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姨伸出手指戳了戳雲離的額頭,笑罵道:“百合纔沒那麼小氣呢,你這小鬼頭,想搬百合出來壓我是不是?”
“哪敢呢,我這不是一次要得罪兩位大人麼,對了,百合怎麼還沒回來?”雲離調皮的吐了吐舌頭,轉而問道。
“應該快了,可能還有些瑣事要處理,不知能不能趕上你的畢業禮,等下我再給她打個電話問問。”方姨笑着答道。
雲離瞥了她一眼,不懷好意的說道:“是該打個電話,進醫院都幾天了,怎麼我半點風聲都沒收到呢,百合離得更遠,怕也是沒收到吧,對不對?”
聽到雲離的挖苦,方姨像個小孩一樣嘟了嘟嘴,辯解道:“又不是第一次了,況且有倪院長他們看着,能出什麼事呢,再說了,畢業禮之後,還有你們的婚禮,孩子出生、滿月,這些我都要參加,看不到這些,我可不捨得走。”
“一定可以看到的,還有孩子要上學、畢業、結婚、再生孩子,這些您都不能錯過,我們就這麼說定了。”雲離堅定的說道。
方姨笑了笑,答道:“好好好,都聽你的,那麼現在你告訴方姨,孩子他媽有人選沒有,等太久的話,我不就成老怪物了嗎?”
“那也不錯,您就成一個健健康康,長生不老的老怪物,等孩子不聽話的時候,就拿老怪物來治治他。”雲離開玩笑道。
“方姨能治好你就不錯了,小的時候,別說是老怪物,就是算來個怪物聯盟,恐怕也拿你沒轍,還記得......”雲離的話把方姨逗得很開心,笑着回憶說起雲離小時候的趣事。
陪伴方姨聊了許久,直到她沉沉睡去,雲離才離開了醫院,直奔學校而去。
差不多有兩年沒回來了,這裡還是老樣子,校道整潔,林木蔥蔥,學子如梭,要說有與往常有什麼不同,大概就是多了許多陌生的面孔,手抱着花束或是各種禮物,滿臉笑意,在校園裡各個角落拍照留念,昭示着又一個畢業季的來臨。
雲離就讀的這所大學,是全國最好的幾所重點綜合性大學之一,在某些專業科研教學領域,在國內甚至全世界都是處於頂尖的行列,成爲這裡的一份子,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事情。
雲離所在學院的畢業禮將在兩天後舉行,如今大家都忙着辦理各種事情,在忙碌中度過在這裡最後的時光。雲離沒有回宿舍,而是徑直來到醫學院的行政樓,稍作詢問後,又轉到醫學實驗樓裡去了。
“小離啊,你最近這兩年搞什麼去了,連例行檢查都沒來,是沒收到秘書的通知嗎?”樓裡一實驗室內,一個身穿純白醫生長袍的白髮老者,一邊在翻閱資料,一邊對雲離責問道。
這白髮老者曾是這所大學醫學院的院長,雖然很早就退了下來,但大家還依舊叫他倪院長,已經七十歲高齡了,頭髮幾乎全白,但卻十分濃密,沒有任何掉髮的跡象,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精神,有個大紅鼻子,一看就知道是常年飲酒而造成的酒槽鼻。
“是我不對,等下我就去儀器室那邊補回來,先不說這個了,您老人家應該知道我是爲何而來吧?”雲離直截了當的說道。
“你那方姨的情況沒有變壞,或者說,這只是後遺症所引發的病狀,就跟生老病死一樣,是自身無法抵禦的事情,幾天前我讓人給她做了全身檢查,發現免疫系統的功能比上次又弱了些。”倪院長直接把實情交代出來,沒有絲毫隱瞞。
不用倪院長解釋,雲離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但也正如他所說的,這是無法避免的事情,看來方姨早年流產所引發的後遺症,隨着年紀增大,正轉往更壞的方向。
“有沒有新藥可以用,至少可以減輕一下疼痛,這段時間以來,腹痛越發頻密,而且方姨的體質本就很弱,她又不願意要護工,不是每次暈倒都能及時發現送去醫院。”談及方姨的病情,雲離平時從容冷靜的氣度全無,剩下的只是無休止的擔憂。
“跟同類型的患者相比,你方姨的情況算是好的了,還是那句老話,別讓她過度操勞,正常作息飲食,這比什麼新藥都管用。”倪院長放下手中的資料,正對着雲離語重心長道。
倪院長說方姨的情況好,雲離知道這都是木磁陣的功勞,但即使有着奇異的能量輔助,還是阻擋不下病魔的侵擾,這讓雲離感到深深的無力。
