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萬木之祖的消息在塵世傳來之後木靈族果然有了動靜,現如今的木靈族就是一盤散沙,一聽說曾經的族長還在人世,木靈族內分隔三派,一派想要迎回自己的族長,而另一派則是不願阿桑回木靈族,剩下一派則是觀望,對於族中內訌之事不管不問,哪怕下一刻木靈族分崩瓦解他們也無所謂。
甘長老壓制不住暴亂的族人,無奈之下只好親自去了幽都,好說歹說將幽都的儲君,也就是傳說中的萬木之祖給請了回去,萬木之祖一走,北荒之上所有的木靈散民都跟着他一同離開。
這一走幽都失去了一支主力隊伍,不過兩天,請求增援的密信就送到了有窮氏新任族長司羿手中,司羿心中惱怒,雖然不敢毀盟約,但也沒有依幽都信上所求準備精兵良將去增援,而是自作主張整頓了一千散兵弱將增援幽都。
幽都與有窮氏雖然表面沒有毀盟,但實際上已然兩方相厭,就差撕破臉刀劍相對。
掛着“萬木之祖”名號的阿桑被強行帶回木靈族,不日就登位做了族長,木靈族爲了慶祝族中大喜,將散落在三界各處的木靈流民都急招回來,木靈統統迴歸南山木靈族領域,一時間天地之中少了許多木靈流民。
因姜小豆之前下的命令,合虛城中所有花草樹木統統被砍伐除去,一來城中沒有木靈分身,二來幽都派去幫有窮氏的木靈因長老急招匆匆離開了有窮氏回了本族去,所以有窮氏中沒法再探得合虛城中的近狀。
姜小豆登位大典時,人人都看見合虛中有些不可小覷的兵力,如今大家只知道青丘狐兵離開了合虛,至於璣衡閣和長右的南山軍離開一事還無人知曉,所以兵力不足的有窮氏不敢貿然強攻,但又不捨得就此退兵,索性在合虛城外安營紮寨,靜觀其變。
見城外有窮氏變得安分一些,城中守將也多少放下戒備來,然而這個時候,姜小豆卻異於常態,時時提醒合虛守將要萬分小心,不但如此,她還會親自檢查合虛城的水源,就連士兵入口的東西,她也要一一細查。
明明是休戰時期,而她所表現的狀態確實緊張至極,好似下一刻大戰就要開始似得。
“王上您還是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和白朮將軍守城,那有窮氏是不敢強行攻城的。”
隨着休戰的時間一長,姜小豆過度的緊張讓礱茳和白朮也感到有些不對,但不管他們怎麼勸,姜小豆每日都會親自上城樓守城,然後去檢查守將的飲食以及城中的水源。
“尊主,您到底在擔心什麼?”
白朮再三追問,終於從姜小豆口中問出了原因來。
“你們不瞭解姮娥,自是不知道現在有多危險。”
姜小豆道“姮娥心狠手辣,城府深沉,而且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她沒多少耐心讓有窮氏再掛免戰牌下去,有窮氏缺兵,他們不敢輕易攻城,但他們越是不敢,姮娥就越是坐不住,情急之下她一定會主動出擊。”
姮娥雖是新任族長夫人,但有窮氏的兵將她也沒法隨意調動,她能支配的怕就是她母親留給她的那支暗衛,
“姮娥手中有一支實力不低的暗衛,我曾讓祝餘去查,直到今日祝餘也沒能查出她手中到底有多少暗衛,暗衛的實力又是如今,現在他又帶着整個璣衡閣的人去三界六族散播流言,人不在城中更是沒法去探查個清楚。”
“就是不知道對方有多少籌碼,所以咱們纔不得不小心,再加上,姮娥幼時是我三哥一手帶大的,我三哥精通岐黃之術,解天下萬毒,識塵世蠱蟲,姮娥呆在我三哥身邊久了,對草藥之術甚是瞭解,所以我不得不擔心!”
