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爲白天都沒怎麼吃,晚上這一頓,兩人都吃得有點多。出於對廚房餐具的保護,連盼可沒敢再讓嚴易洗碗,以免又造成災難。
他一時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兩人便坐在沙發上懶洋洋地看電視。
正看得投入,手機鈴聲突然響了,連盼掃了一眼,是個陌生號碼,她沒接,劃手就給掛了。誰知這個號碼鍥而不捨,一直嘟嘟嘟響個不停,大有不接就打穿電話的趨勢,連盼有些疑惑,怕是真有事,想了想還是接通了,“喂?”
一個焦急卻有些熟悉的大嗓門頓時從聽筒傳過來,“連丫頭!是連丫頭嗎?”
連盼一聽這聲音,頓時認出了來人,“李大爺!怎麼是您?這不是您家的號碼啊!”
對方的聲音似乎有點着急,穩了穩心神才解釋道,“是,我是用醫院外面電話亭的號碼打的!連丫頭,你家裡出事了!”
嚴易還在看電視,只是從連盼接起電話,他眼角餘光便沒有離開過她,不知道電話裡說了什麼,連盼身子明顯一僵,兩個眼圈霎時就紅了。
她對着電話點頭道,“好,我馬上過來,在哪家醫院?”
聽到的醫院兩字,嚴易放鬆的表情也起了一絲變化,連忙問她,“什麼事?”
連盼掛了電話,心跳如雷,她知道這個時候不應該慌,可是怎麼能不慌?爺爺出事了!
她手忙腳亂地開始收拾東西,其實到景悅公寓這裡只帶了一個帆布包過來,包裡本來就沒什麼,連盼兩手顫抖,抓着手機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她把手機扔進了帆布包裡,兩手一鬆,忽而嚎啕大哭起來。
嚴易聽得不真切,但看連盼此刻的神情,大概也猜到了一些,多半是家裡出事了,他立刻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輕聲安慰道,“別怕,快和我說,到底怎麼回事?”
“家裡着火了!爺爺他……爺爺他……”,連盼說了兩遍,再也說不下去,泣不成聲。
嚴易二話不說,立刻拉她起來,“在哪家醫院?我們現在就過去!”
“市三醫院。”
連盼知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但她實在是太害怕了,爺爺是她在這裡唯一的親人,從小撫養她長大,她不敢想,如果爺爺去了,她一個人又該怎麼辦?
僅僅是這兩三分鐘,她感覺自己彷彿從天堂跌落到了地獄,整個身子都軟了,腳步沉重,邁不出去,嚴易幾乎是拖着她往外走。
車子在夜色之中開得飛快,路上嚴易又給林至打了個電話,吩咐了他幾句。兩人抵達醫院的時候,林至人已經到了。
根據地址,嚴易很快找到了連盼的鄰居們,一老一少,老的就是李大爺,年輕的那個三十多歲,是李大爺的兒子李康,就是他開車把連大爺送到醫院來的。
連家家境貧困,又出了這樣的事,作爲鄰居,李大爺一時也都覺得於心不忍,見到連盼連忙安慰道,“小盼,別哭,你爺爺肯定沒事的。”
嚴易看了一眼李康,“情況怎麼樣?”
“還在急症室,我們也不清楚。”李康是實話實說,不過連大爺畢竟已經這個年紀了,能從火場死裡逃生已屬不易,他身上有燒傷,也不知還能不能挺過來,幸虧發現地早,不然估計早都燒成焦炭了。
連盼聞言,頓時臉如死灰。
“來救火的人說是煤爐子被風吹,火星撩起來燒着的,你爺爺在房間裡睡覺,康子一察覺立刻就把你爺爺給背了出來,應該沒事的,不過你家裡估計就……”李大爺嘆了口氣。
火勢起得太快了,而且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燒得頗大了,後來消防隊員來的時候,房子就已經燒得差不多了,黑漆漆一片,只剩了個架子在那裡。
到這個時刻,連盼已經無暇顧及房子的事了,她只擔心爺爺……她緊緊抓着揹包的帶子,也不知是在安慰自己還是說給別人聽,只是不停重複,“不會有事的,不會,不會……爺爺身體一貫都那麼好,不會有事的……”
她這幅樣子,不哭不鬧,嚴易反而更爲心疼,只將她摟入懷中,輕輕拍打她的手臂。
李大爺和李康相互對視了一眼,兩人心中有數,連盼旁邊這個人,只怕來頭不小。跟着來的兩人一看都不是尋常之輩,前頭過來那個秘書,一來就交了錢,給手術簽了字,後面來的這個,又對連盼呵護備至,但願老連頭這下子能扛過來吧。
時間好像過得特別特別慢,連盼前頭眼睛裡還有淚,後面眼淚就幹了,她目光呆滯,只盯着醫院走廊的白牆發愣。這一會兒腦子裡轉過很多事,有前世的,有今生的,有爺爺,還有師傅,她心中悔恨不已,爲什麼不給爺爺打個電話,叮囑他滅了爐子再睡覺呢?她纔有賺錢的能力,如果爺爺就……
也不知到底等了多久,她感覺好像過了一個世紀,手術室的門纔開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醫生走了出來,問,“誰是連志國的家屬?”
連盼連忙掙扎着站了起來,“我……”
“我是。”嚴易溫和沉穩的聲音顯然更有信服力,男醫生看了他一眼,“好,跟你說一下病人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