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樹並沒有多高,大家踮起腳,或者用手掰一下枝椏,就能順利摘取柿子果實。一般而言,要種出好吃的柿子,又要保證產量,大多都會採用嫁接的方法,選上好的柿子枝,接種到棗樹或者核桃樹上,這樣長出來的柿子優點明顯,而且蟲害少,產量有保證。
但對於有木磁陣在手的雲離,這些步驟都可以省去,照樣可以種植出質量上乘的柿子來,而方姨對柿子也有十分獨特的感情,一邊採摘,一邊讚歎道:“看看這些小傢伙,一個個黃嘟嘟的,看着就讓人喜歡,比在超市裡賣的那些都要好,看來小鬼頭現在都成專家啦。”
雲離拿着籮筐,在方姨後面幫她接柿子,笑道:“說起專家,方姨您纔是吧,已經好久沒吃你熬的柿子粥了,還有柿餅,一想起來肚子就不停打鼓,不信你來聽聽。”
“誰叫你老是不回來,還記得你小時候,有一回心血來潮特別想吃柿子粥,可是那時大冬天的,哪都沒新鮮柿子賣了,可你就是要耍脾氣,倔強得很,最後還是百合聰明,想到用柿餅來代替,我們就熬了一鍋柿餅粥給你吃,結果小鬼頭嘴挑舌靈,嚐出味道不對勁,還懷疑我們是不是用壞掉的柿子來蒙你,結果被百合架着脖子,把整鍋粥都吃了下肚,一晚上睡覺都在打飽嗝,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好笑,還記得吧?”方姨笑着回憶說道,連陸慈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雖然那時候年紀還小,但云離還是有些印象的,紅着臉求饒道:“額,小時候的事就別拿出來取笑我了,還有百合這傢伙,每次吃柿子粥都要跟我搶,唯獨那次全讓給我,還逼我全部吃光,您不提我都差點給忘了,看什麼時候得要把這場子給找回來才行。”
方姨白了雲離一眼,笑道:“這回沒人跟你搶了,等下我回去熬上一大鍋,你要是不把它吃完,我就要學百合那樣對付你嘍。”
雲離聽了直攤手搖頭,一副不敢造次的模樣,生怕方姨真要這樣來對付自己似的,逗得方姨開懷暢笑。而陸慈也很少能看見雲離這麼活潑,在她印象中,雲離向來都是個相當冷靜的人,理性睿智,不卑不亢,或許只有在最親近的人面前,他纔會露出最天性的一面,毫不掩飾,無拘無束。
方姨的家鄉在北方一個盛產柿子的地方,每到這個時節,家家戶戶都會熬柿子粥,做柿子餅,特別是中秋節,不吃月餅沒關係,不過不能沒有柿子粥,這是家鄉人最樸素的嚮往。
往年這個時候,方姨都會去買一大堆柿子回來,熬柿子粥給大家吃,還會帶着福利院裡的孩子,一起做柿子餅,等柿餅做好,就去分發給其他福利機構的人,讓孩子們學會分享和奉獻,是雲離和百合他們永記不忘的記憶。
“阿慈,你們以往過中秋節,有沒有什麼特別的風俗?”方姨好奇問道,經過這幾天的接觸,方姨跟陸慈已經沒多少陌生感了,雖然陸慈平時話不多,總以一副冰冰冷冷的模樣示人,可是方姨知道,她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只是這個品質不是體現在言語上,而是在細微的行爲上。
陸慈遲疑了一下,才答道:“以前每到中秋節,我們都會買幾個大柚子,用柚子皮來做菜吃,你們應該沒聽過這種風俗吧?”
