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註定 二

子峻在酒店着急呢,就不該大意那一下,讓她偷溜了。你說她那身體經得住她一頓亂折騰嘛?給子峻氣得哦,酒店有早餐供應,全是一等一的美食,丁子峻愣是一口沒吃下,瞧都沒瞧。

問了大堂的值班經理,看錄像裡她早上走的,走了還回來在廳裡的沙發上蜷了一晚。他就不明白了,他就那麼可惡,那麼招她討厭的?折回來也不肯回房間睡,她是躲他不給一起回美國。

就是存心跟他過不去,缺心眼兒,她那樣出去給人黑了怎麼辦?她一個人萬一出事兒都找不着哭的地兒,他總算明白莊千夜爲什麼把她關別墅裡,不聽話只能把她給鎖着,這樣才能安心。

丁子峻一顆心愁得跟什麼似的,他又不能撇下她一個人回美國,也不能出去找,他這萬一一出去,她又回來了該怎麼?就怕錯過。

劉茵一回來就急急忙忙的說這事兒,丁子峻一聽啥也沒想就衝出去。

怕什麼來什麼,心裡把自己悔了個百千遍了。你說昨晚上他怎麼就給睡死了呢?他這是不是欠抽啊,火急火燎的把她往那人跟前送?

顧恆知道莊千夜在京都只有兩處住的地兒,另外就是老太爺的軍區,老太太的療養,後者不可能,兩者之一是莊家,莊千夜不會帶着她會莊莊家,那麼就只剩莊千夜的私人別墅了。

他的車直接在別墅外堵着,他就要看她一眼。現在就算是莊千夜再故技重施,把她困起來,那也不太可能了,她現在就是困不住的飛鳥。他就算準了她會溜出來,等在這裡。

丁子峻眼力極好,遠遠看見莊千夜的車過來,主要是莊千夜大少爺的車太過豪華,車水馬龍的車道兒上他那車決定是最扎眼兒的那輛,倒不是特別能炫,就是讓人忽視不了,跟他本人一樣,低調的高傲。

劉茵是受過訓練,她也看到了。

丁子峻車子直接橫在他們進小區的門口兒,堵住莊千夜車來的道兒。合着她已經溜出去過了,這是給逮了回來。

莊千夜是不知道應該有人敢這麼明目張膽來挑釁,那車橫着停在車道兒擺明了不給臉子要來挑事兒的。他急車剎住車,轉眼看着已經昏昏欲睡的小妝,說:

“聽話,別下車!”

小妝點頭,他下車,‘嘭’地一聲兒車門關了她清醒了,愣了下,擡眼看前頭。

子峻啊,他找她來了?

小妝想着她這是不出去呢,還是不出去呢?

出去了可就得跟着他回美國了,看他那樣子,就是在生氣嘛,她還是不要出去了。

小妝這頭特糾結特鬱悶呢,冥思苦想啊,真是艱難的抉擇,誰來告訴她該怎麼辦啊?

不想了她決定,想得她頭疼。

她這剛下了決定,擡眼就見着外頭兩人打起來了。

“啊,怎麼了這是?怎麼打起來了啊?”她推開門下車,也不怕拳頭無眼直接奔了過去。

那邊莊千夜下手可不是輕的,莊千夜這一年來脾氣一直很溫和,今天倒是破了先例了。下手就跟同丁子峻有血海深仇一樣,招招狠辣,一人敵兩,不過劉茵終究是女人,幾招下就給撂爬下了。丁子峻也是會幾手的人,可他那幾手和莊千夜比起來,那可就遜多了,勉強對上幾手後那完全是挨拳腳的份兒。

小妝也不管,衝過去抱住莊千夜的要,張口就咬。

莊千夜再怒,那也認人啊,或許這是他這一年來修身養性的成果,總算在發怒的時候還能認出眼前人來。

反手把她提跟前來,摟着她一手捏住她肩膀說:“喬小妝你給我聽點兒話!”

她拿眼瞪他,他誰啊他,他說聽話她就得聽是吧?憑了哪點兒啊?

她說:

“你是暴虐狂吧,你以爲你是古代男人呢,拳頭就是理兒了是吧?我們要是告你,你就得頓大牢吃牢飯去,看你還威風。你當自己誰啊,有你這麼不分青紅皁白就上拳頭的嘛?你是原始社會的野人是吧?沒念過書呢,不知道有話兒好好說是吧?都這歲數兒的人了還當自己是孩子,打了人一句‘還小,不懂事兒’就能沒事呢了是吧?都不知道你是狂妄呢還是無知!”

莊千夜盯着她的白生生的臉頰兒,她紅豔豔的小嘴兒,她水汪汪的眼眸子,樣樣兒都是極美極得他心的,可這時候他就是想毀了她,想撕碎了她。

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他手上都用力,緊緊捏住她的肩骨,扣住她腰段兒的手也用力,再用力,誓要掐碎她的骨頭不可。

可是,這換得以前吧,他真會這麼做,現在他不了。

心裡氣啊,痛啊,悔啊,曾經她也是這麼維護他來着,可現在她的這些話都不是爲了他。手一收,用力把她往懷裡帶,緊緊的抱着,他說:

“妝兒,我會改的,對不起,原諒我。我願意道歉,我可以改的。”

他現在算是明白了溫素的用心良苦,他的狂妄和強勢無論以前的她或者現在的她,都不會接受。不過,他改,他願意改,脫層皮他也願意。

以前的莊千夜,哪裡肯說這樣的軟話?

