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再柔弱也是敵人

078 再柔弱也是敵人

謝承芸被杭州知府楊直文推了出來,直接面對自己大哥三哥,還有那極爲犀利的侄女謝文婧,頓時感到害怕,便跪下來,死死抱住杭州知府的小腿哭着哀求着。

“四姑母真這麼認定我們一家不孝,一定要狀告我們?”謝文婧靜靜站在謝承芸的面前,等着她的回答。

“就是你最不孝,還有你們都不孝,活活將我爹孃氣死!我一定要告你們!”謝承芸抱着杭州知府的小腿,頭歪了過來,衝着謝文婧嘶吼起來。

“四妹你實在是太不孝了,爹孃還好好的,你就當衆詛咒他們死?”三嬸頓時橫眉冷對這個平時柔弱不愛說話的妹妹,果然跟文婧說的,敵人就是敵人,再柔弱還是敵人。

“你!你血口噴人!你們就是這麼活活氣暈我爹孃的!現在看到大人來了,又在假惺惺的裝模作樣,我可憐的爹孃啊!你們醒醒啊!看看這一羣不孝的子孫啊!”

謝承芸苦的極爲淒厲,聲音極爲刺耳,刺得裝暈的謝老夫人都恨不得讓她閉嘴。現在最關鍵的不是告狀,是去福建建議找兒子,蠢貨!

可惜的是自己還不敢醒,只怕自己一醒來,這邊的村民就嚷嚷着要將自己沉潭,可惡之極!還不知道真暈了的老爺醒來後會如何對待自己?只能先回到兒子身邊,老爺纔不敢對自己太過分!

“四姑母,既然你一定要告,我們自然成全你。不過,祖父祖母現在還暈着,若是你迫不及待的要告我們也成,侄女就帶着兩個大夫,僱傭最舒適的運船,一路護送祖父祖母到揚州。

爲了預防四姑母胡亂猜測我們途中下毒什麼的,民女懇求大人派人一路護送。民女感激不盡!”謝文婧乾脆就成全這個四姑母,折騰去,可勁的折騰去。

自己只要把存着的價值八萬的種糧一路沿着運河,以爲祖父祖母祈福的名義,發放給運河兩岸的百姓,相信這一路下來,自己家的名聲一定響徹江南。就不信在這樣的情況下,四姑母能告的贏!

“可以,完全可以,本官力所能及的,自當伸手相助。不知道這位夫人可願意如此安排?”

杭州知府一看,可以將這個燙手的山芋扔給揚州知府,自然願意,不就是出幾個衙役麼?好說!看人家謝文婧連最舒適的運船都自己準備好了,實在是省了自己不少的事啊!多懂事的姑娘,怎麼就被人狀告不孝了呢?

“民女,民女願意去揚州告狀!”事到如今,謝承芸不得不趕鴨子上架,被逼的一步一步跟自己大哥三哥他們更爲敵對。

“爹,娘,三叔,三嬸,文婧看祖父祖母到現在一直不醒,文婧想一路沿着運河兩旁,向農戶捐送下半年的種糧,替祖父祖母祈福,希望菩薩保佑祖父祖母,保佑他們早日恢復,好不好?”

謝文婧一臉真誠的看着一家人,滿眼都是對祖父祖母的擔憂。

“這當然是好,文婧如此孝心,菩薩會眷顧你祖父祖母的。”謝承玉當然懂女兒此時提出這個捐助的真正目的,儘管花費很多,但只要女兒想的,就按女兒說的,沒錯。

“好,三叔支持文婧一片孝心!就按文婧說的做!”三叔自然知道文婧用意,若是可以,自己根本不想去爲他們祈福什麼的,他們不配。

不過,文婧既然提出來,就應該是有更好的想法,理當配合。家裡那麼多種糧,價值八萬兩,不知道文婧打算用多少。

“施主宅心仁厚,果然是杭州第一孝女,貧僧替天下蒼生多謝施主仁義!不知道貧僧可不可以爲施主盡一份力?”苦燈大師忽然睜開閉着的雙眼,不再誦經,而是靜靜等待謝文婧的答應。

