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支文德將城中的力量都聚集在了西門,如今西門兵卒潰散,乙支文德授首,國內城已經沒有餘力在和唐軍對抗了。
克服乙支文德這一難關,國內城正式陷落。
隨着西門的陷落,四門緊閉,分別由忠義軍的仇蠻、仇靖、王浩凱以及虎賁軍的強堅範各率五百忠義軍把守。解放了出來的五千虎賁軍與五百親衛,則是校尉的帶領下,清剿着最後的抵抗。
在虎賁軍寧錯過不放過的清剿之下,天亮時,唐軍已成功拿下了國內城。
但是,短時間內,大戰沒有,衝突卻從未中斷。
對於膽敢抵抗的高句麗軍民,虎賁軍可沒有客氣,他們發揚了征戰突厥時的風格,但凡反抗者,殺無赦。
殺戮雖不是上上之策,但是在這種情形下,殺戮無疑是最有力的震懾手段。
通過一夜的鎮壓,國內城的形勢化作一片安寧。讓殺怕了的高句麗百姓躲在自家髮屋子裡,戰戰兢兢,生怕那道薄薄的木門讓人衝撞而破。
但顯然,這是一支有紀律的軍隊,只要安分守己。他們不會主動攻擊這些普通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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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四門落陷,國內城行宮猶如晴天霹靂,但真正令高句麗震恐的還是乙支文德的死。
上下都有一種擎天柱倒,大廈將傾的感覺。
尤其是高句麗榮留王高建武,他的心情十分矛盾。
高建武是一個很有抱負的君王,也很有本事,他是上任高句麗王高元的弟弟。
當年隋朝水陸大軍四十萬襲擊平壤,高建武率領幾千兵馬擊破了隋朝由大將軍來護兒率領的十萬水軍,取得了第一步戰果,緊接着再由乙支文德大破三十萬隋兵。毫無疑問的說,隋朝的四十萬水陸大軍,便是敗在高建武、乙支文德兩人之手。
高元早故,高建武即位號稱榮留王,但他這個王當得並不自由。淵子游這個逼退乙支文德的高句麗第一權臣,主導一切國事,高建武空有雄心壯志一身抱負,卻淪爲傀儡。
爲了淵家長存,臨終前淵子游動用權勢“破例”,使大對盧這個掌控軍政大權的職位成了淵氏家族的私產,順利傳給了他的兒子淵大祚。
淵子游作爲高句麗崛起的名臣,地位好比漢之蕭何張良,蜀之諸葛亮,縱然乙支文德一戰封神,也比不上淵子游大得人心。
但淵大祚遠不如淵子游,固然坐着大對盧的位子,掌握着高句麗的軍政大權,卻限制不了高建武這個王的崛起。
高建武不斷的凝聚力量,打着先收大將權最後逼迫淵大祚下臺的伎倆。只是萬萬想不到,淵大祚生了一個野心勃勃的兒子淵蓋蘇文,而且此子能力非凡、果斷勇武,在得悉高建武的謀劃之後,先發制人,將高建武一路追殺到了國內城。
高建武逃往國內城,最大的依仗就是乙支文德這尊“神”,高句麗最有威望的救世主。乙支文德不負所望,他打了兩場酣暢淋漓有大勝仗,助高建武在國內城牢牢的立下了根基,只是當外敵一退,兩人因利益與權柄產生了矛盾。
之前,高建武不止一次的詛咒,咒罵乙支文德老而不死是爲賊。可是乙支文德真的死掉了,他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浩哲,形勢如何了?”高建武憂心忡忡的詢問着最後所倚仗的武將。
“王上,末將剛從高處察看,之前城內喊殺連天,火光沖霄,一片混亂!可現在已經歸於平靜。王主,我們還是快撤吧!這些隋軍遺民來勢洶洶,個個出手狠辣,他們挾恨而來,我們恐將抵擋不住啊。”
聽到此話後,高建武臉上肌肉顫抖了一下,眼中露出一絲猶豫之色,不過卻是一閃即逝。
他厲聲道:“不行!不能撤!我怎能不戰而逃!墮了咱們高句麗人的勇名!”
