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似乎在刻意中安靜平淡地繼續過着。
每天上班一樣定時到莫可凡家裡報道, 白天莫可凡上班，她就忙着做些家務什麼的，然後開着電腦看看小說看看電視, 倒也過得輕鬆自在。
程方宇的電話被她設爲拒聽, 短信什麼的一律懶得去看。以前以爲總不能離身的東西, 現在倒覺得像是個不大不小的負擔。
莫可凡那裡第二天就得到回覆, 說是要先看看安意的作品。其實也就是走個過場。莫可凡這麼說着, 讓她隨便把以前的東西叫一份，但是安意這次卻突然像是跟誰嘔了氣，一定要現做一份。只要她不再恍恍惚惚, 莫可凡便由着她去鬧騰。
這天，安意發現屋子裡儲藏的事物不多了, 便決定出去採購一番, 省的莫可凡哪天要吃什麼喝什麼撲個空。
超市裡面依舊人來人往, 安意推着車子挑挑揀揀，選了一堆零食, 排隊等着付款時，接到莫可凡的電話，就說自己在超市。莫可凡一聽不客氣地叫她順便去超市旁邊帶上一份香酥烤鴨。
對天翻着白眼，安意有氣無力答應下來。拿人的手軟，吃人的嘴軟。誰讓自己現在天天都吃莫可凡的呢！
提着大包小包去買香酥烤鴨, 一樣的排着長龍的隊伍。安意百無聊賴, 頭左擺擺右看看, 忽然聽到邊上有人驚呼了聲：“搶劫！抓小偷啊！”
好奇地循聲看去, 一個男人正好擦着安意過去, 還沒等她回過神來，就有人緊跟着追了上去。
撇撇嘴, 安意回頭望了眼，心想照這人的速度要追上應該沒有問題，那個小偷就慘了，光天化日下明搶……
她正想得起勁，又聽得一陣喧譁，旁邊早有人圍了個圈。只聽到有人說什麼“昏倒了”“犯病了吧”之類細碎的詞語。但似乎沒有人上前，只是圍觀，大抵是不願意這人真要出了事牽連到自己。
忍不住好奇心，她擠過去一看，頓時呆住了。
“伯母！”驚呼出聲，倒在地上的人居然是程方宇的母親沈顧岑。
安意丟開手裡的東西，趕緊上前，沈顧岑歪倒在地上，脣色慘白，一手緊捂胸口，手臂收得很緊，很用力。安意一看就知她是心臟病發作。忙給她檢查呼吸和脈搏，邊對周圍的人喊：“打電話，打120，快點。”
喊完聽到有人開始打電話，心裡安定了些，自顧自解開沈顧岑緊扣的領子和腰帶。沈顧岑已經失去意識，安意把她擺成恢復性體位，扶着她的頭後仰，以保持呼吸道的通暢。動作嫺熟，鎮定得像是專業醫師。
救護車很快來了，因爲邊上沒有人陪護，安意只好拎着她的大包小包跟着一起上了救護車。
皮鞋落在地面上，發出沉重的敲擊上，腳步很急。
被那串腳步聲驚到了的安意猛然起身，來不及躲閃，已經看到程方宇。面部一瞬的僵硬後，她努力擠出個笑容來，點了點頭。
程方宇往門裡望了望，燈還亮着，他只得走過來，靠着安意坐下。
安意很自然地偏過頭去，不看他。
“謝謝你。”程方宇開口，聲音嘶啞低沉，在看到他匆匆而來的一刻，安意毫不懷疑他對於沈顧岑之間的母子之情。也只有真心關切，臉上還會出現那麼緊張而恐懼的神色。
“不客氣。”安意淡淡回答，低頭看了看手，這些都是爲了徐萍去學的，就是因爲擔心哪天徐萍犯病，她還可以在醫生來之前曝幫上一把，但是沒想到第一次用上，對象居然會是程方宇的母親。嘴角扯了扯，雙手握緊，“我想我也該走了。”
“安意，爲什麼辭職？”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說出來的，安意怔了怔，沒有急着起身，而是緩緩道：“我知道那件事情影響很大，與其到時候讓你們來把我開除，不如現在自覺點。至少還保全了面子。”說着她笑了笑。
她的笑有些刺眼，程方宇避開來，輕聲道：“爲什麼你不相信我定會還你個清白？你知不知道這樣做你……”
“我知道。”不等他說完，安意就截斷了他的話，側過頭來淡淡的笑，“就是因爲知道，所以我才更要離開。程方宇，謝謝你的關心，可是我想……我不需要了。好了，時候不早了，我也該走了。再見！”
“安意！”手被他猛力扯住，抽不出。
安意放棄了掙扎，任由他握着：“程方宇，放手吧！”
“不放。”他的聲音沙啞，異常堅持，讓安意生出縱使她拿着刀子威脅他也不會放手的錯覺。
自嘲地笑了笑，把那些雜亂的想法拋開，她轉身，鄭重道：“程方宇，我們分手了。”
“可我沒有答應。”
這一刻，安意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以前怎麼就沒覺得他會如此幼稚。在瞥見他眸底流出的深情，安意強迫自己不去想，冷冰冰回道：“我想分手就是分手，用不着兩個人都同意。何況……我這不是在徵求你的意見，而是知會。”