“柚子皮還能吃的?那玩意的氣味可夠嗆人,以前還拿那皮玩過,撕開會有油濺出來,弄到眼睛鼻子裡可不好受。”聽到陸慈說吃柚子皮,雲離大呼好奇,說出了自己和柚子皮的故事。
方姨莞爾一笑,挖苦道:“就知道玩,從小到大你進過幾次廚房?這柚子皮可是個好東西,懂得處理就能把它變成美味,以前院裡搞衛生那個陳嫂,就能把這柚子皮做得很好吃,我也學到了點,等下回去找幾個柚子來給你們試試。”
來小鹿山後,雲離的廚藝進步不小,雖然陸慈住進來,日常三餐都是由她操弄,但云離也會時不時下廚幫忙,對自己的手藝還是挺有信心的,被方姨這般質疑,馬上反駁道:“遠的不說,就算這一年內,我進廚房的次數肯定比您多,而且還鑽研出了幾道獨家拿手菜,不是我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嘗過的人都說好,不信你問問阿慈。”
雲離說得理直氣壯,方姨帶着半信半疑的目光看向陸慈,想要求證一下事實的真相,而得到的答案是“能吃”兩個字,把她樂得直彎腰嬉笑。而云離也漲紅了臉,不知該怎麼反駁纔好,心想難道之前大家吃他做的菜,只是出於恭維才說好,而並不是真有那麼好吃,這回他開始對自己的手藝產生懷疑了。
在歡聲笑語中,三人把帶來的籮筐都裝滿,才折返回去,讓雲離有些遺憾的是,同時期種下的甜橙樹,沒幾棵是有掛果的,結出果實的品質也不怎樣,果實偏小,果肉乾硬,味道酸澀,跟甜橙完全掛不上鉤。
不過這也是意料之中的情況,他這批甜橙樹選的是美洲甜橙,對氣候和土壤的要求很高,不適應小鹿山這裡的環境很正常,所謂南橘北枳,這批甜橙樹能長出來就很不錯了,相信隨着木磁陣的完善,還有土質的轉變,樹上遲早會長出大又甜的橙子來。
回到竹樓後,方姨就動手做柿子粥,陸慈在一旁幫忙,而云離就到鎮上去買材料,按照方姨的要求,選了兩個頭尖股圓的大柚子,他倒要看看這柚子皮,如何通過巧手變幻成美味。
做柿子粥所需的材料並不多,除了香米和新鮮柿子,還要加入枸杞、紅棗、綠豆這些配料,按照各人口味的不同,還可以放入雞肉、瑤柱這些肉類海貨增加味道的層次,但也不是說把這些材料統統加入,大火一煮,就能大功告成,一鍋好的柿子粥,除了要有新鮮的材料,熬製的步驟和火候掌握也是相當重要的。
方姨知道陸慈有要學的心思,便手把手來教她,耐心解說道:“放入材料前,粥水要熬到半熟,當你看到米粒剛要開花的時候,就正好了,而且粥水要稀一點,看我這鍋就剛好,現在可以放入材料了。”
陸慈細心記下步驟要領,把準備好的材料取過來,遞到方姨面前,只見方姨先把綠豆放入,大火煮至軟熟後,加入枸杞和揉碎了的紅棗,把火調小,攪拌均勻後,再放入了切粒的柿子肉和少許冰糖,慢火熬製幾分鐘,就可以出鍋品嚐了。
方姨熬了很大一鍋,不止雲離和陸慈,莊園其他員工也能分到一大碗,大家嘗過之後,都讚口不絕,並體現在行動上,一大鍋柿子粥,很快就被分吃一空,沈紅還意猶未盡,討好方姨把秘方傳授給她,揚言等她學會之後,就可以自己當老闆,去開一家柿子粥食鋪,生意肯定紅火,把方姨哄得十分開心。
吃完柿子粥,方姨接着又動手製作柿餅,步驟也不難,先要把皮削掉,然後放入烤箱去烘烤,把水分迅速蒸發掉,這個過程以前只能通過日曬自然風乾,是個費時費力的工作,遇上雨天還會更麻煩,如今通過先進的手段,可以大大縮減這些繁瑣工序。
柿子脫水軟化後,就要用手去揉捏定型,一般是弄成扁圓的形狀,之後還要進行再次烘烤,講究點的,還要每隔一段時間拿出來晾曬一番,製成的柿餅可以保存很久,而且它表面還會慢慢析出一種白色粉末,叫做柿霜的特殊物質,對咽喉腫痛有奇特的功效,是個好東西,這也是判斷柿餅好壞的重要指標。
三人一直忙活到天黑,才把摘來的柿子都弄成了柿餅的雛形,放入到冰箱去儲存,之後幾天,還要加以烘烤和晾曬才能食用。
爲了找回點信心,晚餐主要是由雲離來掌勺,而方姨則去料理柚子皮。其實在很多地方都有吃柚子皮的傳統,各地做法不同,但對於如何去除表皮那股刺激的苦澀味,方法都是大同小異。
之所以苦澀,是因爲柚子表皮富含一種植物甘油,聞着清香,入口苦澀,但這種植物油可是個好東西,可以做香料,塗抹在皮膚上,還能去紅疹和防蚊蟲。不止是表皮,連皮肉裡也帶有少量這種植物甘油,削皮是無法完全去除苦澀味的,所以第一步要把柚子皮放到炭火上燒烤,用熱量把油分逼出來,這能有效去除皮肉裡大部分的植物甘油。
燒烤過後,就要用刀子把皮削掉,留下白肉部分,放到沸水裡去煮軟,之後把白肉夾出,把水分擰乾,這就基本上能把苦澀味去除,然後再放入到冰水裡去泡,可以根據口味,放入白糖、黃酒這些調味材料。
在冰水裡,柚子皮會逐漸變得蓬鬆爽彈,這時候就可以拿來做菜吃了,方姨詢問了一下陸慈喜歡的口味,用這柚子皮做了三個不同的菜式出來,分別是柚子皮釀肉,辣炒鮮菇柚子皮和涼拌果蔬柚子皮,由於這柚子皮處理的步驟太過繁瑣,雲離把好幾個菜都燒好了,她們倆還在埋頭忙活,等正式開飯的時候,已經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