眼睛。

她咧嘴一笑,對他說的第一句話便是“祝餘,你要不要跟我走?”

他不知道她是誰,也不知道她會帶自己去哪裡。

但,他一字未問,解開腳上的繩索,跳下樹來跟着她一同離開那個他呆了十多年的地方。

“師父.........”

姜小豆回眸看他,只見他咧嘴強笑一聲,顫着聲音輕聲道“我等你回來.......”

“你呀...........”

姜小豆無奈一嘆,轉身走出那巨大的土坑。

“喂!金虹小子,你傷了我的人,可想好要如何補償?”

雲層中有聲音傳來“此乃天罰,只會懲罰逆天罪徒,不會傷及無辜。”

姜小豆嘆了一聲,冷然說道“你們神族的人就是不會聽人說話,你傷他一命,我要你拿十人來做補償,你丟十名天兵下來,此事便作罷!我隨你下九幽十八獄。”

有神將怒斥的聲音從雲海中傳來“天罰之下皆是罪人,若你自認無辜,輪迴轉世另有定數。”

“這麼說便是不認賬,不講理了!”

姜小豆周身熒光閃爍,空中驟然襲來一陣陰風,陰風大作,剎那間只見飛沙走石,天昏地暗,隱隱約約聞得有鬼哭之聲從遠處傳來。

雲海靜了靜,那沉重的嘆息再次傳來“爾等是要觸犯神威?”

姜小豆搖頭道“不是觸犯,是懲罰。”

“放肆!”

一神將從雲海中走出,他居高臨下的看着姜小豆,喝斥道“無恥之徒竟敢口出狂言,我神族乃是天地首族,豈能由你肆意侮.......”

話未說完,一股陰寒之氣直衝雲霄,在衆人毫無防範的情況下,陰寒之氣瞬間纏在那神將身上,把他從雲翳之上狠狠的拉了下來。

“咚!”

神將狠狠的摔在地上,不等掙扎,便被那股陰冷狠狠地綁住了手腳。

“無恥之徒竟然當着衆仙的面用如此卑鄙的手段!”

姜小豆瞟了一眼那趴伏在腳下如肉蟲一樣掙扎的人,只聽她冷冷一聲,輕聲道“你們神族都是沒讀過書的嗎?素來只聽過背後使盡卑劣的手段,何曾聽過當面不恥的?”

“宵小之輩!這.....這股氣息”

神將突然停止了掙扎,他深深一嗅,眸中驟然一睜“你竟敢與鬼族勾結!”

“勾結?”

冷風在空中呼嘯,那令人惶然不安的鬼哭聲隨風而來,姜小豆手中熒光一閃,只聽譁!的一聲巨響,疏導水柱從裂開的地縫中竄了出來,水柱凝在一起在落仙鎮上空形成一層厚厚的護界。

空中的溫度迅速冷卻下來,這個落仙鎮的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陰冷傷了心骨,紛紛昏厥過去。

正當雲海中衆將驚訝之際,只見姜小豆雙手捏訣,一字一句慢慢說道“爾受命前來,若將神族拉下九霄,全部封有功名,此言一出,絕無悔路!”

昏暗的地面上,陰冷的水中,陳舊的墳塋,荒廢的房屋,每一處角落都會冒出一道黑影來,那黑影好似受了召喚,不約而同的向女媧廟趕去。

雖然祝餘隻感到空中驟然一冷,但並不曉得此時發什麼了什麼事情,但站在雲海中的神將們看的卻是一清二楚清楚,數不盡的黑影正快速向女媧廟趕來,那些黑影凝在一起,就像一層黑雲緊貼着大地呼嘯而來。

雲海之中隱隱傳來一聲輕呼“府.....府君,這是怎麼回事?”

陣陣陰風在空中肆意咆哮,風中寒意似刀,所過之處無人能安然無恙,陰風怒吼瞬間逼散了那沸騰的雲海,數萬神將不得已在空中現身。

大地震動,數道水柱源源不斷的從裂縫中涌出,水柱凝在一起在空中扭曲成一條九頭巨蟒,陰寒之氣逐漸滲入那巨蟒體內,巨蟒周身很快凝結成一層堅不可摧的厚冰,巨蟒的九個頭都怒紅着眼睛,衝九天之上的神兵憤怒嘶吼。

九天之上那個居高臨下負手而立的人突然輕咦一聲,眸中幽光暗閃“招魂令,遷水引流,爾與北荒幽都和長海鮫族是何關係?”