不過現在的小妝,哪裡知道這些,她覺得吧,這男人很讓人討厭啊,又欺負她呢。

她大聲一喊:

“放開我!”

莊千夜立馬放開,放開她的同時手抓上了她的,不抓着她的手吧,怕她跑了。

子峻一邊兒着急啊,他很想拼全力去搏,可他不能,得顧忌家裡人。他不忠,不想不孝。再說心底對莊千夜還是尊敬再多,也不知道是不是曾經被莊千夜奴役太深,成慣性了。

莊千夜儘量壓低聲音,壓住火氣說:

“妝兒,我們不鬧,我們回家再說好嗎?”

小妝聽他的就怪了,皺着眉頭看他的手,說,“你箍疼我了,起痕了都。”

說這話的時候丁子峻一邊兒那個心疼啊,她的手就是比較脆弱的,他不得不出聲提醒說:

“莊大少,你輕着些,她的右手腕在那場大火中骨折過……她的皮膚你不能太用力,很容易烏青。”

其實他是想說她的皮膚太嫩,不能那麼用力,稍微一捏,那一準兒淤青的。可他怕話說出來莊千夜會殺人,嫩不嫩他是怎麼知道的?百口莫辯吶。

丁子峻儘量說得小心翼翼的,很仔細的措詞,生怕莊千夜一個暴怒,她就遭了殃。

莊千夜聽了眸色變了幾變,改成握着,十指交叉的握着,心疼的拿着她的手看,果然紅了,而且情況很糟糕。他吹了吹,眼裡滿是愧疚。

“對不起,是我不好。”他低低的說,魯莽了,他本不是一個衝動的人,只是沾上她的事兒,他真的控制不住。

小妝看着他,好半天幽幽的說:

“知道爲什麼我不喜歡你了麼?因爲你讓人很討厭,放開!”她喝他。

莊千夜心裡的痛翻江倒海的翻滾,她說不喜歡了,她說不喜歡了,連喜歡都沒有了,那她的愛呢?

她對他的愛呢?

“妝兒……”他拉着她的手,不甘心啊,他從來就贏家,失敗二字絕不會出現在他的世界裡。她本是他的,卻是他親手把她推出去的。

這是因果報應嗎?

他承受不了這個結果,拿走他的什麼都可以,請把她對他的愛還給他!

小妝開始生氣了,她甩着他的手,他握得太緊,她不甩了,手疼。看着他,另隻手指着他說:

“你真的讓人很討厭啊,你是有夫之婦了呀,你找我你覺得這是刺激,可我會怕啊,萬一讓你的好老婆知道我的存在,她不得像你媽一樣千方百計的想剁了我?”

她那表情亦真亦假,看着是無辜和天真,可他卻不得不認真聽進去。

她對他失望了是嗎?因爲他母親的事她對他已經失望了,他說:“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以前是我想得簡單了,以後你想做什麼,說什麼我都答應你,不管我媽,就算我奶、我爺甚至我的父親,我都依着你,好嗎?”

他多次輕描淡寫的拂過他母親的對她做的事,僅僅是想讓她進到莊家後能生活得好一點兒,能得到多一點兒的家庭溫暖。她那麼愛她的母親,她進了莊家後,他也希望他的母親能給她一點兒母親的溫暖。

只是,他想得太簡單了,不是所有的事兒他都能掌控的,最先他自己就沒擺正自己的位置。第一次出現母親針對他的事兒時就不該縱容,不該沉默。沉默只能讓黑手更加猖狂,就像病毒一樣,發現的時候就該剷除。他如果當時就嚴厲打壓,他母親也會忌憚他,不會那麼針對她。

一切,都是他的錯!

小妝很疑惑的看着他,然後說:

“爲什麼要這樣?我跟你沒關係了都,你現在呢只是我的前任,知道什麼是前任吧?就是過去的,已經過去了的。”

這話他也說過,說她是他過去的。

可他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心在絞痛啊,她呢?她是什麼感受?她是什麼心情?她……

莊千夜眼眶紅了,不說話,只拉着她,直直的看着她,眼裡是集載了萬千年的思念深情,濃濃的化爲一潭深不見底的苦水。他的眼裡全是她的影子,全是她美麗的臉頰,全是她曾經對他的愛和依賴。

沒了嗎?不要了嗎?

他拉着她的手,不放,知道會握傷她的手,他不放。狠了心,真的不願意放手。

她就快忍不住了,他的情是濃濃一腔苦水,渾身都散發出一股沉痛悲哀。她的眼眶也紅了,僞裝得在真實,終究抵不過這個面目可恨可憎的男人,的一眼情深--

不可能了,不可能了--

她不會再接受,永遠不會。

就算心會痛死,會麻木,她也不要了,絕不要!