白朮這才明白過來,點頭道“難怪尊主一直以來對兄弟們的飲食如此在意,既如此,不如讓軍醫去檢查,整日這樣勞累您,您的身子怕是熬不住。”
“道理我都懂,但是不行,合虛的軍醫我還是瞭解的,他們不是姮娥的對手。對了!聽說前幾天城外有人鬼鬼祟祟,礱茳發現了將人抓進城來,那人說是來尋你的?”
白朮微微一怔,點頭道“是.......屬下也知道城中混亂,正在勸她回去,請尊主給屬下一點時間,屬下一定”
“不不不!”
姜小豆笑道“不是這個事!城裡再亂暫時也沒有生命危險,但若是此時她出了城纔是真的有危險呢!我沒有讓你趕她,只是好奇,礱茳說那人雖是書生打扮,但眉眼之中卻是一股女兒嬌態,說定然是個裝扮男人的女子,還說你待她極爲緊張,說的那是一個真。”
“說實話,我認識你這麼久了,從來沒見過你對誰有過如此關心,更別是對一個女子了,白朮,那人是誰呀?”
“她........她是.......”
白朮支支吾吾半天沒能說出話來,眼見着臉龐已經騰起了紅暈,看的姜小豆一愣一愣的,險些以爲自己面前站着的不是真正的白朮。
她認識白朮這麼些年,白朮連眉頭不見得皺過一下,如今怎麼只問一問就紅了臉了!
“行了行了!就算你不說我大約也明白一些,感情來的還真是爲大人物,等城中安穩一些了,你帶着她常出來走動走動,在自己家裡就別這麼拘着了!”
“尊主........”
“對了!這兩天我見你總是往河邊跑,每次回來都會拎着兩條大魚,想來不是爲自己解饞,既然有人愛吃你大可跟膳房的人說一聲,何苦自己去河邊垂釣單備糧食。雖說現在正在打仗,但城裡糧草充足着呢!我會被膳房的人說一聲,讓他們多燒些鮮魚送到你屋裡,你也不必自己苦巴巴的去準備,怪辛苦的!”
“這.........”
白朮半垂着眸,支支吾吾的說道“尊主有所不知,她.....她的胃口極好,吃的比較多,咱們的仗長遠着呢!還是能省些就省些.....”
“?!”
姜小豆忍不住笑出聲來,她捂着有些發痛的肚子,樂道“能吃是福!再說了一個姑娘家能有多能吃,一聽就知道是在編排人家,你放心,這合虛的存糧多着呢!別說一個小姑娘,就是十個也養得起,這話也就是在我面前說說,可別讓人家知道了,姑娘家臉皮薄,當心人家知道了生氣,到時候跟你耍性子,我可不幫你!”
白朮本想要再解釋一番的,但嘴脣翕動半天,最終只說了一句“尊主有令,屬下自當聽命!”
“能吃...........唉這個白朮...........”
白朮還真是杞人憂天了些,就是再能吃又能吃多少,難不成比她上次見過的丫頭還能吃,話說回來,上次那個丫頭可是吃了整整一天,一頓飯把她所有的積蓄全都吃進了肚子裡,就是現在回想起來也覺得心痛的不行。
她真應該讓白朮見見那丫頭,讓他也長長見識,知道什麼纔是真正的能吃!
“王上!王上!”
姜兄轉眸去看只見一個人拎着水桶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啓稟王上,城南將士突發熱疹,軍醫診斷是外毒入侵,大家細細一查,發現城南井裡被人下了毒了!”
“可惡!”
你終究還是出手了,常羲姮娥!
“王上,出大事了!城東有一千將士突然倒下了,他們的屍體變成了焦黑狀,像是被火焚燒了一樣!”
“王上王上!不知怎麼了,人族的時疫突然進了城裡,城北避難的百姓就被染上了,那疫毒兇悍,不過半日就有一大半的百姓都染上了!”
“王上王上!城西的將士們.................”