如此善舉,若是有法淨寺的參與,相信法淨寺的名聲也會跟着響徹江南,好事自然湊一分。

“若有大師一路隨行,不僅可以替我祖父祖母祈福,也能爲江南百姓祈福,自然是更好!”謝文婧痛快答應,這樣的善舉,有法淨寺高僧隨行,有利無害。

“等等,你們打算捐助多少種糧出來?”杭州知府頓時兩眼發光,政績,這就是政績啊!上哪找到這樣的政績?先問問這個謝家長子,問清楚再說。

“回稟大人,這些事,小女早已有了安排,文婧就跟大人說說吧!”謝承玉其實也並不知道女兒打算捐多少,自己不想亂了女兒的打算,一切交給女兒說了算。

“回稟大人,去年下半年我們租種了法淨寺四千畝的水田,全部種的水稻,豐收晾乾之後,一直存在家裡沒有變賣,現在可以成爲種糧了。民女願意將這3200000斤,價值八萬兩的種糧全部捐送給江南農戶,只求祖父祖母能早日好起來。”

謝文婧緊緊抓住一個孝字來買名聲,就買這一個孝字,謝文婧冷冷的看着四姑母,如此,你還能狀告到我們家不孝?

笑話!等這麼多種糧全部捐助出去後,全江南的百姓,都知道我們家以孝著稱。

杭州知府頓時倒吸一口涼氣,乖乖!這麼多的種糧,這麼多的銀兩,說扔就扔了,這小姑娘好大的氣魄啊!這還不孝?那誰站出來這麼孝一個我看看?

旁人不知道,自己一個知府還是知道的,別看這些種糧價值八萬,其實現在真要是拿出八萬兩,都不知道上哪兒能買到這麼多種糧!

自從去年江南所有百姓全種了甘薯後,少有的世家名下種的水稻,全都碾成了大米,不是高價賣了就是世家自家吃了,現在的情況就是,手裡拿着銀子都沒地方去賣這麼多種糧來!

娘啊,自己竟然忽略了這麼一個種糧大戶啊!好在人家一片孝心,自願全捐助出來,果真是積善之家啊!

“謝文婧是吧?這麼大的善舉,如果操作不當的話,反而會引發民衆騷動。你看看,這麼多民衆,沒有一個秩序,萬一其中有人反反覆覆的過來接受捐助,再倒賣出去,可就辜負你們的一片孝心了。而別的貧苦的民衆,卻因爲得不到消息,錯過這次捐助,難免會心生失望啊!

對了,還有,若是一個地方沒有捐助到位,就急着去下一個州府捐助,以本官之見,絕非好事啊!本官建議你先將杭州貧苦農戶捐助之後,若有剩餘,再前往下一個州府,另外爲了防止有人多領,冒領,本官還得派人阻止他們如此作爲。

需憑藉各家各戶的官碟,以及租種田地的契約,以及各種富裕之家不得參與的種種佈置,都要跟得上纔是真正的善舉啊!”

頓時杭州知府便知道,緊緊抓住謝文婧的這次豪贈,爲自己謀得政績,在後續的災難重建當中,自己治下的杭州,能營造出一片生機盎然的景象,自然是自己的政績。不容錯過。

“還是大人想的周到,是民女魯莽了,還請大人看在民女一片孝心份上,伸伸手,幫幫民女,將這一次的捐助,做的讓真正需要種糧的貧苦百姓得到實惠,也能爲民女祖父祖母真正積福。民女萬分感激大人!”