他母親加載給她的痛,只能如數還給他這個做兒子的,要恨就恨頭頂的那片天給了他一個該千刀萬剮的母親。他的母親能爲兒子殺人,那她這個做母親的爲什麼不能爲自己的孩子報復他?

她紅了眼圈兒,眼淚掉下來。

這都是命嗎?

莊千夜看見她的眼淚,他伸手接住,他抱着她,急急的問:“你還愛我是嗎?你還愛我的,妝兒……”

她搖頭,索性大哭:

“你爲什麼要這麼看着我,你爲什麼要讓我哭?你真的讓人很討厭,我討厭你,討厭你媽,我討厭你們家所有人……”

她推開他,推不開上腳踹。

他終於,還是放手了,她轉身就跑,痛哭流涕的撲進子峻懷裡放聲大哭。她莫名其妙的捶打着丁子峻,一點兒不心痛的重重捶打他,邊哭邊說:

“我難過,我好難過……我討厭讓我哭的人,我好難過……”

丁子峻那心就跟被人擰了一千個死結一樣,心疼啊,難受啊,恨不得抱着她找一地兒陪着一起痛快的哭。

他也心痛,心裡什麼滋味都有。他多少也知道她爲什麼哭,真就當她忘了所有嗎?不,他不信。

抱着她走,莊千夜攔住。

莊千夜眼裡有淚,丁子峻心軟了,眼前的男人他比誰都清楚曾經是怎樣一個至高無上的男人,從來只有他睥睨衆人。可今天,他看到這個男人的心了,真心,就這麼擺在他的眼前。

說到底莊千夜是他最信賴,最引以爲豪的兄弟,那感情是比親兄弟還親的。他曾經是想過一輩子衷心追隨兄弟的,可現在……

“千夜,愛情面前人人平等。我知道我這樣做不道義,如果你還當我是兄弟,改天我一定向你負荊請罪。妝兒,我不會放手,是兄弟的,我們公平競爭!”他紅着眼說。

要他說出這種背信棄義的話來何其爲難?他能對莊千夜說‘公平’二字,那就表示他和莊千夜已經不是一條道上的了,就跟曾經的顧恆一樣。

他不後悔。

或許他沒有顧恆的雄厚實力跟莊千夜抗衡,可不到最後一刻,他絕不放手。

千夜愛她深入骨髓,難道他不是嗎?她早就植入他的靈魂,沒有她,讓他怎麼活下去?

就算陪上這條賤命,他也拼了!

莊千夜不甘心,別的什麼都可以讓給丁子峻,就算要他莊氏所有股份,他都給。但是小妝不行,她是他的命,沒有她,他的心都是空的,沒有她,他跟行屍走肉有什麼分別?他不能忍受再失去她一次的痛苦,不能!

就算是逆天,他也要留住她!

“把她--給我!”他一字一句的說。

丁子峻後退兩步,緊緊的抱着她,不肯。

“我不想再動手丁子峻,把她給我!”莊千夜已經到了極限,猛地怒吼一聲。

丁子峻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膽纔敢這麼僵持對峙着,給?他今天把她給了莊千夜,那就等於把這條命奉上去。

“少爺……”劉茵滿臉是淚,給吧,暫時讓他帶走小姐吧,她不想少爺有事啊--

小妝哭得渾身都抽了,她手攀上子峻說:“放我下來,子峻放我下來……”

“妝兒……”

子峻心裡瞬間抽痛,她還是選擇他,她還是要離開,哈哈哈--真的是一場空,一場空啊--

他做了個美夢,做了整整一年的美夢,他何其幸運,能和她朝夕相處整整一年?

人心就是這麼貪婪啊,他早該滿足早該知足了,卻還要奢望不該屬於他的……可他不甘心啊,爲什麼他還什麼都沒做這一切就要結束了?爲什麼要這麼殘忍?

“妝兒,別去,我求你好嗎?我求你……”子峻抱着她,灼熱的淚已經淌了出來。

小妝搖頭,她想說話,可哭得太厲害,說不出來,她抱着他,滑下他的身體,轉身朝莊千夜走去。

“妝兒--”丁子峻‘嘭’地一聲跪在地上,看着她轉身離開。

莊千夜渾身熱血澎湃,激動、興奮、欣喜無以復加,他迫不及待的伸手接她。她流着淚,走他面前,他的手抱上她的腰。

“哌--”

一聲兒脆響,絕對給力。

她給了他一耳光,板開他的手,說:“剛纔我討厭你,現在我恨你!你太自以爲是了,我的眼裡你就是個連自己女人都保護不了的下下等男人!”