不知姮娥哪裡來的手段,三日之內,合虛城中死的死傷的傷,細細算下來,竟然有三千將士被折了性命,姜小豆東奔西走,每日研究解藥,只可惜姮娥的毒下的悄無聲息,發作的迅速兇猛,儘管她千防萬防,還是沒能防住她的毒手。
合虛被疫毒籠罩的第五日,城門外突然響起了戰鼓聲,城樓守將慌忙來報,說是有窮氏的戰旗已然來到城下,一副要以死相拼的架勢,姜小豆忙着研製解藥,便把大權給了礱茳和白朮,讓他們兩個先斬後奏,一切商量了來。
礱茳和白朮一個經久沙場,精通兵法,一個熟悉敵軍,善於預防,兩人聯手不但保住了合虛的城門,還趁機損殺了有窮氏一千精兵,逼得有窮氏不得不兵退五里,再做打算。
正當姜小豆以爲有窮氏會就此作罷時,礱茳的心腹突然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那心腹見了姜小豆,不分由說直接設了一個結界,把倆人死死的關在結界中。
“王上出事了!出大事了!
姜小豆此刻只覺得心底深處騰上一絲不詳的預感,她強行壓制心中的亂意,說道“不要急不要慌,好好說,到底出了什麼事?”
“王上,不好了!今兒早上有窮氏的使者悄悄的去了白朮將軍看守的南門,那使者趴在門縫中只說是想要見白朮將軍一面,一開始白朮將軍並沒有搭理他,誰料那使者不知道將一樣什麼東西塞進了門縫裡,白朮將軍看見了臉色大變,二話不說就走出了城門。”
“那使者引他去了有窮氏的大營,到現在還未回來!”
“他出了城?”
姜小豆心中咯噔一沉,只覺不好,她問道“自白朮出城,有窮氏可曾有過動靜?”
“暫時沒有,不過,白朮將軍臨走之時讓人去通知了礱茳將軍,現在東南西北四門由礱茳將軍一人巡邏看守,礱茳將軍提議,說是敵軍狡猾陰狠,怕白朮將軍中計遇險,想要率兵出城,把白朮將軍給接回來!”
礱茳說的不錯,更何況如今在有窮氏大營中的還是姮娥,保不齊會有什麼意想不到的陰謀詭計。
可是............如今城中就只有礱茳一個將軍,若是放手讓礱茳出城,城中無人, 有窮氏若是再從背後襲擊,合虛怕是就此亡國,依着姮娥的性情,那城中的百姓怕是也保不住了!
她雖是厭倦了這合虛王的身份,可這裡畢竟是阿爹和娘辛苦半生守護的地方,她可以不管合虛百姓如何,但爹孃的心血,她不能忘記!
“去跟礱茳說,讓他準備一些靠得住的人,我要親自出城去!”
礱茳但凡有個三長兩短,城中的守將便無人能管,反正她根本就不想當這個合虛王,就算是出了什麼事,也有礱茳管着,這城中的百姓好歹有個依靠!
姜小豆執意出城嚇的身邊的長老個個面如土色,紛紛開口勸她“王上貴爲一國之主,怎能如此草率,您身份貴重,若有閃失,合虛又該如何!”
“王上萬萬不可!此事事關重大,您不能..........”
“王上,您要三思.....”
“王上!”
殿外一聲高呼突然止住了長老們的聲音,姜小豆轉眸看去,只見礱茳從殿外走了進來,他逡巡四周,見長老們個個面色驚慌,大約也猜出了原委,他開口道“我有事與王上密談,還請長老們給騰個方便!”
待長老侍衛們退去,大殿之上只剩下姜小豆一人時,他凝眸看向姜小豆,開口道:
“王上可是要出城去救白朮?”
“是!聽說白朮被騙出了城,我想去”
“王上錯了!”
礱茳截斷了姜小豆的話,他從懷中摸出了一樣東西,遞與她面前“白將軍不是被騙,而是心甘情願的跟他們一同出城去的。”
礱茳遞到姜小豆麪前的是一片翠綠色的鱗片。
“這是鮫鱗?”