招魂令是幽都的秘術,除了鎮守北荒的茩荼娘娘外,也就她的近身心腹纔會此法,至於遷水引流,在上古時期,還是鮫族中最常見的招數,但如今早已失傳。

只是,他記得清楚,即便在上古之時,那位靈力深厚的鮫王也只是勉強能調動百里之內的水源。

但眼前這個貌不起眼的人,竟然能把附近萬里之內的水澤統統調動起來,而且聲勢浩大,輕鬆自如,怕就是當年那個人親自出手,也做不到這般地步。

陰風漸弱,那貼附在地面上的“黑雲”停在了姜小豆身後,黑影化形爲穿盔戴甲的將士,放眼望去那是無邊無沿,扯地連天。

“拜見主上!”

衆鬼將紛紛跪拜,呼聲沉重有力,震徹天地,迴音久久不落。

“希!”

神將心驚之際,只聽一聲悠長的叫聲從天邊傳來,那聲音空靈幽然,引得人心中動容,不禁放鬆下來。

神將尋聲看去,只見天邊有一抹小小的黑影正順着水柱向這邊飛來,那黑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即將來到之時,雲層中的神將突然驚呼不斷,沸騰起來。

“贏魚!”

“深海之王?”

“是深海之王!”

只聽一股大風迎面而來,呼的一聲把滿地碎磚爛瓦刮的一乾二淨,不但如此,那些個神族衆將也險些因這突如其來的颶風險些吹下雲霄。

“希!”

飛來的是一條大魚,約有百米之長,大如山倒,身後有一雙由水凝成的翅膀,大魚似乎還未成年,亮晶晶的眼睛中透出絲絲單純,它歪頭看了看站在空中的神將,又瞅了瞅地上黑壓壓的鬼兵,似乎一點也感受不到這大戰將至的緊繃氣氛,尾巴一甩去跟那條九頭巨蟒玩去了。

雖是孩子心性,但它尾巴輕輕一甩,又引來一陣颶風,颶風所過之處房倒牆歪,無一倖存。

衆將見了,心中爲這強大的破壞力震驚不已、

雲霄之中的神族衆將被這沖天陰氣逼的有些發毛,他們默默擡眸,看着九天之上那負手而立,冷眼塵世的東嶽府君。

而此時,衆將突然發現,他們誓死追隨的府君竟然看着空中的九頭巨蟒發起呆來,終年冰冷的雙眸似乎閃爍着絲絲動容,眉間也添了一份不真切的柔和,好似變了一個人似的。

“府君?”

東嶽府君輕輕瞟了一眼那個輕聲呼喚自己的神將,眸中的冰冷讓那神將生生的打了個冷戰,此時的他已經變會了那個殺伐決斷,冷酷無情的府君,方纔的柔和已是蕩然無存,彷彿他至始至終都是如此,剛剛只是他們自己看花了眼似得。

“能招來深海之王爾也算是有備而來,但爾雖有衆多鬼將和遷水引流傍身,與吾來看,不過是虛張聲勢,負隅頑抗罷了,爾若肯就地伏法,吾願饒爾不死,一切從輕發落。”

姜小豆道“我既是亮了家底,又怎會輕易伏法,若是方纔的天罰真的把我從這煉獄中解脫,我也不會如此決絕,怪只怪你自己,沒有抓住時機殺了我罷了!”

“吾只問一句,這條生路,爾要還是不要?”

姜小豆並未回他,而是對之付與一絲冷笑,九天之上那個男子微微一點頭,冷然道“既是如此,吾便只好依法行事,伏生!”

衆將有一人走出,那神將對九天之上的男子行禮道“伏生在此!”

“打開屠魔陣。”

“府.....府君,這屠魔陣是死陣,一旦打開方圓千里之內的生靈都會被絞殺至死,千里之內除其他種族外,光是人族將近百萬,若是打開屠魔陣,天地將會受到重創!”