莊千夜被她打蒙了,全身高漲的氣焰瞬間煙消雲散,一巴掌把他打進了千丈寒冰之下。

小妝再轉身走子峻面前,丁子峻也愣了,劉茵捂住嘴,驚歎喬小姐太有魄力了。

小妝伸手拉起丁子峻,彎腰拍掉他膝蓋上的土,一邊兒還抽泣着呢,一邊兒不高興的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以後別跪了,‘嘣’地一下兒跪地上多疼啊,別這樣兒了。”

她聲音有濃濃的鼻音兒,說得含糊不清,她心疼。

她看明白了,這個男人,愛她,很愛很愛。

丁子峻一把將她抱住,緊緊的,然後很抱着她繞開莊千夜直接上了車,劉茵在後面小跑着跟上。

莊千夜在原地從上午站到半夜,漆黑的夜幕裡,他就跟落魄的乞丐一樣一步一步往療養院走。他的心,不再完整,痛得呼吸不了,他需要安慰,需要力量,需要人陪。

孩子只會在最脆弱的時候纔會躲進母親的懷裡哭泣,他沒有母親,從小就沒有,他能找的,只有他奶。

莊千夜人生三十多個年頭裡,第一次在親人面前把脆弱展現出來,從小他就是強勢的,從小他就是驕傲的。他那顆強勢、傲氣凌然的心卻被深愛的女人傷得體無完膚。

老太太也哭啊,孫子難受她更難受,一個晚上都沒睡。

老人家比不得年輕,一個晚上挺過去沒什麼大礙,可上了年紀的人要熬一個夜,那代價是很沉重的。

老太太第二天就起不來了,身體原本就有的一些毛病這時候齊齊找上門來了。莊千夜走得早,不知道他奶的情況,老太太又有心瞞着孫子,那病院裡一直給瞞着,往後一拖,老太太那病就越發嚴重了。

丁子峻抱着小妝回了酒店房間,她睡着了,太累。

小妝身體抵抗能力真的很差,這第二天真就病了,合着是早上下了涼水池子給引起的,又哭了那麼久。

丁子峻怕的就是她生病,她一生病那可緊夠折騰了。在醫院的時候有一次早上出去,忘了給她多披件衣服,一進病房她聲音就啞了,也開始流鼻涕,緊跟着就是發燒說胡話。那回可給子峻嚇得,守了三天三夜沒閤眼。她一生病身體的復建療程就必須暫停,藥物相剋,在她體內相撞的化學反應她受不了。

丁子峻現在也沒精力去追究她爲什麼又着涼的事兒,十萬火急把她往醫院送。

趕到醫院,她的病情持續惡化,高燒直衝四十多度,人已經給燒糊塗了。丁子峻方寸大亂,人急得不停在原地轉,熱鍋上的螞蟻大概就他眼下那樣兒。

劉茵在一邊兒嚇得眼淚直掉,這個女子也是個剛毅的主兒,可這一天裡連連落淚。喬小姐着涼那可全因她,她如果不追小姐,也就不會這樣。

醫院的醫生全都集中到臨牀,就沒見過這麼棘手的病人,病情基本上是以快速攀升的速度在惡化。好像病人的身體完全沒有免疫系統一樣,病毒在她的身體內擴散的速度如履平地,以極快的速度傳播到她身體各個部分。

“病人有轉入肺癌的危險……”

“病人溫度已經到四十三度……”

“病人已經完全沒有意識……”

“強行降溫,給她注射兩倍藥量的退燒劑……”

急救中心已經炸鍋了,彷彿就那一分一秒不小心她就會病變,各種針管兒扎入她白皙的皮膚,即使她被高燒燒得意識全無,也不抵這一刻的痛苦。眉頭緊皺,眼角滑淚。

丁子峻是沒辦法啊,美國那邊至少她的主治醫生是他的朋友,有交情在會盡心盡力醫治她,他放心。可這裡,他不放心,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他當然知道抑制她的病情是多複雜的事兒,他怕這裡的庸醫誤診。

醫院醫死人的事兒多了去了,他怕啊,來回的轉,來回的捶牆。

真的沒辦法,走投無路了他電話打到莊千夜那兒,匆匆說了幾句,讓他一定要帶最具權威和最信任的醫生過來。莊千夜那頭是一夜沒睡,這一大早就接到丁子峻的電話,掛了電話就從療養院出來,飆車的同時給石鶴掛電話過去,讓他和國內臨牀的最好的醫生先往醫院去,他這就趕過去。

莊千夜也不知道會這麼嚴重啊,他就是看見了她泡在池子裡,怕她涼着才趕緊拉她起來。他要知道會這麼嚴重,昨天帶她去醫院的時候就該先預防的。一錘方向盤,他這個二傻子啊!

石鶴和專家們在莊千夜之前趕到,院長也知道這事兒,親自在急救室外迎接石鶴和專家們。石鶴鳥不鳥他,丁子峻急慌了一張臉,看見石鶴來,立馬走過去激動得喊:

“鶴子……救救她……”丁子峻滿眼眶的淚,一句話也哽不出來,只能信賴的看着石鶴。

石鶴讓醫師先進去,他拍拍子峻的肩,安慰說:

“沒事兒,小病而已,看把你急得,進去那些可都是頂級臨牀醫師享譽國內外的,小病,小病啊你別擔心。”

石鶴是真沒認爲就多麼要人命了,說來說去不就是個着涼然後高燒了,還能是個多大的事兒?這點兒坎兒要落在男人身上病都不需要,挨兩天兒就好了。也就是女人了,嬌氣!

