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你要抱你家的貓回頭再說!這個人不行!”

楊逍說完這句話,只是負了雙手站在那裡,雙眼中泛着幽幽冷意。白玉堂卻是大怒,倏的身法一展閃身至展昭身邊,“錚”的一聲畫影已然出鞘!

“爺的事輪不到你來管!你憑甚麼?!”

“就憑我是楊逍!”

兩雙極爲相似神采卻迥然相異的眸子瞬間對視在一起,白玉堂冷冽,楊逍傲然——展昭無奈嘆氣,上前扯了一下白玉堂向楊逍抱拳無奈道:

“楊兄……”

楊逍哼了一聲:“你別說了,我知道!——你是展昭,但是你的身體還屬於飛刀!我楊逍的人——哼,展昭,有什麼話我們先回去見到飛刀人再說!”說着他又瞥了一眼白玉堂,“而且看樣子,你還有些事需要向這位白少俠解釋!”

說着竟不再看兩人一眼,轉身向城門方向走去。白玉堂向來心高氣傲,怎能容下這般不將他白玉堂放在眼裡的人?或者換了旁人還不會如此生氣,只是不知爲何,見了這楊逍,總是不自覺的怒氣上涌,道了句“你!”就待上前,卻被展昭一把扯住了手腕。

“白兄!”他對着他微微搖搖頭,淡淡一笑,道:“我們先回去吧!一切等回去再說……白兄,你可知李兄現在人在哪裡?展某指的是那位……嗯……現在正保管着展某身體的人。”

“你是說李尋歡那傢伙麼?”白玉堂見楊逍走遠,心中莫名翻涌的感覺淡了幾分,道,“他還在梅園——貓兒,剛纔那個黑衣服的,你叫他楊兄——他就是李尋歡總是念着的楊逍?”說着忽有所感,低頭看着展昭仍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心中一陣興奮一陣彆扭——之前不說還不覺得,方纔給楊逍這麼一折騰,他也莫名覺得有些怪異起來。

若是換了平常貓兒肯這般沒有絲毫防備的親近自己,他定會欣喜幸甚。然而現在展昭用的畢竟是李尋歡的身體,這換了一個人,心理上總覺得有那麼點不舒服……李尋歡可不是貓兒……

轉念一想卻又啞然失笑:自己什麼時候也是計較這些的人了?也罷!還是早些回去好,那個楊逍自己雖然怎麼看怎麼不順眼,但若是能夠早些讓展昭與李尋歡更換回來,總比如今這般不上不下的要好。

展昭卻不知此時白玉堂心中想法,只是點點頭,和白玉堂並肩跟在楊逍身後向城門方向走去,微微低笑道:“果然,那位李兄也來這邊了麼?這次事情當真是……

想起沉香的怪異,自己莫名變成李尋歡的奇詭,展昭不由得微微皺了眉頭,思索着這次事情要如何與白玉堂說——現在白玉堂知道了多少?他又是如何知曉李尋歡的身份的?還有……

……

那邊白玉堂卻也半晌沒再說話,同展昭相似,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能再度見到展昭總是一件讓人欣喜的事,但是接下來該做什麼?又該如何做?還有李尋歡那邊那個爛攤子……呃……等等!總不能讓這兩個人也去梅園吧?!

“我和楊兄住在城裡的錦福客棧,白兄,你呢?”

也恰好此時,展昭終於想好了如何開口。

“梅園。”白玉堂答完才後知後覺發現,不知何時展昭對他的稱呼又改回了“白兄”而不是先前的“玉堂”。——白玉堂下意識的皺皺眉,極度不喜歡這個微妙的改變。

“梅園?可是辦案?”展昭在腦海中迅速翻閱了一遍自己對江陵所知的一切,這個梅園卻是從來沒聽說過。

“不,不是!”白玉堂想也不想的回答,“只是有點小麻煩。”

展昭奇怪的看向他:“麻煩?”

白玉堂說完又驚覺自己答得太快,差點沒氣的拍自己一掌:相親這種事說出來光榮不成?自己幹嘛答得這麼痛快?今兒見了這貓,怎麼好像什麼都不對勁了……“沒事!不是辦案,只是點……嗯,私人問題。貓兒,你和那個什麼元宵的先在客棧委屈一下吧!李尋歡那傢伙現在還在梅園,你這一去,不天下大亂纔怪!”

展昭啞然失笑:什麼“元宵”?白玉堂取得這個外號當真是……不過對於白玉堂接下來的話他還是贊同的點頭:“展某也是如此想。雖然不知道白兄你們來江陵作甚,但是展某和楊兄若是就此貿貿然前去,麻煩恐怕就大了。不過白兄,關於那位李尋歡李兄,你對他了解多少?”

他們此時走在一條官道上,左面是片還算茂密的樹林,右邊則是農家開墾的農田,這個時節在地中的人不多,雖是官道,來往行人卻很少。

楊逍早已走的不見影,也因爲他不在,展昭纔會向白玉堂詢問起李尋歡的事。說不好奇是假的,畢竟他當初莫名其妙出現在元朝時楊逍的反應極度震驚,而展昭想知道,近乎於同樣的境遇,白玉堂又遭遇了什麼事?而且,對於李尋歡這個人,展昭半點也不瞭解。

白玉堂聞言道:“你說李尋歡麼?唔,他是個很無趣的人。”白玉堂慎重思考後一本正經的點頭強調,“他的個性和你不一樣。比你顯得沉穩,比你看事通透,江湖味兒比你重,很多事情上也都不會太過家國天下……呃……”說到這裡,白玉堂忽然皺皺眉:明明給人感覺全然不相同的兩個人,爲什麼現在細數起來,竟覺得展昭和李尋歡其實在某些方面上驚人的相似?

