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還真把連盼給唬住了。
嚴易卻根本不把這些文字遊戲放在心上,信上壓根就沒半點實錘,全部都在恐嚇,他行走江湖多年,泰山崩於前都面色不改,又哪裡會把這些恐嚇的話語放在眼裡。
“先不報警,等着吧,看看他下一步的動作。”
以這人的智商來說,搞不好會自露馬腳,只是信件上線索太少,查不出太多東西。
但是……查不出太多東西,並不代表着查不出東西。
秘辛劉在信件裡要求連盼送錢的地點是城西的垃圾焚燒場,連盼人壓根還沒過去呢,他自己就在那兒轉了好一陣子。鬼鬼祟祟的,還打扮成了清潔工的樣子,一下子就被駱明遠手下的兩個退伍的偵查兵給抓住了。
論偵查,還真沒什麼人能逃得過駱明遠的眼睛。
不過秘辛劉手上沒有實錘,嚴易手段也做得乾淨,秘辛劉縱然一萬張嘴,也說不出個花來,駱明遠直接把他送到了局子裡。
起訴的理由很簡單,“勒索敲詐”,與此同時,嚴易還讓派人聯繫了週二叔,把圈子裡好些個受過秘辛劉不實報道的明星全部團結起來了,一起狀告秘辛劉。
因爲明星的加入,秘辛劉的案子一時間引來了許多關注,秘辛劉在圈中樹敵很多,一時風起,簡直是人人得而誅之。
誣陷他人、惡意往別人身上潑髒水,這種事兒秘辛劉就沒少幹,做明星的都怕醜聞,很多人往往都會選擇花錢私了,這實際上已經屬於勒索敲詐的範疇了,是可以判刑的。
案子是公開受審的,連盼和嚴易也出席了,當然了,媒體都是嚴格篩選過的,聚光燈都在幾位受害明星身上,拍不到他們這兒來。
在法庭上,連盼才知道,原來秘辛劉壓根就不是第一次辦這件事了。
他從前就經常挖掘明星的隱私,然後用這些隱私照來嚮明星勒索,牟取暴利。
被他敲詐過的明星從一線大牌到三線小咖,簡直數不勝數,大家平時怕得罪狗仔,都不敢說真話,此刻秘有人牽頭,大家只需要一人踩一腳,就足夠他在監獄裡呆上十幾年的了。
最重要的是,經此一事,恐怕再也不會有人相信秘辛劉的新聞了,他之前偷偷發給線人的那封“驚天!廣元董事竟是殺人犯!”的稿子,也從此成了廢稿,一文不值。
嚴十四從他電腦裡翻出了好些亂七八糟的稿子,掃了一眼,簡直噁心到不行,直接命人把他電腦給砸了心裡才稍微好受點。
其實前後也就一個星期左右的事兒,快得很,鬧得沸沸揚揚的。
衆罪累加,秘辛劉直接被判處了十五年有期徒刑,無緩,三天後即刻行刑。
休庭後,明星被被媒體包圍地水泄不通,連盼被嚴易帶着從特殊通道悄悄離開,直到出法庭,人都還有點暈乎乎的。
說不上是虛驚一場,還是恍然夢裡,她總覺得一切發生地太快又太突然了。
最重要的是,經此一事,估計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拿嚴易這個說事了,她心裡總算是稍稍鬆了一口氣。
或許是因爲有了家庭和孩子,她覺得自己的神經好像比之前要脆弱了很多,想起來不禁還是有些後怕。
倘若他們家只是個普通家庭,嚴易也沒有這麼龐大的關係網和手段,是否一個家庭就此要毀於一旦?
嚴易摟着她出來,看她精神恍惚,心中還是懊惱不已——要不是那一次動手太快,讓左榮軒發現了端倪,恐怕也不會引出這麼多事端了。
如今塵埃落定,雖然沒出什麼大事,到底叫連盼擔驚受怕一場。
這回他也算履行承諾,走了正常的法律渠道,沒過多插手,只是讓秘辛劉受到了應有的法律懲罰。
對付秘辛劉這種陰險的小人,不需要過多手段,監獄裡多的是大佬會教他怎麼做人的。
“別多想了,先回去吧。”
他輕輕摸了摸連盼的頭,連盼嗯了一聲。
兩人剛上車,離開法院沒多久,連盼的電話就響了,是徒弟中的小十打來的,聲音聽上去似乎十分焦急,“師傅不好了,有人踢館!”