姜小豆剛接過來就察覺鮫鱗上散發着一絲熟悉的氣息,只是那氣息實在是微弱,又有一些混雜的氣息纏在上面,一時間她也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裡見過那絲熟悉的氣息。
“白將軍離開時屬下不在身旁,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是一位守在城樓的兄弟親眼所見,說是他們拿了一片魚鱗,而白將軍見到了魚鱗面色驟然大變,屬下覺得此事蹊蹺,特意去了白將軍的屋子,在那裡找到了這片鮫鱗,屬下特意拿給守門的兄弟看了,他一口咬定,說白將軍看到的就是這樣的鱗片。”
“鮫鱗.......難道白朮之前提過的姑娘是鮫族人?”
礱茳道“白將軍雖未與屬下細說,但屬下猜測與王上一樣。怕是白將軍心尖上的那個姑娘就是來自長海的鮫人,而且不知何故,竟然被有窮氏給擄去了!”
“若真是鮫人,此事可就不得了...........”
且不說那時白朮的心上人,就單她鮫人的身份就很麻煩,依着姮娥的心機,一旦鮫人有個三長兩短,這條命怕是會蓋在她們合虛的頭上,到時怕是長海鮫族會將合虛視爲仇敵。
而且身爲舊友的浮音怕是會受到牽連,也許會被鮫族排擠,施以極刑也說不準...................
“礱茳,此事事關重大,一定不能輕視!”
礱茳道“王上所言甚是,但在解救白將軍之前,屬下有一事想要問個清楚!”
“什麼事?”
“鮫族世代高冷,從不輕易接近外族人,白將軍怎會如此幸運得一位鮫族女子的青睞,白將軍是您身邊的人,屬下自是不敢有別的過分想法,可是除了背叛原由,屬下能想到的也只有白將軍的身世了。”
“王上,白將軍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麼?而且,他曾說過,自己是未列六族之內,是三界中一個多餘的廢人,他曾是有窮氏最得寵的三少,怎麼會是位列六族之人呢?所以屬下覺得,他的身份應該不止是有窮氏妘伯明吧!”
“這............”
事到如今,她只能全盤托出沒法再隱瞞了,姜小豆道“不錯,他曾經是妘伯明,但也有另一個身份,他是逆天出生的半鮫。”
“半鮫!難道說他的母親?”
“不錯,他的母親是鮫族女子,體內有着純正的鮫族血脈,你應當知道,自開天劈地到如今,鮫族從不與外族通婚,他本不該出生的,在他出生後他的父母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他雖然得以存活,但從今往後無論經歷什麼,能存活的只能是他自己。”
“您的意思是?”
“身爲半鮫,註定無法娶妻生子,孕育後人。”
礱茳心中大震,問道“白將軍可知道?”
姜小豆道“他好歹也是成義閣的閣主,這種事情豈會不知。我曾想過送他回鮫族去,看看鮫族長老有沒有別的法子可以爲他改命,可是我沒有查到他母親的真實身份,不曉得他母親是否還有親族倖存長海,沒有立足之地人,回去也不會被族人接受,只能暫時先將他留在身邊。”
礱茳突然想明白了什麼,脫口道“原來這就是寒浞厭惡外族人的原因!”
的確,寒浞之所以如此排斥外族,是因爲他的這個所謂的弟弟就是外族女子所生,而且一出生就被父親給予莫大的寵愛,自然是心中不平,由恨生厭。
“既然白將軍擁有半鮫血脈,那不如咱們用水攻之,有窮氏不善水,若是用水攻營,白將軍和那位鮫族女子都可逃離敵軍囚困,王上覺得如何?”
“水?東荒貧瘠,合虛境內只有一條弱流,就算挑了水脈,也不過是沒過腳面,怕是製造不了混亂吧!”
