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鬱站直了身子,不卑不亢、不慌不忙地道:“長公主謬讚了。”
長公主笑道:“你如今既然已經是皇上欽封的靜妃娘娘,便可與本宮平起平坐,你便坐下吧。”
青鬱倒也不推辭,從容不迫地在次座坐下。
長公主道:“果然行事風格與衆不同,難怪溫憲會爲你神魂顛倒。”
青鬱道:“長公主此行若是爲了指責我與溫憲的私情,那我便打算俯首聽命,緘口不言了。”
長公主道:“你難道你不打算爲自己辯白一二?比如對本宮說是溫憲苦苦糾纏於你?”
青鬱道:“事實並非如此,長公主觀人於微,即使如此說來,長公主也不會相信。所以我也無意隱瞞。我深愛溫憲,早在靜歡之前。可那時我只是個卑微的侍女,不敢做非分之想。入宮之後溫憲將我當成了靜歡,我有意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只爲了可以與他親近。後來靜歡當街攔馬,對溫憲表明了身份,溫憲才知我並非靜歡。”
長公主道:“可是即便知道了真相,溫憲仍舊選擇了你。雖然他與靜歡成了婚,心中最愛之人仍然是你。”
青鬱道:“這我當時也沒有想到。”
長公主道:“本宮倒是能明白。你的行爲舉止與常人不同,沒有尋常閨閣少女的忸怩之態,反而疏朗飄逸、明豔大方,看上去靈氣逼人,你的美帶有一種蓬勃旺盛的來自生命本源的活力,與靜歡不同,與旁人都不同。”
青鬱道:“謝長公主謬讚。”
長公主道:“後宮之中暗潮洶涌,想必你比本宮更清楚,一切的利害關係也不必再贅述,想必你也心中有數。本宮此番前來並不是想質問你,你便把壽恩抱出來給本宮瞧瞧吧。”
青鬱未曾想到,長公主竟然如此輕易地就放過了她,一時驚得說不出話來。
長公主道:“愣着做什麼?還不快去?”
青鬱道:“長公主難道不是想當面警告我?讓我放棄溫憲?”
長公主道:“那樣有用麼?如果有用你早就做了,不是麼?或許你會奇怪爲何本宮會放過你。原因很簡單,本宮也不是全無錯處,比如曾經出手害過你,而你並未計較。你一個出身卑微的婢女都有這樣的氣度,本宮是皇女,愛新覺羅氏的子孫,自然不能被你比下去!既然木已成舟,多說無益,以你的手段,將來若到了不得不了斷的時候,你必然不會心慈手軟。同樣因爲你有手段,本宮也相信你可以自保,不會連累溫憲。”
青鬱心中坦然,於是笑道:“多謝長公主。”..
長公主道:“你別高興得太早,本宮絕不會承認你,靜歡纔是本宮唯一的的兒媳婦兒。本宮此次來只是作爲姑姑,想看看本宮的外甥女。”
青鬱道:“這便給您抱過來。”
青鬱說完走到門口,打開房門,走出去尋到風眠,吩咐道:“六公主醒了嗎?抱進來給長公主看看。”
風眠答應着,下去了。
不多時,只見乳母抱着六公主進了殿。
長公主從乳母懷裡抱過六公主,仔細地端詳着她的眉眼。
青鬱悄悄地說:“像嗎?”
長公主滿眼都是慈愛,說道:“像,真是像。長大了必定花容月貌,足以顛倒衆生。”
青鬱道:“便讓景行也看看吧?”
長公主道:“景行太小了,手腳沒有輕重,別一時不慎有什麼閃失,傷了壽恩。”
青鬱道:“希望她長大以後能像長公主一樣,不必去和親蒙古,而是留在京中,平安終老。”
長公主道:“爲人母的心意,本宮明白。本宮也是人母,本宮的心意想必你也明白。既然如此,那本宮就告辭了。”
說罷將六公主遞迴到乳母手中,領着景行
徑直往門外走去。
青鬱連忙道:“風眠、雨落,快替本宮送送長公主。”
風眠、雨落快步走上前去,輕輕攙扶起長公主,引着路往外走去。
青鬱深深地鬆了一口氣,轉身回寢殿休息了。
那邊廂,壽康宮中。
太后對淮秀道:“聽說今天慧明進宮了?”
淮秀道:“正是呢,還帶着小公子,皇上好生喜歡,已封爲貝子了。”
太后道:“貝子?這也太不成體統了!”
淮秀道:“奴婢也覺得皇上太過偏寵和碩長公主一家,根本就不顧及祖宗定下的規矩。”
太后道:“慧明的兒子娶了靜妃的妹妹,她們早已連成一線了。慧明從小就愛與哀家做對,長大之後仗着皇上護着,更是無法無天了,進宮也從不向哀家請安!簡直是視宮規禮法如無物!”
淮秀道:“太后別動氣,她早就嫁了人,額附早就死了,還能翻起什麼大浪來?不過就是看着惹人生氣罷了。”
太后道:“她還有兒子、孫子,一個比一個得皇上喜歡。皇上也太偏心了!哀家的嫡親孫子都沒封爲貝子,那小東西是什麼?根本不是愛新覺羅的子孫,怎能封爲貝子?”
淮秀道:“太后彆氣壞了身子!”
太后越說越生氣,繼續道:“不中用了!皇上畢竟不是哀家親生的!看他如何對待哀家親生的兒子?道光三年正月,就因爲綿愷的福晉乘轎徑入神武門,罰了五年的俸祿;道光七年,他說綿愷與太監私相往來,竟然給綿愷降爵,貶爲了郡王。要知道那可是先帝欽封的惇親王啊!綿忻也是先帝欽封的瑞親王,可是皇上一點實權也不肯給!他們兩個飽食終日無所事事,鬱郁不得志,哀家看在眼裡怎麼會不心疼?你再看慧明那個賤丫頭的兒子竟然都已經是領侍衛內大臣了!今天還破格將一個還在咿呀學語的小兒封爲貝子!哀家看,他就是在明晃晃地傷哀家的臉面!哀家這個太后還怎麼做下去?”
淮秀少見太后如此動怒,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下,說道:“太后娘娘息怒!您要怎樣都可,千萬別再氣惱傷了身子!”
太后道:“現在哀家連一個小小的太醫院都做不得主了!秦太醫被皇上遣送回鄉養老,竟然讓靜妃的親信當了院判!那個齊楚在太醫院毫無資歷,近來正在招兵買馬呢!哀家若是連太醫院都掌控不了,用不了多久,壽康宮暗用麝香的事情就要瞞不住了!”
淮秀道:“太后您先別急,咱們這陣子已經不用那東西了!即便是被人發現他們沾染過麝香,難道不會是其他地方沾染的麼?哪裡就想到壽康宮了?”
太后道:“絕不可以讓慧明和全貴妃、靜妃連成一線!務必要想個辦法永絕後患!”
太后眼中精光閃爍,透出無盡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