屠魔陣是個惡毒陰狠的陣法,原是叫血殺陣,凡在陣中無一能活,不但姜小豆會死,她身後的鬼兵也會死,就連一隻鳥也逃不出這陣法去,想當年,神魔大戰,神族便是誘惑魔族進了屠魔陣,魔族合族上下差點死在這陣法中,也就因爲此陣重創魔族,血殺陣被世人改名爲屠魔陣。

“吾此來就是嚴懲逆天之徒,其餘人等有次劫難,追其根本就因這逆天之徒的牽連,你只管打開屠魔陣,六族若是追究,便將原因如實說明。”

叫伏生的神將仍是猶豫“可......可這麼多條命.....”

“放肆!”

威嚴驟然爆發,壓的那名神將瞬間跪在雲頭之中,他擦了擦脣畔殷紅的鮮血,沙啞着聲音道“遵命。”

伏生飛身躍下雲頭,他從懷中拿出一面小旗,靈力快速纏在小旗上,只聽呼的一聲響,棋子見風就長,眨眼已變成數米高的銀杆大旗。

“砰!”

大旗從天而降,深陷在地面之中。

那面大旗就落在姜小豆的正前方,不偏不倚,方正的有些詭異。

伏生緩緩落下,站在大旗上,只見他雙手結印,口中陣陣有詞,旗幟無風自起,巨大的靈力猛然迸發,靈力快速奔向遠方,直到千里之外才停下,靈力在地下紮根,以姜小豆爲中心,千里之內凝結成一個巨大的結界。

雖然結界還未徹底成型,但千里之內已有殺氣,濃厚的血腥味在結界內肆意蔓延。

“呼!”

結界即將成型之際,一團烈火從巨大的地縫中猛然竄出,將那正在結印的伏生從半空中狠狠的打了下來。

伏生墜入之時,那即將成型的結界瞬間消散,巨大的旗幟因靈力的流逝變回了原來的模樣,啪嗒一聲摔落在地面上。

即將打開的伏魔陣被一下子擊的粉碎。

雲霄之上的衆位神將看的是目瞪口呆,久久未能回過神來。

伏生可不是普通的神將,當年東嶽府君自請下九幽鎮守,麾下百萬大軍都留在天都,身邊只帶了一個年輕小將,那小將便是伏生。

伏生雖是年輕但戰功赫赫,曾追隨過東嶽府君在六族大戰奮身殺敵,大戰之時他屢戰屢勝,小有名氣,是東嶽府君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如今雖是東嶽府君鎮守九幽,除了必需他出現的場合外,平日裡九幽上下都是伏生一人在管轄處理,伏生的能力雖遠不如東嶽府君,但天底下少有人能與之睥睨。

那團火到底是什麼來歷,怎的一下就把伏生打傷在地!

“轟!”

大地開始劇烈的晃動,地縫之中呼的一聲衝出一道炙熱的火焰,那撲面而來的灼熱逼退了雲霄上衆位神將,也使那黑壓壓的鬼兵猛然向後退去。

一人順着那沖天火焰從地縫中飛身出來,落在姜小豆身前,那人一身紅裳,身後九尾迸發,周身散發着令人不可直視的王者霸氣。

東嶽府君眉間一挑,饒有興趣的輕聲道“青丘新王,別來無恙!”

纖細的狐狸眼眨了又眨,紅脣勾出一抹妖嬈,只聽他輕咦一聲,慢悠悠道“府君何時見過本座?”

“新王幼年的百日宴,吾隨師父去過青丘,討過一杯酒喝!”

夜煬看了看那掙扎着站起身來,搖搖晃晃駕着薄雲離開的伏生,勾脣笑道“如此,是本座失禮了!”

東嶽府君並沒有計較伏生受傷之事,而是看向夜煬護在身後的姜小豆,問道“青丘可曾參與了此次逆天之事?”

“不曾!”

“青丘不曾參與,那便是新王參與了?”

夜煬正欲開口,只聽身後傳來一聲冰冷的破空聲,他微微一側身,只見一把鋒利的匕首與他擦肩而過。

“多管閒事,趁早給老子滾開!”

匕首砰的一聲插進了一旁的大石上,只見一縷白煙從大石上冒出,隨着滋滋聲響,白煙從大石上滾滾冒出,不過片刻,大石嘩啦一聲碎成粉末,冷風襲來,粉末隨風散去,只剩下那把匕首靜靜的躺在地上。

那把匕首不是神兵利器,只是一把人族普通的匕首,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匕首上淬了劇毒。

若方纔夜煬沒有躲閃,此時會落得與這大石一樣的下場。

“別以爲你這樣示好我就會原諒你,待我殺足十名神將,我再來與你算一算七哥的賬!”