礱茳搖頭道“不!屬下說的不是合虛境內的水脈。”
“不是合虛.......難不成你說的城外那條.......不...不可能是它”
“王上,莫說整個東荒,就是整個天下,除了它,還能有哪一條水脈有如此威力,強悍到能逼退萬兵,一戰即勝!”
“王上,您別忘了,有窮氏不善水是其一,其二,他的補給營就在濁河水畔,只要稍稍掀起水患,有窮氏的後路也就斷了!等到洪水退去,合虛便可不戰而勝了!”
“可是......可是那是條水脈不是普通水脈,它...你降不住它........”
礱茳所說的那條水脈,不是別處,正是城東邊境,那條終日奔騰,從未有過一刻安生的濁河。
姜小豆沉聲道“阿爹與我說過,他說,城外那條濁河非同小可,不是一脈水脈,在開天之處,三界還歸於混沌之時,那濁河便已經有了,只是那個時候,它平靜清澈,不見半點漣漪,只因它是混沌之中唯一的水脈,爲珍,也爲尊,所以人們爲它取名,叫它上河。”
“而在盤古開天闢地之時,山形地貌變得面目全非,在那個時候平靜如鏡的上河也因這一重擊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它不再平靜,不再清澈,終日波濤滾滾,濁浪排空。也因它的瘋狂,上河這個名號便被世人遺棄,自此,它失去了尊貴的地位,變成了人人嫌棄的濁河。”
“如今的三界水脈數不勝數,但若是有心,也是能牽引控制,可唯獨這濁河的水脈強悍任性,從來不畏塵世低頭,更何況,自開天闢地到如今,桑海桑田,變化萬千,遠了不說,就是萬年之前的山川地貌都已發生了改變,更別提水脈了”
“萬年的時間裡,三界水脈有增有減,讓人無法計算,唯獨城外那條濁河堅強無比,到現在未有一絲變化,其中的力量和強悍的性子可想而知。”
“你不躲着它就罷!還想着挑動它的水脈來攻擊有窮氏,怕是隻會適得其反損其自身。”
礱茳道“王上所言甚是,屬下自是知道無法控制濁河水脈,可若是相融一體,同化爲源的話,屬下還是能做的到的。”
“你想煉化自己跟濁流水脈合二爲一?!礱茳,你不要命了!”
煉化自己與水脈合二爲一的事情也不是沒有過,早些年,確確實實曾有人煉化了自己一聲骨血,與一條弱流合二爲一,但他得到千古水脈中力量的同時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不但終日被困水中無法上岸,而且,一旦水脈消失,他這個人也一同消失塵世,不被世人所記起。
那還只是一條弱流,想要掌控都尚且困難,更別提城外那條千古濁河了,那條水脈,可不是一般的水脈,就怕礱茳煉化了自己,不但沒法操控水脈,反倒被水脈壓制,喪失一條命也有可能。
“不成不成!太亂來了!濁流的水脈混亂強悍,不是你能”
“王上怕是忘了屬下的出身。”
姜小豆微微一愣,眼底隱有動搖,確實..........礱茳的真實身份也許能..................
礱茳擡眸看向姜小豆,沉聲道“別的不敢承諾,但區區一條水脈,屬下還是能降服的,哪怕永生失去自由,無法離開水畔,只要能護住合虛周全屬下自是無悔。”
“而且濁河的水脈也沒有那麼任性,多年前,蒙先王相助,屬下勉強從濁河那裡牽引了一條水流來合虛,只怪屬下能力低微,沒法遷回更多的水脈,只能讓那條弱流勉強澆灌合虛,王上幼年委屈,是屬下無能。”
“你何曾無能過,若不是你,咱們合虛怕還是片荒土。”
“王上,我去意已決,您不用在勸,我即刻出城去濁河,只是煉化這一身骨血還需要些時間,只能苦了王上親自巡邏,待屬下掌控了濁河的水脈,必然掀起萬丈洪波,將有窮氏那幫宵小之輩趕出東荒。”
“礱茳”
“王上,戰事在即,不能猶豫,屬下去了!”