可石鶴這一進去吧,才知道事兒大發了去,遠比他想得嚴重多了。

他就不懂了,喬小妝那身體到底是個什麼體質啊?病毒擴散就跟馬拉松賽跑死的,雖然那比喻不大對,可也差不多了,她的身體對病毒完全沒有抵禦功能,以她那身子一不小心就是個感冒都能要她的命。

石鶴有點兒看不下去,和裡頭先一批醫院的醫生退出急救室,人多了呼吸雜,空氣的質量會下降,現在對她來說,什麼都是催化她身體病毒病變的催化劑。

石鶴出來臉色不大好,丁子峻衝他面前問情況怎麼樣了,石鶴笑笑,說:

“沒事兒,多大個事兒啊,放心,有專家呢……”

現在這話可就沒剛纔那麼底氣足了,心裡念着最好能給人拉回來了,不然這些所謂的專家就等着陪葬吧。

醫院爲了配合專家的治療,專業護士隊已經在走廊上候命了。

莊千夜的車卡在半道兒上,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麼點兒,那車子就跟玩命兒的賭,慌得他想砍人。電話是給石鶴打的,他問情況怎麼樣了。石鶴掃了眼丁子峻,往走廊一頭走,然後才沉着聲音,說:“不大好……”

他這意思其實已經很明顯了,他要是說‘不大好’的話那就意味情況很嚴重,至少比他想得要嚴重得多。

莊千夜那頭一個勁兒的按喇叭,可不動啊,他那車又不能飛,實在不成了他下車摔門就跑,百米衝刺的速度往醫院跑。龍二的車在第二地鐵口子邊接應,莊千夜跑了半個小時纔到第二地鐵口。上車狠狠罵了句娘,他這是多少年沒長跑了,只感覺喉嚨口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兒,放斜了靠背大口喘氣,龍二在前頭遞水給他,他接着就一頓灌水。

到醫院的時候急救室裡還在觀察,要確定病情得到控制才能出來。

京都的人沒幾個不知道莊千夜這號人,莊千夜一出現那院長老激動了,他還沒真想到莊大少爺會親自來。莊大少爺那可是有自己的私人醫院可醫療隊伍的,竟然會光臨他這醫院,何等榮幸啊。

快步過去伸手出來,想握手問好,莊千夜心情極差,一個眼神兒給來人打發了,他大步往裡走,後頭院長尷尬的站在原地。

一院之長啊,換個人他能忍受這等侮辱?

莊千夜走過去,丁子峻那張臉急得都不能看了,莊千夜伸手拍拍丁子峻肩膀,說:

“會好的!”

安慰他又何嘗不是安慰自己。

她能從大火中逃生,他就相信她能順利過這一關。

她被安全送出來時,所有人都跟脫了水一樣。她被送入無菌室裡繼續觀察,被強行降低體溫,可能會不穩定,一旦體溫再次攀升,她體內的病毒就會病變,所以這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得有專人監控。

用藥物強壓她身體的高溫,對身體肯定有傷害的,可眼下不這樣做,就會病變,一旦病變那就跟麻煩了。

莊千夜和丁子峻一直守在室外,隔着玻璃看裡面孤零零的她。她全身都插滿了大大小小的針管,不同藥物同時注射,她光豔的小臉上泛出病態的嫣紅,還在深度昏迷中。

顧恆和秦磊這時候也趕過來了,石鶴那心啊一直壓抑着,看着這兩人過來立馬衝過去,有些話他不吐不快啊。

他就沒見過這麼奇怪的體質,這些話他當然是不能當着子峻和大少說的,他就是憋心裡難受,喬小妝這種體質在醫學上也屬於異象了,石鶴對他們說當時在急救室裡看到的,那對她身體的檢測儀器上,病毒擴散的顯示就跟崩盤似地看着看着就覆蓋了她全身,就是現在想起來都還心有餘悸。

媽呀--嚇死他了!

這些話他就得有人來分享,剛纔對着大少和子峻,他愣是一句沒敢說,這眼下說完了心裡也痛快了。

可他痛快了吧,別人痛苦了,顧恆那心痛得跟什麼似地,轉身往無菌室那邊跑。莊千夜和丁子峻都在外面守着,他透過玻璃看着裡面她的,心一陣兒一陣兒的抽着痛。

丁子峻是想着悄無聲息的回來,再悄無聲息的離開,可眼下是所有人都出現了,全都聚在一起。

這就是命中註定吧,躲不了。

一天後,終於脫險,她被轉入加護病房。

丁子峻守在牀前就不走了,也不同人說話,只看着她,莊千夜在另一邊,同樣的動作,一句話不說,兩眼看着她。

顧恆三人在後邊兒站着,心裡痛也苦。似乎所有人都預知到這場剛開始的戰爭是怎樣的結果,只能痛惜子峻的執迷不悟。顧恆想勸子峻放手,可他沒有立場。愛她,不一定要得到,遠遠的守護,看着她快樂一樣可以。他明白了,子峻卻陷進去了。

這懲罰的到底是誰?