姜小豆看了看腳下那從雲海中拽下來的神將,擡眸看向東嶽府君,問道“除了這一個,統共還有九位神將才能湊成一個整數,剩下九位是你送下來,還是我自兒選?”

東嶽府君沒有理會她,而是轉眸看向夜煬,輕聲道“此事既與青丘無關,新王還是即刻離開的好,不然伏魔陣一開,怕是青丘又要立新主了。”

那跌跌撞撞回到雲頭的伏生跪在東嶽府君身前,他將那小旗高高捧起,府君瞟了一眼,只見一絲靈力從他袖中飛出,快速纏繞在小旗上,小旗搖搖晃晃凌空而飛,就懸在落仙鎮上空。

似乎只要夜煬只要點頭離開,這伏魔陣立刻就會被打開。

“逆天之事確實與青丘無關,但與本座來說卻又不得不管!”

話剛落音,夜煬突然擡手一掌,一團烈火從袖中猛然迸發,毫無徵兆下向姜小豆的面門竄去。

“哼!”

姜小豆隨手一擡,一道水柱從天而降,狠狠的向那烈火撞去“這天下唯一能與火相敵的就只有水,而巧合的是,老子自小善水,自從擁有遷水引流後,馭水之術更是精進,即便你是青丘狐王,也別想阻止”

話未說完,一枚銀針突然從烈火中竄出,姜小豆躲閃不及被紮了個正着,刺痛傳來的同時一絲無力迅速在她體內蔓延。

“萬......桃花............”

夜煬勾脣一下,緩緩向她走去“遇敵有三計”

“姜小豆,你混世多年,可有快速制敵的絕招?”

“我雖然只有三計,但招招制敵。”

“怎麼厲害?那是那三計呢?”

“偷襲,暗箭,趁人之危,這些可都是你親自教本座的。”

姜小豆扔掉銀針,她從袖中摸出一把薄刀,刀刃按在中了萬桃花的胳膊上,不等發力,一股靈力迅速纏在她手上。

“趁人病要人命,你也教了本座。”

因夜煬的控制她沒有及時剜去萬桃花毒,隨着萬桃花的擴散,她周身無力癱倒在地。

“譁!”

沒了姜小豆靈力的控制,沖天水珠化作一場暴雨猛然從空中落下,那層厚厚的結界也因此消失,雲層之中隱隱透出一絲明亮的陽光,站在姜小豆身後的鬼族兵將不得已退回了陰冷的角落。

“希~~~~~”

由水凝成的九頭巨蟒也化作暴雨消失不見,贏魚背上的翅膀也早已化作水滴不見蹤影,只有一股強大的靈力纏繞着它,使它不會摔落地下。

贏魚孤零零的在空中飛翔,一絲絲呼喚在空中幽幽迴盪。

夜煬飛身到半空中,他看着那巨大的贏魚,對它說道“你是深海之王,不該沾染凡塵戰爭,本座會送你回家,以後切莫再來塵世了。”

“希~~~~~~”

贏魚輕呼一聲,順着靈力的牽引飛去天邊,眨眼不見蹤影。

“小豆!”

一道黑影籠在她的身上,姜小豆強撐着萬桃花給自己帶來的無力,擡眸看向那抹紅衣,一雙血眸陰沉的讓人心驚。

“我記得,還教過你斬草要除根..............”

此時的姜小豆除了身旁那早已昏厥的祝餘外,再無一個幫手,而她自己也因中了萬桃花,根本沒有反擊的能力。

夜煬將她輕輕抱起,溫聲道“我從來沒想過要你的命。”

“你沒想過!”

一行血淚劃過她的臉暇,她狠狠咬向夜煬的肩膀,憤恨之下,一口便咬出血來。

她親眼看見他殺了七哥,而現在他又親手給她下毒,親自驅散了她的鬼兵,他做事如此決裂,比起向神族告密的阿桑來,他所做的一切她不但無法原諒,而且滿腔恨意,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夜煬眉間微緊,他緊緊的抱着姜小豆,聲音雖顫但依舊溫柔:“小東西,這次是你做錯了,本座不會幫你。但你也無需害怕,本座會一直陪着你,縱使刀山火海,天雷過骨,本座都會陪在你身邊,一直到你謝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