說罷,他一下子拔出腰刀,對那高浩哲厲聲道:“快取我盔甲來!我要披掛上陣,到宮牆上與將士們一起戰鬥,與這些餘孽血戰到底!我們只要堅守一天,一天後,各地勤王之師就會火速前來,到時候,將這些餘孽碎屍萬段。”
金浩哲暗自一嘆,高句麗王室軍隊的軍規極嚴,如果主將不撤,屬下逃走導致主將戰死,則部下將全部斬首。
他無可奈何,只得服侍高建武穿戴好盔甲,上了戰馬。
高建武的決定無疑是明智之選,四門陷落,不知將往何處,也不知道還有多少敵人,與其做前途未卜的逃離之選,倒不如緊閉宮門,固守待援!敵人爲了達到攻城的突然性,兵力肯定不會太多,兵力不多,又能堅持多久啊?
城中四處火起、人心惶惶。留守國內城的兵卒大多都是一些老弱殘兵,青壯也是徵集而來的新兵,戰鬥力原本就差,再加上他們根本沒想到唐軍會攻進城牆堅固國內城。
當乙支文德戰死的消息一傳,高句麗兵的天空頓時崩塌,倉惶之中他們不知道進來了多少敵人,無論將官還是士兵,都慌亂成一團。
他們與敵人乍一交戰,便感受到了對方強大的戰鬥力,且守城一方總有個心理誤區,認爲敵軍一旦攻進城來,則意味着城池陷落。
所以他們個個均認爲國內城已失陷,不少人都在想如何突圍出城去,以免被殺死。加上事發倉促,根本沒有組織起有效的抵抗。
高牆之上,高建武發現整個國內城已陷入一片混亂當中,百姓們全都嚇得躲在家中,商販們門窗緊閉,到處都是衝進城來的敵軍,他們在寬闊的國內城街上橫衝直撞,見穿着兵卒服飾的人就殺。
守軍就像沒頭蒼蠅一樣四下奔逃,完全失去了抵抗意志,被敵軍一堆堆殲滅。
待到翌日清晨時,敵軍已完成了對行宮的圍困。
只是由於宮牆高大,附近又房舍密集,長弓硬弩不易施展,高建武又指揮自己的親兵佔據了戰略高地,讓唐軍很難攻進去。
程處默對宮內大聲吼道:“高建武,你們已經敗了!趕快出來投降,可免你一死!”
“呸!高句麗只有戰死的英雄,沒有投降的儒夫!以爲我們會象你們漢人一樣軟骨頭,打不過就當漢奸嗎?”高建武的聲音傳了出來,讓在場的唐軍都不禁勃然大怒。
程處默更是氣得咬牙切齒,他將頭盔猛地往地上一擲,然後舉起大刀大聲呼叫道:“兄弟們,跟我一起衝!本將一定要剁了這匹夫!”
就在程處默準備率衆強攻時,卻聽一聲清脆的嗓音傳來:“小老程,怎麼了!”
程處默回頭一看,只見一名年輕俊秀的白袍小將正騎馬過來,不是秦風還是何人。
他連忙上前道:“大將軍,行宮內就只有兩千多人了,但金將高建武卻躲在裡面,誓死不降,俺之前也衝了幾次,但都沒攻進去。”
秦風望向程處默,只見他臉上有兩道血口,還滴着鮮血,顯然還未包紮,而他身邊的士兵亦大多帶傷。
虎賁軍何時吃過這等虧,秦風不禁有些心痛地說道:“高建武佔據高牆,易守難攻。還是不要強攻算了!”
程處默一聽,生怕秦風怪他進攻不力,忙一拍胸脯道:“大將軍,沒事的!老程這次突擊一定拿下來!”