謝文婧聽到杭州知府的話,哪還不懂他的心思,他想借助自己的捐助農戶的善舉,博得政績,這跟自己毫無衝突,甚至還能做到互惠互利。

有知府大人牽頭組織,有法淨寺大師親臨祈福,有自己巨資捐助,三方面都可以得到響亮的名聲,何樂不爲?名聲只有在官府的牽頭下,纔會有被朝廷認同的意思,名聲在法淨寺的配合下,在衆多信衆當中,更加神話。

三方合作,各取所需,名聲不會被分薄,只會被傳誦的更加響徹。

“應該的,應該的,本官作爲杭州父母官,自然想看到治下安居樂業,百姓去年遭了災,本官還一直在愁下半年的水稻種糧。

現在卻是你們替本官解決了燃眉之急,應該是本官替杭州百姓感激你們的一片善舉啊!這件事,本官義不容辭,應該的,千萬不可再說感激本官的話,應該是本官感激你們哪!”

知府大人極爲高興,搞定!這麼多種糧,在杭州捐助下去,相信在今年下半年,整個江南獨數杭州,最是生機盎然,那些種甘薯的地方怎麼能跟種水稻的相比?

自己治下的杭州,一定做到是全江南中最先走出困境的州府!到時候都察院能不給自己一個上評?他敢不給,全杭州百姓也不答應!

謝承芸目瞪口呆的看着謝文婧,這是自己的侄女嗎?一口氣就捐贈了八萬兩出去,打的還是給自己爹孃祈福的名義?

爹孃原意就是過來要他們給錢的,現在他們將錢都捐了買名聲也不肯給爹孃,要是爹孃真的醒來,還不被再氣暈過去?

裴葉珠也恨恨的看着這個大表姐,她最是惡毒,就是她惡毒的氣暈外祖父外祖母,還是她虛假的以外祖父外祖母的名義給他們自己買好名聲,世上怎麼會有這樣惡毒的女人?

此時裝暈的謝老夫人,在聽到謝文婧說捐出八萬兩出去的時候,心疼要死,這些可都是自己兒子的家產啊!回去一定要兒子加倍的讓他們還回來!

而在一旁一直默不作聲,假裝爲謝老爺垂淚的蔓兒,此時對這個叫謝文婧的少女極爲欽佩,若是自己,恐怕都做不到她這樣的地步。

該狠的時候,絕對狠,該作假的時候,能把假做成了真,該花錢的時候絕不手軟,這樣的女子,絕非一般人。謝承舉,沒有想到,你還有如此狠厲的侄女,不枉我到杭州一趟來。

看今天的架勢,謝承舉,想要你命的人,可不僅僅是我了?事情一旦定了下來,謝文婧的這筆大額捐助,就不可能立刻開始。

杭州知府在跟謝文婧等人說定之後,立刻派人返回府衙,不僅要組織衙役到杭州各地進行文書通知,也要安排便於發放種糧的碼頭。

更要起草接受捐助農戶的限定。杜絕冒領,多領,以杭州官碟爲憑藉,更以田地契約爲憑藉,排除富裕之家。讓真正買不起種糧的農戶,獲得真正的實惠。

雖然杭州富裕之家,就是知道這裡有種糧捐助,他們也丟不起那個臉過來接受捐助,但爲了防止他們府裡的下人過來渾水摸魚,杭州知府還是將他們排除在外。

還要安排儘量多的運船,謝家提供的可不是十萬八萬斤的種糧,一兩個運船就可以解決了,謝家提供的是整整3200000斤種糧啊!得多少運船能裝的下?

先儘量安排多的運船,其他的就陸陸續續從謝家運到發放種糧的碼頭去。

這麼一安排,謝承芸可就傻呆了,杭州知府現在根本顧不上她,一心就顧着種糧了。

“四姑母,你也看到了,我們爲了給祖父祖母祈福,捐助了這麼多種糧,估計是要耽誤幾天才能去揚州了。不若四姑母你們先去揚州接着擊鼓告狀,我們這些被告,隨後幾天就到?”

謝文婧跟杭州知府說完最後的一點細節之後,回頭冷冷看着自己的四姑母。

“我不去,我要看着我爹孃,不能讓你們害了他們!我要親眼看着爹孃。”謝承芸膽怯了,讓自己母女兩人獨自去揚州,誰給運船的錢?這麼遠的路,遇上壞人怎麼辦?