礱茳性子執拗,一旦做了決定根本沒人能勸得住,姜小豆打消了相勸的念頭,只好依着他。
“你要去就去吧!只是一點,你要保證一定要活着回來,哪怕沒法操控濁河水脈也沒關係,只要你能回來,那有窮氏早晚都得退回東山去!
“謹遵王上聖御!”
............................
“咚咚咚!”
天不亮城外突然響起了戰鼓,姜小豆親自頂盔摜甲,登上了城樓,只見城門外人影重重,旗幟飄揚,而敵軍的正中央有個高高的指揮台,木臺上站在兩個人。
姜小豆居高臨下的看着那兩個人,冷冷一笑,揚聲道“沒想到族長夫婦竟然一同來此坐鎮,這還真是合虛的榮幸。只是沒想到司羿族長新娶的夫人竟是本王的故人,在這個情況下,故人相逢,真是別有一番滋味!”
姜小豆轉眸看向司羿身邊那位衣衫華麗,容貌嬌豔的女子,笑道“常羲姮娥,許久不見,可還安好?”
“好!當然好!若是你那忠心耿耿的賤奴識點相,別這麼嘴硬,就更好了!”
姜小豆眸中寒光一閃,冷然問道“你對白朮做了什麼?”
姮娥輕撫雲鬢,慢悠悠的說道“也沒什麼,就是有些事情需要他來作證,其實很簡單的,只要他開個口,點個頭的事,可他就是嘴硬,梗着脖子不肯說,所以我只好............你也知道,審問嘛有的時候得用些手段纔是!”
“不過你放心,人還活着,畢竟曾是有窮氏中妘家的愛子,我就算有天大的膽子,哪敢真正的要他的命嘛!”
“常羲姮娥!”
姜小豆怒道“你到底想要他做什麼證?”
“什麼證?這要怎麼說呢...........”
姮娥眉間微顰,勾脣笑道“共有三件,一件是關於落仙鎮,有人爲了逆天而行,不惜殘害生靈,手沾無辜鮮血一事,一件是關於私闖屍冢山,盜取先皇子遺體,對已故之人大不敬之事,還有一件,就是有人偷樑換柱,改換朝暾之魂,意欲滅天下百姓生機。就這三件,不知合虛新王可有眉目?”
“你!” www• TTKдN• ¢ o
身後突然傳來了嘈雜聲,姜小豆轉眸看去,只見一命士兵驚慌跑來“王上,大事不好!城中百姓突然無故暴亂,士兵怕傷了他們不敢多加阻攔,現已”
不等士兵把話說完,那嘈雜聲已然來到身邊,只見城樓之下突然擠進來許多百姓,那些百姓手拿木杖鐵杴對抗守城的兵將,迫使他們不得不離開崗位,拿着長槍劍弩縮在狹小的隅角。
“怎麼回事!”
城中的百姓好端端的怎麼會暴亂起來,而且都聚集在這城樓之下做什麼?
“王上!聽說您曾經施展過逆天之術是真的嗎?”
有人揚聲問話,其聲堪比戰鼓,城內城外聽的是一清二楚,姜小豆心中猛然一沉,一時間,只覺手腳冰涼,血脈倒流。
此事是再是爲人間所知,但也只是六族中有身份地位的人才會知道,平頭百姓絕不會清楚此事,而且,他們只知道逆天而行,肆意殺人的是市井流氓姜小豆,誰也沒想到那市井流氓就是合虛新王羲和璨。
姜小豆轉眸看向那個勾脣輕笑的妖媚女子,眼底滿是怒意,這場突如其來的暴亂絕對是她一手策劃的!
“王上,聽說您爲了一己之私殺人無數,這可是真的?”
“王上,聽說您曾不顧合虛族規,盜取先皇子遺體,對先皇子大不敬,此事可爲真?”
