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雨落進了殿,稟報道:“啓稟皇上、娘娘、長公主殿下,午膳已備好了。”..
長公主將六公主遞給乳母,說道:“皇上,先用膳吧。壽恩也要午睡了。”
皇上道:“好,那就先用午膳。”
靜貴妃先讓風眠將乳母和六公主帶下去,隨後與皇上、長公主一道去用膳了。
那午膳由永和宮的小廚房靜心烹製,自然是數不盡的珍饈佳餚。
用膳之時,皇上少不得又誇讚長公主善於育兒,溫憲已成國之棟樑,而景行更是聰慧好學。
午膳既畢,皇上又試探長公主,勸她去壽康宮向太后請安。
長公主推辭不去,帶着方盈出了宮。
馬車上,方盈幾次欲言又止。
長公主看出她的心事,便對她說道:“怎麼了?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方盈道:“請額娘恕唐突之罪。我剛纔見到六公主,雖然未曾有幸見過孝淑睿皇后的尊容,但是隻覺得六公主與景行長得極像。”
長公主淡然地說道:“你也見到了,靜貴妃與清歡本就相像,民間也有外甥像舅的說法,溫憲與皇上年輕的時候也有幾分相似。六公主與景行相像又有何稀奇?”
方盈輕聲道:“可是畢竟不同母也不同父,怎麼可能那麼像?”
長公主道:“所以說你久在閨閣見識少,需要靜貴妃娘娘多多提點你。你可知靜貴妃與清歡並不是親生的姐妹?”
方盈驚訝道:“不是親生的姐妹?”
長公主道:“不錯,靜貴妃入宮之後,她額娘思念女兒成疾。所以他阿瑪回科爾沁草原遇到一個與靜貴妃長相相似的女孩就帶了回來,認作義女。毫無血緣都可能長相如此相似,更何況本宮與皇上是至親,景行與六公主相像也不稀奇。”
方盈道:“那也許只是姐姐她阿瑪的一面之詞。她也許並不是被偶然發現的,而是她阿瑪與科爾沁草原上的某個女人親生的。”
長公主怒道:“放肆!這也能胡亂揣測?失了禮數了!”
方盈道:“額娘恕罪,媳婦兒失言了。”
長公主道:“飯不可亂吃,話更不能亂說。清歡和你一樣,都是皇上欽賜給溫憲的姻緣,你說話要有分寸,更要心懷敬意。”
方盈道:“媳婦知錯了,請額娘責罰。”
長公主道:“算了,本宮都說了你久在深閨,本來就無甚見識。只此一次,下不爲例。今後若是有什麼閒言碎語傳出來,可別怪本宮不客氣!”
方盈道:“謝額娘,此後再不敢了。”
說時遲那時快,談話間轉眼馬車便到了和碩長公主府邸。
苑若迎了出來,說道:“公主辛苦了,盈夫人辛苦了。”
長公主向方盈道:“回屋好生歇着吧。”
方盈點頭稱是,由丫鬟扶着回房了。
苑若也扶着長公主一路走進了寢殿。
長公主對苑若道:“清歡何在?”
苑若道:“正在房中陪着小公子呢。”
長公主道:“去告訴她,今日稍晚,太醫院的院判大人齊太醫會來給她診脈。”
苑若道:“齊大人要來咱們府上?”
長公主道:“正是。靜貴妃讓他來看看清歡的病。”
苑若道:“靜貴妃可還是爲了上次夫人裝病之事心懷芥蒂?”
長公主道:“不像。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她的性子不像還會介意。”
苑若道:“那沒來由的怎麼想起來讓齊太醫來問診了?”
長公主道:“今日皇上突然問起來,爲什麼清歡不進宮探望有孕的姐姐。本宮只得說她身子不適,應付過去。靜貴妃也許是想做戲做得真一點,讓皇上少一點疑心。妹妹有病,身爲貴妃的姐姐指派心腹太醫來問診也算是合情合理。若是不聞不問,皇上反而容易生疑。”
苑若道:“這話可要跟夫人說?”