小妝醒了是不給打針的,丁子峻想着得在這時候打。莊千夜不讓,她身上的針孔兒還少嗎?不讓打。

丁子峻說吃藥見效慢,壓不住她的病,就是小感冒也得打針。可莊千夜心疼,有他在,怎麼也不讓。丁子峻勸不住,他再說莊千夜勢必會動手。

可這一來吧,情況真的又轉嚴重了。她人醒了,溫度又開始上升,醫生進來複診,說必須注射藥物,這麼反覆的升溫,人受不了。

小妝一聽打針,那嚇得嗷嗷大哭,她是一聽見針那字兒就害怕,不給打。丁子峻一邊兒哄啊,說啊的,莊千夜拉丁子峻自己抱着她輕輕哄,輕輕說,等她睡着了後醫生趕緊打了一針。

躺了三天後終於慢慢的好了,莊千夜和丁子峻熬黑了一張臉,眼眶深陷,兩人一個都沒好睡。

丁子峻被兄弟們連連邀請,這纔在小妝睡着後去了會所。

幾個在按摩呢,丁子峻不願意,這要是兄弟們好意請他過來享受,那他就謝過好意了,他得馬上趕醫院去。他剛轉身吧幾人把丁子峻給按倒牀上,按摩師很快上手。

“這點兒時間還能擠不出來?小妝病已經大好了,就這點兒時間還不施捨給哥兒幾個?”石鶴大聲兒說。

丁子峻沒辦法,受了。

按摩師的技術相當不錯,給他那一身放了個鬆,雖然起手的時候受力,痛,咬牙那麼一挺過去,過後都是享受。按摩完後一身輕鬆,很舒服,就是這兩天兒沒閤眼了這眼下也精神。

丁子峻想着吧,學了這一手回去經常給他那小祖宗按按身子,合着能對她身體有幫助。聽說都是按在穴位上的,穴位上走一遍那不是活血了嘛,經絡疏通對身體是很好的。

完後兄弟幾個飲了點兒小酒,丁子峻來都來了,當然也給臉陪着。

他知道哥兒幾個爲什麼叫他出來,事兒已經擺明了,勸降,勸他歸降。他能聽嗎?當然不。

起了一杯酒,對着兄弟們幹個盡,然後說:

“今兒我來,是還把大家當兄弟。這事兒是我自己的事兒,如果你們還當我是兄弟,就不要再說了。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麼,她,我不會放手。”

這事兒呢顧恆本來沒有說話的立場,石鶴一杯酒起手了,卻給丁子峻搶了先。那話還卡在喉嚨裡呢,這時候也不知道是說還是不說。

丁子峻心如明鏡,這些兄弟都是向着千夜的,就跟曾經的他一樣。他會放手一搏,不管結果怎麼樣,他現在無論如何也不會拱手相讓。

莊千夜沒過多久也來了,丁子峻看莊千夜也來了,擔心她醒了沒有人會怕。起身想走,顧恆趕緊給拽着,壓低聲兒說:

“你別在千夜來的時候就走啊,你這不是明顯了不給大少臉?”

“我真沒那意思,小妝睡得淺,一會兒就醒……”

丁子峻試圖解釋,顧恆點頭說他明白,可無論如何現在不能走,他這一走,和千夜之間就別想再挽回什麼情。

丁子峻也不是不知道這點兒,可現在他和大少已經是劍拔弩張的關係,就算不走,也不會緩和到哪兒去,小妝他是不會讓的,與其面上緩和還不如徹徹底底決裂。

顧恆說他糊塗,他一個人無所謂,丁家上下怎麼辦?

丁子峻不說話,這時候莊千夜進來了,看着丁子峻在,他二話沒說,起了杯酒走向丁子峻,說:

“哥哥這杯酒向你賠罪,那天我動手是我不在理,一時衝動,你要還認我這個兄弟,就起了這杯酒。”

要不怎麼說莊千夜氣場沒人弄得來,他那氣勢就不是一般人學得來的,即使誠心說着歉意的話,那架勢都比常人來得足。

丁子峻有點兒惶恐,他是斷斷受不起莊千夜這杯酒的,他想推遲,弄得場面很虛。推了吧他那是做作,喝了吧,他受不起。

莊千夜就那麼站他跟前,弄得丁子峻很不自在,顧恆在旁邊兒攛掇,說,“就這事兒千夜開口了你不喝過不去吧,子峻,幹了,就當那天那事兒過了,都是兄弟,別介--”

丁子峻無奈,只能起杯乾了。

他一口乾了,莊千夜也一口乾了。

輕輕巧巧的,莊千夜以退爲進扳回一成。丁子峻無話可說,如果單說動手那事兒,他確實沒放在心上,所以覺得受不起莊千夜這陪酒。在他們這圈兒裡頭,陪酒可是很掉面子的事兒,有些事兒嚴重的,私下解決了,斷不會把事兒搬檯面上說。