死死賴在爹孃身邊,諒他們也不敢對自己怎麼樣!他們現在不都虛僞的假裝着孝敬爹孃的嗎?他們定然不敢對自己怎麼樣!

“哦?這樣啊?現在既然四姑母是原告,而我們卻是四姑母要狀告的人,自然要避嫌的,萬一四姑母在我們家出了一點點的意外,哪怕是被鄉下老鼠咬了一口,外人還以爲我們家故意放了老鼠出來咬你們泄憤的。

四姑母還是自己找地方落腳去吧!至於祖父祖母,有兩位大夫在這,自然比你看着強多了,四姑母請吧!”謝文婧冷冷的當衆就攆人,攆的就是你!你不是原告的麼?去告啊!

“我不走!我就是不走!我死也不會走,我就是要看着爹孃好好的!”謝承芸忽然撒潑似的,哭着癱軟在地。

“這可由不得你了,知府大人,原告要賴在被告家裡,這可是極爲不合適的吧?萬一她出一點點小意外,就是我們家背黑鍋了!避嫌還是應該的吧?”

“應該要避嫌的,這是律法規定的,來人,就帶這位夫人離開謝家,另行安置吧!或者這位夫人還可以跟謝文婧說的那樣,先行去揚州告狀也可以的。”

知府很是配合,也很欽佩謝文婧這個小姑娘,竟然懂這麼多,連被告跟原告之間避嫌也懂,不簡單啊!

“我不走!我爹孃還在這,我就要在這伺候我爹孃!我哪兒也不去!我哪兒都不去!也不去揚州告狀了,我要在這等爹孃醒來。嗚嗚嗚嗚!我不是原告,不是,我就要伺候在爹孃身邊,嗚嗚嗚!”

謝承芸承受不住內心恐懼,忽然不敢一再堅持要爲自己爹孃狀告大哥三哥他們一家人了,如此,他們也不能再用原告被告需要避嫌的理由,趕走自己了吧?

謝文婧嘴角微微上揚,原來四姑母也怕了!

“謝老爺醒來了!”就在謝承芸如此哭鬧的時候,謝老爺終於在大夫的高超醫術下,悠悠醒來。

謝老爺可真是算精幹,竟然醒來後就能站起來,可真是出乎衆人的意料之外,謝文婧還以爲他要跟那個老女人一樣,氣箇中風什麼的,一輩子癱軟在牀也不錯。

沒有想到這個老男人還真耐刺激,不可小看了啊!

“爹,你果真好了,幸虧是文婧提議把我們家價值八萬兩的種糧全捐了出去,這麼快菩薩就保佑爹能站起了!”

三嬸一看文婧祖父站了起來,頓時感到一陣心虛,別讓他醒來後,跟着謝承芸一樣,一開口就是要告自家人不孝的。

他不是要錢的嗎?索性把文婧捐了這麼多錢的是,第一時間告訴他,最好再活活氣死他,家裡的錢就是扔了也不會給你們的!

“阿彌陀佛,這位小施主孝心感動我佛,謝老爺能如此迅速好起來,也是我佛慈悲啊!”苦燈大師,立刻趁機宣揚菩薩靈驗。

“本官還要安排後天的捐助活動,得走了,有你們這樣的孝子賢孫,是我們杭州的楷模啊!”

杭州知府一看謝老爺一醒來就滿眼兇狠的盯着謝家衆人,頓時感到這一家水深一塌糊塗,絕不能把自己捲入,走人先。

免得他忽然跪在自己面前,也不知輕重的狀告謝家衆人,惹惱了謝家衆人,再不給他們祈福,不捐種糧,這麼巨大的政績自己要上哪找去?