連盼到底是老江湖了,她雖不擅應對別的事情,但在做飯上還是沒得說的,食園如今家喻戶曉,早已被網友捧到了一個至高地位,徒弟們又都還沒出師,尚還沒有在別處開分店,如今一桌難求,有人看不慣是常事,來踢館她也不意外。
“慌什麼!告訴客人我馬上回來,叫他等着。”
小十哎了一聲,只得掛了電話。
嚴易轉頭看她,連盼拿着手機輕輕搖了搖頭,“現在的年輕人,一來個硬茬就慌得跟什麼似的。”
她說這話時語氣老氣橫秋的,渾然忘了自己年齡也不過剛剛二十出頭而已,嚴格意義上來說,還屬於可以過五四青年節的青年人呢。
嚴易笑了一聲,也沒說什麼。
反正在連盼這裡,他已經屬於“老年人”範疇了。
食園弟子一共十個,連盼出庭,剩下老大當家,開庭時間是早上9點,現在才10點過一會兒,連盼正準備趕回去準備今天中午的午餐。
沒想到今天園子裡卻來了一個貴客。
這人大概六十上下的年紀,頭髮花白,還留着鬍子,一身黑色夾克,穿得跟退休的國企老幹部似的,今天整個食園都被這人給包場了。
不知他使了什麼手段,預約單上今日的食客本來有十七個,但是除他之外,一個都沒來。
這人排場大得很,一來就點名要見廚師。
連盼還在法院裡,故而是徒弟中的老大出來見得他。
這人看見大弟子便傲慢道,“我花了一百萬,才進了你這園子,我只吃一頓,一湯一菜,別的要求沒有,只一點,你們這菜,必須對得起我花的錢!”
實際上,食園的價格壓根就沒他說的那麼離譜。
園子收費是按季節和菜式來的,有大菜、用了貴的食材,價錢就貴點,要是都是些時令蔬菜就便宜點,一般情況下都是在人均一兩百到一千之間浮動。
園子開了有一陣了,均價一般就是幾百而已,很少有上千的時候。
連盼做菜的宗旨一貫就是家常、親民,她在宮中待得久了,見慣了一個煮白菜非要叫成“翡翠白玉湯”的把戲,心裡對這些華而不實的把戲其實頗不贊同。
若是要輪炫技,她大可以天天用人蔘鹿茸鮑翅之類的,把胡蘿蔔雕成鳳凰,把豆腐做成八仙過海,以此謀取高價,只不過若是這樣,她也就不是連盼了。
吃這個東西,如果只爲達官顯貴服務,其實某種程度上和貴人的私寵又有何異?真正的美食應該是爲大衆所享受、所認可的。
從前在宮裡,她師傅連青就是因爲特別擅長各種民間小吃,並不以華麗精巧取勝,故而才得了曾在民間遊歷過的皇后的青眼。
這位客人一張口就是一百萬,聽着跟玩似的,大家一時卻難辨真假。
食園吃飯的確是不貴,貴只貴在位子難定,可以刷臉的人又不輕易賣自己的臉,故而那些想插隊的人,真是花錢都訂不到位子。
真要爲了一天的包場花一百萬,倒也不是不可能。
連盼人還沒回來,這人一副踢館的架勢,誰也不敢貿然出去,怕折了師傅的面子。
不過客人說了正菜一菜一湯,也沒說不讓上前菜,故而連盼的大弟子就用廚房裡最貴的食材松茸,小煎了一盤送給他吃。
這道菜連盼前不久才教過,給弟子們練手用的都是真松茸,一堂課下來光食材就花了不少錢,大夥兒一邊學一邊肉疼,大約是因爲這個緣故,練習效果很好。
還有一個原因,松茸貴比黃金,但做法卻很簡單,講究的是保留食材原本的鮮味,也算是連盼不在一種投機取巧的辦法。
不過客人顯然不買食材的單,連一小盤松茸都沒吃完,連盼的大弟子直接被他喊出去罵了一頓,小十沒辦法,這纔給連盼打了電話。
現在,這位貴客,正在食園的會客廳裡,瞅着一小盤松茸吹鬍子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