說完，她不去看程方宇受傷的神色，用力一甩，將手抽出，提起東西往醫院大門去。
高跟鞋敲在大理石地面，發出清脆急促的聲響，聲音越來越急，安意覺得她要再不離開，就會決堤了。
望着她漸漸遠去的身影，程方宇掏出一直放在口袋的另一隻手，手裡扣着隻手機，看着暗下的屏幕，苦笑不已。
“安……咦？哪位小姐呢？”一名小護士提着一袋子山竹過來，看到程方宇明顯愣住了，然後等她把話問出來，這才意識到自己問錯了話。
“她有事先走了？你……”
“哦！剛剛安小姐知道我去樓下，託我買了一斤山竹。你認識安小姐的話，這東西就給你了。”小護士把東西擱下，趕着去值班室換班。
程方宇看着山竹，安意不怎麼喜歡吃山竹，也不會離譜到讓小護士去給自己買。剩下的可能只有……
程家四個人裡面大哥方俊是最喜歡山竹的，連帶着沈顧岑也喜歡吃，可是自從大哥死後，母親就不喜歡了，甚至看到山竹都會皺着眉，更別提家裡有人吃山竹。
可是安意怎麼會突然去買了山竹來？到底中間發生了什麼他所不知道的事？
回到家裡，莫可凡已經回家了，看着安意又看看她手裡提着的東西，把手一攤：“鴨子呢？”
“飛了！”安意提着東西直接跑進廚房。
莫可凡跟着過去，明顯看出安意的不對勁，但她不問，只是繼續說：“煮熟的鴨子怎麼會飛了？”
“因爲還有翅膀。”往冰箱裡塞着東西，安意想也沒想就答。
“噗！”莫可凡笑出來，拍着她的肩，“活寶啊你！”
“莫莫，我今天看到他了。”安意低聲說了句。
莫可凡愣了下，沒有接話，就聽她說：“我沒有哭，不過他似乎瘦了些。”
“傻丫頭。”莫可凡拍拍她的頭，“好了，我就知道你辦事不靠譜。幸好我下班去買了脆皮燒雞。走，先吃東西去。”
壓着安意肩膀摁在椅子上，莫可凡興致勃勃打開盒子，金黃的燒雞，還有濃郁的醬汁。
“唔！”安意猛地捂住嘴，拔腿就往洗手間衝。
“沒事吧？”等安意出了洗手間的門，莫可凡關切地問。
安意搖搖頭：“沒事！估計是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說着，她臉色一變，轉身又奔了進去。
莫可凡看着她乾嘔不停，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安意，你不會是……”
“不會的。”安意用力搖頭，眼神卻是茫然的。
莫可凡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心裡也是沒底，不容置否地說：“我看還是確定下比較保險。你等着。”說完她提起包拖了安意就往外走。
安意洗手間出來，莫可凡幾乎是從沙發上蹦起來：“怎麼樣？”
“沒事。”安意笑笑。
莫可凡狐疑地看着她，安意稍稍躲閃了下，莫可凡立即大叫：“東西呢？給我看看。”
“都說沒事了，還看什麼看。”安意攔在門口不讓她進去。
莫可凡瞪她，直接推開她，在裡面翻了一遍，除了那個包裝袋什麼都沒找到。
“安小意，你不要鬧了好不好？東西呢？今天你不給我看就別想着離開這裡。”狠話她是放出來了，安意也沒被嚇住，定定看着她笑：“既然沒問題，還看什麼看。我先走了。太晚回去，我媽會擔心的。”
“安小意，你還知道你媽會擔心，你就老實告訴我真相，不然你別指望我幫你。”莫可凡真的發氣了，眼睛都給氣紅了。
安意回頭看她，有過一絲猶豫，但接着繼續笑：“好莫莫，彆氣了，我真的沒事。”
莫可凡恨恨地看她，突然伸手把她扯進去，指着紙簍裡的一團焦黑的東西：“你真沒事會把東西燒了？安小意別人不知道，我還會不瞭解你嗎？”
安意臉色一變，半晌嘆着氣幽幽道：“莫莫，你知道了又能如何？”
摸着尚未凸顯的腹部，很難想象裡面已經開始孕育一個小小的生命。
距離程方宇生日那天也有將近兩個月了，她月事向來不準，這次也沒多注意，沒想到居然會犯下這麼致命的錯。
回想那天的溫柔繾綣，她真的無法和現實相聯繫起來。
“你打算怎麼辦？”
“反正這孩子我不能留。”安意這次倒是理智，但是她的這種理智在莫可凡看來不多不少總帶着分意氣用事。
“明天休息，我陪你去醫院吧！”
“不用，我自己……”話說到一半看着莫可凡那堅定的眼神，安意只好妥協，“嗯，好吧！不過這事你先替我保密。”
“放心，我知道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