“王上,王上,聽說您曾因一時不歡,下蠱毒與無辜可是真的?”
“王上,您真的逆過天,殺過人,被關過九幽禁地嗎?”
“王上,聽說人間大疫,您明明有解藥,卻選擇袖手旁觀了,這是真的嗎?還是說,那場大疫的幕後罪人就是您本人呢?”
“王上!王上!”
一句句追問猶如暴雨前的響雷,一聲比一聲響亮,震得姜小豆直愣愣的站在那裡,半點反應都沒有。
城樓之下的姮娥見了,不禁抿嘴輕笑起來“哎呀哎呀!還真是壯觀,羲和璨,你當真以爲有窮氏缺兵我就沒了主意,還真是蠢笨至極。不過也沒辦法,畢竟是羲和教出來的,所在意的東西自然是一模一樣,既如此就好好看看你所守護的人,看看他們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王上王上!”
百姓們見姜小豆沒有迴應,推開守在城樓下的兵將,欲登上城樓去,守將們怕傷了他們,收起了鋒利的刀劍,以身做盾擋在城樓之下。
但是他們收起了兵器,百姓們卻高高舉起木棒鐵杴,狠狠的向守將身上打去,一時間城樓下嘈雜不斷,混亂無比。
“哈哈哈哈!羲和璨,你的百姓在問你話呢!你爲什麼閉口不言,是難以啓齒了,還是不屑迴應?”
姮娥歡喜的笑出了聲,一雙七色彩翅從她背後猛然展開,巨大的彩翅用力一扇,只聽呼的一聲風響,再次轉眸看去,姮娥已然飛身與半空中。
“羲和璨,百姓所問,你爲何不答!你到底有沒有濫殺無辜,有沒有殘害他人,有沒有對逝者不敬?!”
姮娥說話時用了靈力,聲如重鼓,音似響雷,原本嘈雜暴亂的百姓瞬間安靜下來,一雙雙眼睛緊盯着站在城樓之上的姜小豆,生怕錯過她說的每一句話。
不知過了多久,那石雕一樣的身影終於有了動靜。
“有..............”
一句輕飄飄的迴應如旱天響雷,瞬間點燃了百姓的憤怒。
“我們一直以來追隨的國主竟然是個濫殺無辜的惡人!”
“王上果真去過九幽十八獄,那裡可是煉獄,我們的王上居然是進過煉獄的人!”
“啊!我們誓死相隨的王居然是個滿手血腥的殺人魔,天哪!我們合虛當真無人做主了嗎!”
“王上殺過人,進過煉獄,殘害過人族,一定還做過其他更過分的事,我們忠心相待的王怎能是這種人!怎能是這種人!”
百姓的怨言漸漸傳上了城樓,一句句指責猶如冰冷的利箭,狠狠的扎進了她的心窩。
姜小豆只覺手腳冰冷的厲害,某一瞬間生出了棄城離開的念頭,慶幸的是,剛有這個想法的瞬間,她立刻打消了念頭,雖然她一點也不想做這個合虛王,但爹孃耗損半生精力都在爲這片土地上的百姓做打算,即便她再是厭棄,也不能不顧爹孃多年來的心血。
“來人,將百姓護送去內城!”
這些百姓大多都是安分良民,沒有經歷,見識淺薄,若是由着他們在這裡搗亂,就上了姮娥的當,必須得支走他們,才能放手與姮娥一搏!
“羲和璨!”
守將們拿起了長槍正欲將百姓趕去內城,只聽半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冷叱,隨後只聽有人冷冷一笑,揚聲道:
“羲和璨,你這讓人將自己的百姓趕去內城,是想要威逼他們繼續認你做王,還是想要殺人滅口,泄一己之憤?”
姜小豆眉間一擰,怒道“你這個叛徒休要胡說!本王的責任就是保他們平安,怎會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
“你不會?哈哈哈哈!羲和璨,你殺人如麻,血染雙手,逆天而行,無禮先人,不該做,不能做的你都做了,關起門殺幾個自己的人算的了什麼!”