“妝兒是我這輩子唯一看上眼的女人,子峻,以前有很多地方做得過了,傷了她的心,可我沒想過要放手。她是我的這一輩子我就只認她,我不會阻止你對她好,你說得對,感情沒有高低貴賤,人人平等,我同意的挑戰,今天開始,我們公平競爭。話我說出來了,不會在你背後使絆子,我們各憑本事,今後她選誰我們都要尊重。”莊千夜很平靜的說。

這是他的最後底線,做這個決定在他曾經來說定是無稽之談,他的就是他的,豈容他人覬覦?可現在,他或許真的明白了一些理兒,命中註定是他的,搶不走。不是他的,他也奪不到。

再一個他相信溫素,既然溫素不允許他對丁子峻出手,以和平的方式解決,那他就相信。溫素這麼說一定是有把握纔會出口,一年以來他絕對相信溫素是向着他的。所以,他敢這麼做。

或許這樣,才能讓她心甘情願的回來。

丁子峻是萬沒想到莊千夜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有些震驚,就連顧恆、石鶴、秦磊也震驚,這話不是莊千夜說得出來的。

丁子峻愣回神,起杯敬酒,三杯下肚,感恩戴德,千恩萬謝,只差沒跪地磕頭了。

丁子峻離開後,顧恆心裡不是滋味,他在想當初沒堅持是不是怪自己?或許他也有一線希望的。

莊千夜大笑,看着顧恆說:

“你如果想,加入這場‘戰役’我也不怕,千個萬個我同樣對付。”

顧恆有點兒尷尬,放手那話兒是他說出去的,現在反悔不是自己掌自己嘴巴?

他說,“別介,我呢,就不給你添亂了,子峻已經讓你頭疼,做兄弟有今生沒來世的,我可不想再因這事兒鬧心了。再說我從來都不否認還愛她,但我選擇遠觀,欣賞。”

丁子峻趕回醫院的時候,小妝在牀上打滾兒,她無聊,無聊啊。

躺了整整一年多,這纔剛下地又躺回去了,何苦來哉?

丁子峻怕她醒來找不着人害怕,這時候看她那小樣兒就放心了。站她跟前,說:“無聊了?”

小妝立馬回頭看他,兩眼裡放精光死死的夾他,嬌喝:

“你去哪兒了?”

子峻把她身子翻起來,讓她坐好,她手上還扎着針管兒呢,她也不怕回血了。他坐她跟前,小妝湊近他,說:“你別說話,我聞着你喝酒了,你喝酒了?”

她問,丁子峻笑,她這是狗鼻子嘛?

點頭,說:“知道我爲什麼喝酒嗎?千夜向我賠罪,弄得我心裡惶惶的,”他兀自笑了下,又說:“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總是防着他,可他卻光明雷諾。和他一比,我感覺自己很小人,讓我感覺我這樣兒的,不配站在你身邊。”

小妝看着他,然後說:“你這是在感嘆呢,還是在自卑啊?”

她突然抱着他低低的說,“我允許你感嘆,不允許你自卑。”

然後放開他,又笑,說,“莊千夜向你賠罪啊?今天太陽是打西邊兒出來的嘛?我怎麼聽着不現實呢?”

子峻剛要說話,她揚起手說,“子峻啊,我能不能把這玩意兒拔了啊?都沒什麼用了,動一下還扯得我發疼。”

她指的是吊針管子,不方便。

子峻滿臉黑線,說:

“你真是想一齣兒是一出,還想被扎幾針是嗎?聽話,你這一瓶換了只有兩瓶了,很快的。”

小妝一聽,‘嘣’地一聲兒直接栽倒牀上,丁子峻那心嚇得一抖,你說她那樣兒砸下去頭不得砸壞了?他就覺着她那腦子時不時不對勁兒,合着就是這麼給弄出毛病來的。

丁子峻忙裡慌張的趕忙去抱她的頭,急急的問:“怎麼了這是,碰着頭了啊,疼不疼啊?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頭暈了吧這是?”

她看着他,是給砸暈了點兒,她那兩排真真假假的睫毛刷子眨啊眨的,朦朦朧朧的看着他,說:

“我這是不是要死了啊?”

丁子峻那心啊,就是被她那話給生生捅了一刀,緊繃着一張臉說:“不會,哪裡就會死了?你這腦袋又不是豆腐做的。”

他把她抱起來,按着她不給亂動。一雙眼睛仔細看着她,又問:“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頭疼不疼?有沒有暈?”

她斜打着眼兒一瞄一瞄的看他,她怎麼覺得他這麼笨呢?她不明顯就好得很嘛?他是不是就希望她腦袋給撞壞了啊?

她揚起手來,遞他跟前,說:

“這玩意兒你要不要給我拔了?剛又給扯了一下,痛。”

“這不成。”

丁子峻這人是有原則的,什麼都依着她,可這事兒不能亂來,就她那身體,能由着她一頓亂折騰嘛?

“我好傷心啊,丁子峻你傷我心了,我可難受了……”她撲他懷裡嗚嗚的說。

子峻低低的笑,一般她這樣兒的時候那說明她心情倍兒好,就是沒事兒做無聊自個兒尋開心呢。這時候吧他還得配合着,一個勁兒的說好話,非得把這祖宗哄服帖了不可。

完了後他說,“等你好全後,我就帶你在z國走一圈兒,還去x市,去你念大學的地方走走,去見你做夢都想着的秦婧,好不好?”