方姨是他最重要的人,雖然自己從未喊過她一聲媽,但心裡早已把她當成是母親,當初報讀教育專業,也是想接班福利院的事,讓方姨可以清閒些。後來決心要建立一座莊園,很大一部分初衷,是想爲方姨提供個安享晚年的地方,她曾跟雲離說過,在福利院退下來後,就回鄉下去,種種瓜菜,養些小貓小狗,祈望可以安度餘生。
“陪我來走走吧,正好有些事要問問你,算算時間,你這小子也要畢業了,以後還不知道要去哪把你抓來。”倪院長把白色長袍脫下,隨意放在一邊,跟雲離說了一句,就負着手往外走去。
實驗樓的後面有一個小山丘,每年畢業的時候,以班級爲單位,都要在這裡栽種下代表自己班集體的樹苗,以表示大家雖然離校,但依舊會心繫母校,謹遵校訓。這是學校建立之初就有的傳統,一直延續至今,如今小山丘上,已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景象,就知道母校人才輩出,桃李滿天下,這裡也被大家叫做“校友林”。
校友林環境幽靜,是散步放鬆的好去處,經常有學生來這裡閒逛、看書、朗讀甚至是談戀愛。兩人並肩行走在林間小道上,倪院長德高望重,校內幾乎無人不識,很多學生見到都會過來問好,而云離也是個風雲人物,有些把他認出來的師弟師妹,都會笑着來跟他打招呼。
“還是挺受歡迎的嘛,當初讓你小子來讀醫,偏偏就不願,現在畢業了,有什麼打算?”倪院長不好氣的問道。
“我在西南那邊做點小事業,剛起步,還沒有什麼成績能彙報給您聽聽,實在慚愧。”雲離含糊回答道。
“罷了,先跟我說說你那病的情況,發病時間和持續時間跟以往有沒有什麼改變?”倪院長也不打算深究,轉而問起了雲離的病情。
“最近一次發病,時間提早了一天,昏迷的時間也長了兩天,身體跟以往一樣,沒有任何問題。”雲離如實答道。
“飲食上呢,有沒有什麼改變,例如增大了還是減少了,有沒有食慾不佳的時候,或者說,有沒有些特別想吃,或者特別不想吃的?”倪院長皺了皺眉頭,繼續追問道。
“飲食作息都沒有變化,大病小病也沒出現。”雲離繼續答道。
“嗯,當初的診斷結果爲罕見的先天性心臟病遺傳,既然是遺傳病,偶有特發症狀也不足爲奇,而且以後很可能會變本加厲,要是能找到你父母或者一些近親,收集多些遺傳數據,或許會有新的發現。”倪院長分析道,走了一段路,他也有些累,就在路邊的長椅子上坐了下來。
是不是心臟病,雲離自己很清楚,但電磁力的存在,他是絕不會跟第二個人提及的,至於自己的父母,他從來不奢望能找到,或者說,他從來就沒想過去找。小的時候,身邊那些孤兒同伴,總有想父母的時候,特別到了叛逆期,這種情緒會變得尤爲強烈,那種被遺棄的感覺,會時刻影響着他們的思維,轉而表現在行爲上。
而云離卻從未爲這事而煩惱過,父母是誰,爲什麼拋棄自己,他們如今在哪,是否會想起自己這個兒子,甚至會來找尋,這些他都不在乎,又或者說,在乎了,又能改變什麼。
自小就身懷異能的他,思想和心智遠超同齡人,能發現其優點的,會說他是個天才,反之就是個怪人。
“隨緣吧,他們都說,我能活下來就是個奇蹟,有一天是一天,再怎麼執着也不會有什麼改變。”雲離並沒有一同坐下,而是繞到長椅子的後面,彎身前靠,對倪院長苦笑道。
“的確是個奇蹟,我還記得當初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白白嫩嫩的一個小嬰兒,只有極其微弱的生命反應,大家都束手無策,只能盼望奇蹟的出現。二十年過去了,奇蹟還在繼續,說句真心話,作爲一個醫生,卻只能期盼所謂的奇蹟,是最無能的表現。”倪院長感慨道,說完後,背依着長椅,遠眺落日,似乎在感懷過去。
“看您那紅鼻子,酒癮還是戒不了吧。”雲離轉移話題,並將雙手搭在倪院長的背上,幫他揉肩。
“嘿嘿,這酒啊,就是種潛伏性最高明的藥,進入到你身體後,就躲藏在你的記憶中、情緒裡,是毒藥也是解藥,微妙不可言吶。”倪院長笑言道。
對雲離來說,倪院長算是他的救命恩人,當時還是棄嬰的他,幾乎就在死亡的邊緣,由於怪病的緣故,才引起到不少醫生的關注,當時接收他的,正是倪院長的醫學團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