謝老爺醒來的時候,確實是沒有看到人羣裡還有杭州知府,不然還真說不定要當場告一把自己兒子孫子不孝的。

謝老爺忽然聽到三兒媳婦的話,頓時感到兩眼發黑,很想再暈過去,手一把扶住邊上的椅子背,纔沒有再次暈倒。

八萬?他們竟然將八萬兩扔了?還是用給自己祈福的名義?謝老爺感到了兩個兒子對自己的敵意和恨意。他們爲了不肯給自己銀子,生生氣暈了自己,更是唆使還不成年的長孫女指着自己鼻子罵自己是敵人!

當他們生生氣暈自己之後,爲了給他們脫罪,竟然將八萬兩扔了?要是他們肯將八萬兩給自己,自己會威逼他們說他們不孝嗎?

謝老爺鐵青着臉,來到自己老妻子牀邊,滿眼通紅的看着這個老女人。禍根就是她!是她揹着自己毒害承玉,才害的承玉跟承進如此的恨自己,是她勾搭那個賈大夫,沒少從家弄錢給那個畜生。

謝老爺恨不得親手掐死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老女人。可一想到這個老女人給自己生的兒子卻是自己所有兒子中最有出息的,不僅僅是做到了知縣位置,最難得是這個兒子極得太子的賞識,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

怎麼辦?這個老女人毒害承玉的事情,應該是事實,不僅僅從承玉離開謝家後,離奇好起來,還有那劉玲玲給文婧留下的證詞,謝老爺內心已經認定這是事實。

現在最要緊的處理這樣的事,兒子的仕途纔剛剛開始,有了太子的眷顧,將來還會青雲直上。如果她毒害承玉的事,被大兒子跟三兒子,還有文婧他們,在極爲憤怒的時候,豁出去的狀告這個老女人的話,最怕不是這個老女人身敗名裂,而是怕她生的承舉被她連累。

謝老爺站在謝老夫人邊上,定定的看着她很久,纔不得不做出決定,將她帶回福建建陽,跟兒子一起說說如何處置,才能將影響兒子的不利因素,一一清除。

不過在離開這裡之前,暫時安撫一下兩個怨恨自己的兒子,這件事他們一直沒有透露給自己,也沒有狀告自己老妻子,也許他們原本就沒有打算告狀,不過是今天湊巧遇上自己跟他們要錢,他們這纔將這件事給抖露出來。

最恨的就是謝文婧,竟然將這件事當衆給抖露出來,這以後,關於自己跟老妻子的輿論一定不堪啊!可惡!

“承玉,承進,你們費心了!我跟你們母親很快會回福建建陽,承芸,你先跟蔓兒,李嬤嬤他們一起收拾着,我們準備馬上走。

我暫時跟他們說幾句話,承玉,承進,你們跟我來!”謝老爺想了通透之後,不再跟兩個兒子逼錢了,現在最要緊的是處理自己老妻子毒害嫡子的大事。

那麼多人都聽到了的,只要是真的,沒有衙門查不出來的。除非揚州衙門內有自家人。可惜的是,揚州知府跟自己兒子後來的關係極爲不妙,還真不能指望揚州知府會幫自家將這件醜事壓下去。最好的處理還是先安撫住兩個不孝子再說。

“我單獨見你們兩個,就是要告訴你們,你們兩個都是我兒子,更是謝家子孫,謝家好了,你們纔能有棵大樹做依靠。

若是謝家倒了,你們也就沒了依靠,別看着你們現在手裡有了很多銀子,你們一個不注意就能惹上什麼人,頃刻間就能傾家蕩產。

雖然承舉跟你們分了家,但因爲承舉已經是知縣,其他人知道你們是承舉親兄弟,纔不會輕易招惹你們,讓你們好好掙錢發財。

我這麼說的意思,你們應該懂得,這個世道,光有錢並不是好事,一定要有進入仕途的親人,才能保得住你們手裡的錢。

所以我纔會要你們將銀子拿一部分出來給承舉打點仕途,只要他不斷的高升,你們才能獲得更多的依靠,這就是家族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你們真是糊塗透頂,竟然將八萬兩就這麼扔了?要是給了承舉打點仕途,你們將來獲得的將是兩個,或是三個八萬。

還有你母親的事,這件事我一直不知情,你們也從不跟我說,你們當我是你們的爹的嗎?若是你們告訴我,我會眼睜睜看着這樣的事發生不管?你們也是我的親兒子啊!