小妝那個開心啊,看來她這病來得很及時嘛,抱着子峻說:“子峻,我發現我好愛你哦,好愛好愛啊--”

請正確理解,她此刻說得‘愛’對等於感激、感謝之類的。

丁子峻聽了心裡高興啊,他說:“然後我們從x市去美國,嗯?”

“聽你的。”這都是她生病賺來的福利,能不高興?

完了她又問,“我什麼時候出院啊?我們什麼時候離開京都啊?我能不能去見見關在牢裡的季夫人啊?我覺得吧,我應該去見見她的,我沒死成,她一定給嚇死了吧?我去嚇嚇她好不好啊?”

她那話丁子峻前後還沒消化完,不明白她怎麼跳得那麼快,怎麼又想起季夫人了?

“別去吧,千夜才發了話,誰也不準去探望。別說你見不到,就是莊家的人去也不成。這事兒得千夜鬆口,總之你放心,她出不來就是了。”

“沒死吶?”她反問。

丁子峻點頭,說:“還不如死呢,終生監禁好嗎?季夫人那樣地位的人,進了那裡面想的就是死了。”

小妝不說話,心裡不解恨,那樣是不是太便宜那妖婦了?她身上背了整整五條人命,劉梅、別墅裡的阿姨和兩個保鏢,還有她腹中未成形的孩子。五條人命,只是終身監禁?果然沒有枉法了,可恨莊家勢力太大……

“我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別爲難千夜了。這事兒不是千夜站出來,季夫人只怕是早被人接出來了。你要明白千夜這麼做的原因,你也要明白我說這話不是向着誰。”丁子峻又說。

他是真沒有替誰說話的心,他沒那麼想。只是不想她心裡沉載太多仇恨的東西,爲那些東西勞心不值得。

“妝兒,千夜……”他此時是想爲莊千夜說幾句話的,可想想又算了。他是人,他有私心,他也想獨佔她。原諒他的自私吧,他說:

“妝兒,睡一會兒,起來這瓶點滴就完了,很快就能出院。”

“我……”

她不想再躺牀上啊,就他倆的交情,就不能通融一次嘛?

“不成!”

丁子峻看着她拒絕,抱着她把她的頭按進他懷裡,她安靜了。丁子峻想着還有些不放心,於是說:

“妝兒啊,千夜和我同時追求你,你跟誰好?”

她‘嗯’了聲兒,表示快着了。

丁子峻抱起她,把她的臉扳出來,又問了一遍。她擡眼看着他,說:“這也是他說的?”

“是!”

丁子峻又問第三遍,他是真的害怕,他要沒了她,他以後要怎麼活?這一天一天,一夜一夜的,他要怎麼熬?

“你!”

然後閉眼,是真困了。

“那你會接受千夜的追求嗎?給他一次機會?季夫人的事兒他也爲你做到大公無私了。”丁子峻忍不住又爲莊千夜說了句,就說了這一句後他覺得自己缺心眼兒,關他什麼事兒啊?她要不接受纔好呢,他這嘴啊,就是管不住。

小妝‘哦’了一聲兒,看在莊千夜‘大公無私’的份上,她勉強接受他的重新追求。

不過她這也是想一齣兒是一齣兒,沒多久就忘了。

本來曾經的事兒那也不屬於她,記憶都是後來丁子峻一點一點灌輸給她的。

小妝睡着了,丁子峻抱着她睡。被子蓋了一點兒,跟抱小孩兒一樣,一直沒捨得放。也是他眼下沒事兒做,就這麼抱着挺滿足的。

醫生進來複查,看着丁子峻那樣兒進退不得。心想着那女孩兒該不是他女兒吧?有那麼寶貝的?轉身走了,他這時候出現也就太不長心眼兒了。

這裡的院長合計着莊千夜在這兒,所以提了厚禮來探望。院長畢竟不像底下人那麼仔細,意思意思的瞧了下門就走進去了,他是帶着妻兒來的,以私人的身份來探望,一表誠意。

那院長笑着進來,丁子峻擡眼冰刀子掃過去,那醫生立馬站住了。

他不大明白啊,這到底是莊大少爺的愛人呢,還是丁家少爺的愛人啊?

看看,這正主兒不在,進退不當啊。他老婆就沒那麼有眼力見兒,直接就說:

“莊少爺啊,我們來看看小姐……”

院長在後頭拖人,早知道就不該帶女人過來,這不是給他弄事兒嘛?丟人!那哪是莊大少爺?那丁少!

“對不住,對不住,我內人沒什麼見識,丁少您忙,我們這就出去,這就出去了……這是我們一點兒心意,養顏的,我給擱這兒了……不打擾了……”院長一邊陪笑,一邊兒灰溜溜的拽着妻兒出去了。

小妝給那女人一聲兒吼醒了,子峻趕緊輕輕拍着,低低哄着她,把她頭往胸膛壓,她哼唧了幾聲兒才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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