長公主道:“說與不說都一樣。那齊楚是靜貴妃的心腹,想來也不會出什麼亂子,就讓他看看罷。”
談話間苑若已替長公主將滿頭的珠翠釵環卸掉,也換上了常服。
苑若道:“請公主稍作休息,奴婢這就去知會門房一聲,別讓他們擋齊大人的駕。再去通知夫人。”
長公主道:“有你在身邊,本宮真是省心了許多。”
苑若道:“公主的性子最像皇后,總喜歡事必躬親,不知保養。”
苑若所言的皇后自然是皇上的生母,長公主的養母——孝淑睿皇后。而苑若之所以稱長公主爲“公主”,而不稱“長公主”,也是因爲苑若服侍孝淑睿皇后之時,先帝在位,皇上尚未登基,長公主仍是公主,而非如今的長公主。
長公主笑着說:“如今皇上皇位安穩,宮中添了皇貴妃和靜貴妃掣肘太后,府內也還算平靜,本宮更將你帶回身邊,真是時候安享晚年了。”
苑若道:“公主知道就好,奴婢下去了。公主安心歇着,傳晚膳時,奴婢再來伺候公主起身。”
長公主點點頭,看着苑若輕手輕腳地退下,並將寢殿的門關上。
公主緩緩往榻上移步,準備小憩片刻。
這一日到現在,真的是有些累了。
傍晚,溫憲與齊楚一同進了和碩長公主府。
門房的小廝迎上去,替溫憲牽住馬,說道:“苑若姑姑早吩咐下來,讓奴才在此恭候齊大人,未曾想公子與齊大人一同回府了。”
溫憲道:“知道你伶俐,去賬房討賞吧,就說是我說的。”
小廝道:“得嘞,謝公子賞。”
溫憲帶着齊楚往書房走,邊走邊說道:“平日請你都請不來,今天到了我這裡,說什麼也要陪我多飲幾杯。”
齊楚道:“溫兄,先不忙飲酒。今日是奉命前來,替尊夫人診脈的。先容我辦了差事再飲不遲。”
溫憲道:“好,那就先診脈。”
二人正走着,遇上了匆匆忙忙的幽篁。
溫憲道:“幽篁,夫人可在房裡?”
幽篁道:“在呢。”
溫憲道:“你先去稟報夫人,太醫院的院判齊大人特來爲她診脈。”
幽篁道:“苑若姑姑早就吩咐下來了,夫人正等着呢。”
說罷引着齊楚進了靜歡房中。
溫憲也一同前往。
靜歡道:“見過齊大人。”
齊楚道:“溫夫人有禮了。”
幽篁扶着靜歡坐下,替她在腕上搭了一方絲帕。
齊楚也坐在一旁,搭脈診病。
少頃,齊楚收了手。
溫憲忙問道:“怎麼樣?”
齊楚道:“尊夫人患的乃是肝鬱之症,肝失疏泄,氣機鬱滯。此症是因爲長期情志不遂而引起的,易患難調,主要是需要疏肝解鬱。服藥倒是還在其次,主要是夫人要保持心境開闊,舒緩情志纔多有裨益啊!”
幽篁在旁邊接話道:“那年夫人突然病倒,百草亭的掌櫃也是這樣說的。”
齊楚道:“看來是宿疾了。請幽篁姑娘拿一份紙筆來。”
幽篁連忙將筆墨紙硯拿了過來。
齊楚道:“在下先開一個方子,夫人先吃着,過段時間在下再過來看,若沒有效果就再換一個方子,總要見到溫夫人痊癒了,靜貴妃娘娘才能放心。”
齊楚寫字的間隙,溫憲走到靜歡身後,雙手搭在她的肩上,悄悄地說道:“是我委屈你了。那次我本不該疑心你裝病,如今再也不會了。”
靜歡沉默不語。
齊楚輕輕擡眼看了一下他二人一眼,又趕緊低下頭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