現在好了,這件事被你那個不足輕重的女兒嚷嚷的讓那麼多村民都聽到了,這件事你們自己出面安撫那些村民,消除這件事對我們謝家的影響,特別是對承舉的影響。

至於你母親,你們放心,我回去後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你們怨恨的不就是她一個人嗎?

爹答應你們,給你們一個交代,你們以後誰也不要再提起這件事,家醜不可外揚,這件事鬧大了,身爲謝家人,誰也不會光彩。

更不能因爲這件事牽涉到承舉。你們自己心裡應該清楚明白,謝家將來一定是依靠承舉才能興旺起來的。

你們也不想想,承舉官做大了,你們不僅僅有了依靠,還更加有了體面,爹還是那句話,你們用錢幫着承舉打點仕途,將來的回報一定比你們付出更多。

我帶着你們母親先走了,你們就好自爲之吧!”

薑還是老的辣,謝老爺一番語重心長的安撫,還真的將謝承玉跟謝承進兩人說的心裡自責起來。爹還是爹,只是因爲不知道繼母毒害自己而已。爹要銀子,一心還是爲了謝家發旺而已。

回想自己將爹逼的生生暈倒,甚至把他當做敵人,爹應該是痛心的吧?難道自己還真是不孝子?

謝老爺看着兩個兒子被自己安撫的有些自責,更是親厚的過去,拍拍兩人的背。

“你們兩個從小不是不愛讀書,就是讀不進書,爹從來也不怪你們。爹知道承舉是個讀書的料,便將所有期望都放在他身上。

若是不然,爹一定天天跟着你們後面,逼你們讀書中舉,光大謝家。你們兄弟肩上的擔子重啊。

承玉,你是謝家嫡長子,這本應該是你的責任啊!你也不要自責,爹不是不通情達理的,讀書中舉也是要天分的,爹不強求你們。好了,爹走了!”

謝老爺再接再厲,將自己兩個兒子的心收攏過來,怎麼說也是自己親兒子,難道還真的能跟敵人一樣?笑話!

謝承玉跟謝承進兩人眼眶有些紅潤,爹還是爹,爹也有爹的難處。想到爹說的,他從來不逼兩人讀書考試的話,兩人更是感到羞愧難當。

是的,在讀書一途上,爹從來不會逼迫自己。給了自己一個輕鬆的過去。

可他們兩人哪知道,他們爹從小不教他們讀書,不逼他們讀書,任由他們自己愛好,說起來還是他們繼母的功勞。

謝老夫人時常拉着謝老爺,手把手的教導她自己的兒子,這纔有謝承舉的今天。而謝承玉,謝承進兩人的親孃,儘管也會逼他們讀書,但畢竟還要管一個大家,還要提防自己庶妹,也沒那麼多時間撲在他們身上。

更何況,她畢竟也不曾學習科舉的書,對自己兩個兒子的期望,只能寄託在謝家的先生身上還有孩子們自己身上。實在做不到親自指導。

但謝承舉就不一樣了,都是他親爹手把手的教導着,自然好多了,哪怕謝老爺停留在舉人功名上面多年,但正是這麼多年他參考的經歷,給了他更多的閱歷,謝承舉在對付舉人之下的考試上面,得益匪淺。

但話被謝老爺這麼一說,卻是把兩個心地善良的兒子說的是自愧不如。

兩人都這麼想,要是自己從小努力讀書,努力考中舉人甚至是進士,爹自然也會如此看重自己,說到底還是自己不爭氣啊!