說罷,他一卷袖子,又想上前。
“等等!這高建武不肯降,無非是欺負咱們人少,他是打着固守待援的注意呢!不過咱們也不用跟他客氣了!”秦風見手下士兵傷者不少,胸中也動了真怒。
程處默聽聞之後,有些疑惑地問道:“大將軍,你的意思是……”
秦風瞟了一下那並不是太過寬廣的行宮內的一排木屋,眼中閃過一絲寒光道:“我的意思是用火攻,這院內全是木屋,只要用火箭射入,將木屋點燃,還怕這些高句麗不出來嗎?”
楚懷忠道:“大將軍,恐怕不行啊!裡邊還有一個廣場,燒不到裡面的。”
秦風一聽,道:“既然這樣,那麼就把附近的民宅拆除,然後在這兒豎起來,然後與高建武對射,與此同時,由親衛藉機攻城!”他看了一下風向,又邪惡的說道:“除此之外,在這兒燃起大火,以新鮮枝葉掩蓋。”
“妙計!”侯忠思索着,一會兒眼睛一亮,他大叫道:“風正朝向行宮,新鮮枝葉無法起火,卻會會產生滾滾濃煙,嘿嘿,高句麗面朝濃煙,眼睛都無法張開,如此一來,我軍攻城的難度將會降低數十倍。”
衆將會意,立刻吩咐士兵去準備火箭。
不多時,一些房屋就近樹立了起來,雖無法與宮牆持平,但是劣勢也大爲降低了,房屋樹立,士兵便拿着火箭,然後爬到上面開始射擊。
高建武又驚又怒,但是他除了用弓箭還擊,沒有半點反制的辦法,因爲秦風算準了他不敢出來決戰。
只聽“嗖、嗖”聲不斷,一隻只火箭帶着紅色的尾跡鑽入了那排木房子,落在木屋的門窗及屋頂上,騰起一陣陣火苗。
此時,正是風大之時,火借風勢,越燃越大,雖然高建武指揮親兵奮力撲救,但大火和濃煙仍然籠罩了整個行宮。
“媽的!這賊子也太狠毒了!居然想放火燒死我們!”高建武這時也急了,他雖然不怕死,卻也不願意這樣被活活燒死。
這時,不少士兵身上着火,不禁狂叫着裡面逃竄。
“王上,不用擔心,我們有廣場隔開,火在大也沒有用。”金浩哲亦滿臉全是污黑,他咳嗽了幾聲後,大聲的提醒着。
“對啊!我都差點忘記了這事。”高建武心中一寬,面目猙獰地說道:“衆將士,敵人沒有辦法了,這把火頂多就是燒完這排房子,只要堅持一天,明天援軍一到,那就是他們的祭日,且讓他們多活一天。”
只是他高興得太早了,隨着唐軍把新鮮枝葉扔進火堆,在大火蒸騰之下,滾滾濃煙順着風向往行宮飄了過去。剎時,包括高建武在內的所有在城頭防守的人,給薰得眼淚鼻涕直流,且大聲咳嗽了起來,只是越咳嗽,濃煙灌入的速度越快,一些人受不了這種窒息感,便往城下跑,濃煙下能見度極低,高建武又不敢開口呵斥,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士兵在濃煙滾滾裡崩潰。
衆所周知,火災事故殺傷力最大的是有毒的濃煙,一旦吸入肺部,損害的首先是呼吸系統,如果防治不及時,有害物質引起的呼吸道、肺實質的損害,發生後隨即出現的的反應是低氧血癥和一氧化碳中毒,主要影響呼吸功能。除氣道損傷外,可很快出現肺水腫、嚴重者出現呼吸功能衰竭等。
高句麗這些兵卒是高建武最後的力量,九成以上的士兵是寧死不屈的死士,絕大多數寧死不退,而他們的忠誠正是他們快速死亡的根本原因,一刻之後,宮牆上開始出現了死亡,漸漸的,一個個吸入濃煙的兵卒從宮牆上墜落,變成了屍體!
隨着時間推移,墜落的人也越來越多!
“兄弟們,跟我上!”眼見時會成熟,秦風下達了攻城的命令!
楚懷忠、侯忠等人面面相覷,攻城器械等同於零,怎麼攻城?行宮高大的厚實的城牆,少說也有兩丈,難不成人可以像飛鳥一樣飛越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