姮娥轉眸看向城中的百姓,對他們道“合虛的子民們,你們好好看看站在你們面前這個所謂的王,她這樣一個暴虐成性,手段不堪的人,當真有資格被你們追隨嗎?你們真的放心讓她來管轄合虛?”
百姓們聞聲看去,待看清半空中那位身背彩翅的人後,歡喜的高呼出了聲“是姮娥姑娘!”
“姮娥姑娘回來了!姮娥姑娘回來了!”
“是先王最爲寵愛的姮娥姑娘!”
見姮娥如此受百姓愛戴,姜小豆心中咯噔一聲,隱約明白姮娥在打什麼主意。
“姮娥許久未見,您去了哪裡?”
“是啊!您怎麼會在敵軍的陣營中,這場戰爭是您蓄意謀劃的嗎?”
姮娥故作爲難的看向城樓下的百姓,沉聲道“合虛的子民們,我是被你們的新王趕出合虛的,她想要我的命,爲了保全自己,我不得不隱匿身份漂泊在外,危難之時,幸得有窮氏司羿族長出手相助,救下了我一條薄命,我不忍羲和璨暴虐掌政,以自己爲禮嫁與司羿,借了一些兵馬來解救你們。”
“常羲姮娥你!”
不等姜小豆說完,只聽城樓下的百姓沸沸揚揚的議論起來:
“什麼?姮娥姑娘是被趕出去的?”
“想想也是,姮娥姑娘受先王寵愛多年,又參政掌過朝,若是先王還在,這合虛的王位一定是姮娥姑娘的!”
“就是就是!我一家三口郊外中毒,全靠姮娥姑娘出手相救,姮娥姑娘心地善良,愛民如子,由她繼承大殿是在合適不過的了!”
聽到了百姓的議論,姜小豆的心都涼了半截,就在這時,半空中突然傳來一聲抽泣,她轉眸看去,只見飛在半空中的姮娥正在矯情做作的擦眼抹淚。
“先王曾親口對我說過,他說合虛未來的王要立賢能不立嫡庶,我想若是羲和璨是個賢能之人,這王位繼承了也就罷了,可沒想到她竟然是個蛇蠍心腸的暴虐之徒。爲了合虛的王位不擇手段,就連先王和先王后她都敢”
姮娥話說一半便泣不成聲,城樓下的百姓面面相覷,人羣之中不知是誰突然揚聲喊了一句“先王和先王后被羲和璨怎麼了?姮娥姑娘您放心大膽的說,有我們在,絕不會讓羲和璨傷了您!”
這一聲高呼迎來了百姓們的紛紛附,姜小豆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眸中閃爍着陰沉的複雜。
百姓們已經不再稱她爲王上了,他們直呼其名,這是從心底裡打算廢棄她這個王嗎?
姮娥擦了擦眼淚,哽咽道“先王和先王后是在我離開之後遇害的,雖然我不知道羲和璨做了什麼,但先王和先王后的身體一直都是我照料的,身強體健,好的不得了,可不知羲和璨做了什麼,竟然在一夜之間,讓他們夫妻兩位同時病逝,隨後又以唯一後人爲由做了合虛新王。”
“有一事,原本不該我說,可事到如今,我不說也不成了!”
姮娥覷了覷姜小豆,美眸中快速閃過一絲寒光,她道“先王和先王后親口與我說過,他們說羲和璨並不是嫡系血脈,只是山野之中拾來的孤嬰。”
此話一出人羣之中突然炸開了鍋般,百姓們議論紛紛,看向姜小豆的目光也變的陌生起來。
“退位退位!”
“對!滾出合虛!滾出去!”
“一無血脈,二無君德,不配做合虛的王,滾出去!”
因守衛的阻攔,百姓們無法登上城樓,便把手中的木棍,鐵杴,或是鞋子石頭,但是伸手能夠到的東西統統砸向姜小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