“爹,我們現在都在用功讀書,明年也一定會中舉的!”謝承玉忽然擡起頭來,堅定的說。

是的,自己作爲謝家嫡長子,根本沒有做到自己應該承擔的責任,甚至於連自己的女兒承擔的都比自己多多了。自己如初已經恢復,應該承擔起自己的責任,只要自己高中舉人,甚至高中進士,爹還是會看重自己的。

“好,好,爹就等着你們的好消息。”謝老爺似乎滿意的對着兩個忽略很久了的兒子,點點頭,然後轉身,率先離去。

謝承玉兩兄弟,被他們親爹如此一頓安撫之後,頓時感到親爹還是親爹,親爹也有親爹的難處,親爹也還是期望自己好的。

若不是想到文婧那孩子,謝承玉兩兄弟在爹如此親情攻勢下,都恨不得拿出自己手裡的銀子,讓爹欣慰。

好在兩人及時想到文婧的心情,想到文婧對這個家的付出,更想到這個家若不是文婧,哪有多餘的銀子?怕是連生活都極爲困難,若是那樣,自家又哪來的銀子給爹?

這麼一想,兩兄弟心情極爲複雜,既然不能辜負文婧,就只能讓爹失望離開了。

在謝承玉兩兄弟的帶領下,謝家衆人除了杜鵑,都一路相送謝老爺一行,原本打算高價聘請大夫一路跟隨去福建的,卻發現謝老夫人離開李家祠之後,神奇恢復如初,能說能坐。

“既然好了,那個大夫也別跟着去了,浪費你們的銀子而已。”謝老爺對自己的兩個兒子的態度,此時簡直是判若兩人。

謝文婧看着自己的祖父如此便輕易收攏的爹跟三叔的心,不由的感到,爹跟三叔兩人還是渴望父子親情的。

可惜的,這個祖父絕不是跟你談父子親情的人啊!他的眼裡只有利益,唯有利益。在利益面前,他可以拋棄兒子,拋棄孫子。跟他講父子親情,實在是危險之極啊!

他在醒來之後,忽然轉變態度,其實他是清楚明白,他再逼自家人要銀子給二叔的話,自家人一定會陪着他對仗到底,索性將謝家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一一給透露出去。

他現在應該清楚明白他的老妻子是何種樣的人了吧?也知道她的老妻子有把柄在自家人身上,他不敢再逼自家人了。

謝文婧原以爲祖父會灰頭土臉的夾着尾巴回去,實在沒有想到,這個祖父竟然將爹跟三叔頃刻間收攏,父子三人一路走的很是親厚啊!

直到現在,謝文婧忽然警覺,也許祖父纔是自己最要提防的人。祖父是爹,是三叔的親爹,是他們兒時的敬仰。也許在他們內心深處還渴望獲得祖父的認同。

繼祖母,二叔,哪怕是四姑母母女,爹跟三叔都會心存提防,會因爲繼祖母毒害過爹,而視他們爲敵人。

但祖父哪怕之前再如何對待三叔跟爹,就像分家的時候,偏心到讓爹跟三叔淨身出戶,哪怕祖父在爹重病的那兩年多,都不曾關心過爹的死活,甚至於爹內心知道,祖父已經捨棄了病重的他。

但只要祖父對爹跟三叔露出親厚的樣子,露出期待他們的心情,爹跟三叔就被祖父瞬間收攏。

若是將來祖父想毒害爹跟三叔的話,那爹和三叔能提防祖父嗎?又或者將來要是祖父暗害爹跟三叔,那他們內心會不會極爲悲痛?

祖父真的會毒害爹跟三叔嗎?謝文婧也沒有一點點把握,前世的祖父,也是一心要光大謝家,也是一心撲在二叔身上。

可惜的是,二叔敗家極爲厲害,時常用錢砸揚州知府,也用錢砸藝妓,還用錢砸在他的那些同窗好友身上。

祖父對二叔這樣的敗家,卻是極爲贊同。認爲二叔如此,爲的自然還是謝家。

重活這一世,祖父依舊還是一心爲了二叔,爲了他所謂的光大謝家,若是祖父忽然覺得毒害爹跟三叔,就是在光大謝家的話,謝文婧相信,祖父會毫不猶豫的向爹跟三叔下手。這是祖父的人性使然而已。

還好,祖父清楚在自家這拿不到銀子之後,決定趁早走人。

這麼做不但能早日回到那個讓他驕傲的兒子身邊,還能讓爹跟三叔對他產生愧疚感,若是將來需要,謝文婧相信,祖父會淋漓盡致的利用爹跟三叔對他今天的愧疚。

不過,自己是不會給祖父這樣的機會的。沒有人比自己更知道祖父的無情。重活一世的自己,對待所有無情的敵人,都一定心硬如鐵!絕不手軟!