方纔他口中雖然說李尋歡比展昭如何如何,但是這一列舉才發現,展昭和李尋歡,外在氣質雖然很不相似,但是其中卻能找出很多相像的地方:同樣沉穩且不毛躁,看事情通透且總是成竹在胸,同樣明明是江湖人偏偏一身書卷氣,而且據李尋歡所說,他本身還是個探花——都是與宮門有着千絲萬縷聯繫的……

“白兄?”

眼見白玉堂說着說着忽然陷入沉思,展昭不由得訝然叫了聲,眼見白玉堂擡起頭一臉狐疑的盯着自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他那是什麼眼神?!

“貓兒,”白玉堂想了想,慎重伸手搭上他肩,雙眼平視着他的眼睛,“你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有個雙胞胎兄弟,從小就失蹤了?!”

“……”

……

等到兩人一路到了錦福客棧,白玉堂已將自己所知大部分告訴給了展昭。此時白五爺談興正濃,繪聲繪色的講完自己最近經歷還嫌不夠,非要展昭也講一講他在北元時的生活與遭遇。展昭本想推說過些日子慢慢講解,然而在見到白玉堂興致勃勃的眼時拒絕的話實在說不出口,只能在心底苦笑一聲,便由得他了。

回到客棧難免與楊逍再度碰面,白玉堂本想來個相應不理,誰知道楊逍做得比他還絕,直接一句:“我要見李尋歡,帶他來這裡。”便一揮袖子坐到一旁喝酒了。白玉堂看的心頭火起:他堂堂陷空島白五爺何時被人這般指使過?!

正待發作,忽聽得後面一陣腳步聲響起,白玉堂轉過頭,見一個少年端着碗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正向這邊走。恰好白玉堂轉過頭來,那少年對上白玉堂的眼,又見他這一身耀眼的白,忽然手上一抖,那瓷碗“砰”的一聲掉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月……月……”

少年指着白玉堂顫抖着指尖,白玉堂見那少年反應這般不濟,心中瞧他不起,加上在楊逍那裡的氣還沒出,冷哼一聲,鳳眼微眯:

“月甚麼月?!再拿爪子指着五爺信不信五爺剁了它!”

“白兄!別胡來!這是劉沉香,是他將我和楊兄帶到這裡來的!”展昭見狀,忙上前拍了下白玉堂的肩——雖然心裡明白這傢伙不會真的對劉沉香出手,但是——對於沉香這類神神鬼鬼的存在,展昭還是本能的保持着敬而遠之的態度。

接着他才向劉沉香微微點頭道:“沉香,這是白玉堂,是我的……至交好友。他的話你別在意,只是說笑而已。”

“啊啊……我知道……呃……”

那少年正是方纔離開的劉沉香。他本是出去採集一些正午的無根之水,才用碗裝了回來,誰知剛一進屋就被這樣一身白晃花了眼。再見到白玉堂的眉眼時,他幾乎是反射性的想起了沉澱在自己內心深處從來不曾揮去的噩夢——月逍遙?竟然真的是……

然而沉香畢竟還是仙家,一時震驚過後,又見到楊逍和展昭在旁邊,當即鎮定下來,忙收回手指,生怕月逍遙這個傢伙不安牌理出牌真的做出什麼事來——雖然眼前的這個看樣子只是月逍遙的另一半分神,但是——就這身同樣亮白的裝扮讓沉香實在不能不忌憚。

不過他這一驚嚇,剛剛收集的無根水可盡數灑在地上了。沾了地面就已作廢,看樣子還要重新去收集一份。沉香慢慢鎮定下來,擡眼見白玉堂根本沒有注意他的意思,半鬆了口氣,手指在地上一指,那碎裂的瓷碗已神奇的拼合重聚在他手中。

這一幕正好讓白玉堂眼角餘光瞥見,他不由的一怔,又想起剛纔展昭的話,看向劉沉香的目光頓時帶了點鄭重的肅然:“等等!你叫劉沉香?是小玉的什麼人?”

沉香一怔:“那是家妻——呃……白、白叔叔見過她?”

白、叔、叔?!!

乍然聽到這個稱呼,白玉堂額頭上立刻冒出幾道黑線來——眼前這個少年看樣子不比自己小几歲,這個“白叔叔”——實在是欺人太甚!

下章預告:

“當然是叫您啊!這裡除了你,還有誰姓白麼?”說着見白玉堂大有當場撲過來的架勢,忙加了句,“再說展昭是我舅舅,我不叫你叔叔難道要叫哥哥不成?”

展昭聞言苦笑:“白兄休拿我玩笑!”說着擡眼看了下沉香——他心中一直疑問着沉香的身份,只是現在當着沉香的面總不好明說出來,只能一句話敷衍過去。

“抱歉,我梅園向來不參與這些事情,貴主人盛情相邀,然詩音實在無能,怕是要讓貴主人失望了!”

“先聽着!”李尋歡用下巴指指客廳方向,白玉堂見他神色,知道事有蹊蹺,凝神下來繼續聽屋中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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