謝承玉倆兄弟辭別他們的親爹後,在回來的路上,都顯得憂鬱。

謝文婧看到爹跟三叔這樣,不想在他們正在親厚祖父的時候,過去說祖父如何無情,讓他們不要對祖父心存幻想這樣的話。

這樣的話,謝文婧不想說,也不能說,說了只會讓爹他們心裡更難受。

謝文婧清楚知道,今天在祖父忽然轉而對他們親厚之後,爹他們因爲自己依舊是沒有鬆口錢的事,他們心裡還是將自己放在祖父之前的。

世上做子女的無一不渴望得到爹孃的愛和認同,如同自己一樣,自己活着的目的,只是爲了保護好家人。

爹跟三叔也是祖父的兒子,他們自然也是有如此渴望的。自己願意理解爹跟三叔的渴望,但絕不會因此就認同祖父。

“文婧,爹可能真的是不孝之子,爹作爲嫡長子,疏於學業,未能承擔起應該承擔的責任,纔會讓你祖父失望,也曾讓你親祖母失望。”

當謝文婧靜靜陪在爹身邊往回走的時候,憂鬱的謝承玉忽然帶着傷感,像是跟他女兒傾訴,又像是在對他自己說似的。

謝文婧一驚,難怪祖父能在瞬間收攏爹的心,祖父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可怕了。能在極短時間內,準確直擊爹脆弱的心。引發爹內心的自責和愧疚。

“爹,祖母最渴望的應該是我們都平平安安的,我們照顧好了我們自己,祖母的在天之靈一定會很欣慰。而祖父已經在二叔那找到了他所需要的寄託,可以說祖父這一世都是令世人羨慕的。

祖父出身大家,舉人功名,若是他自己願意,祖父早些年就可以跟二叔一樣入仕。祖父有兒有女,二叔入仕高升,已經圓了祖父心願。祖父甚至過得比爹跟三叔還滋潤,祖父年輕的時候,有妻有妾。連到了晚年,還有如此傾城嬌妾,這可是爹跟三叔都比不上的呢!”

爲了安撫爹,謝文婧只得如此將無情的祖父說的如此幸福,對於此時正處於自責和愧疚中的爹跟三叔來說,祖父過的越好,他們內心應該越是好受多了的吧!

呵呵!呵呵!

謝承玉跟謝承進兩人原本還是有些難受的,忽然聽到文婧說祖父到了晚年還有傾城嬌妾的時候,也不由自主的笑了出來。

聽到爹跟三叔的笑聲,謝文婧才真正鬆了口氣。

“你祖父答應我們,回去之後,會給我們一個交代,也不知他會給個什麼樣的交代。現在想想,我已經好了,若是處罰的她太狠,會不會讓你祖父爲難?也讓你二叔爲難?畢竟你祖父跟你二叔從來沒有害我們的心,最壞的只是那個老女人一人而已啊!”

善良的謝承玉都開始爲親爹糾結了。

“大哥,爹應該會罰她帶髮修行,或者是吃齋唸佛什麼的,只要她將來不出來害人了,我們也不會揪着她不放。

將來再見到爹的時候,跟爹說聲,免得爹擔心我們還對繼母懷恨在心。如此,爹便不會再爲難,二哥自然也不會因此爲難的。”

謝文婧苦笑,不僅僅是爹,還有三叔,內心深處還是期盼祖父的認同,甚至於連那個二叔,他們還是當他是兄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