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藍落鶴與安泰堂掌櫃打了招呼,悄無聲息搬入清源客棧,住的正是先前季高那間房。因爲季高二人三天未曾回來續資,房間按客棧規矩自動勾銷,他二人的行李物品也轉至倉房放置。可謂趕了個巧合。
但如此一來,楊歡兩人想要確定那人究竟是何身份,一時之間也沒了法子。
之後兩人將此事盡數告知白玉堂和展昭,又將襄陽王府地圖詳盡繪出交與二人。展昭本不欲他二人蔘與到此事之中,但那兩人卻是興致勃勃,展昭再三勸告依舊無果,只能同意四人一同聯手前去探那傳說中的沖霄樓。
如此連着幾日過去,因爲有李尋歡和楊逍先前所繪地圖,四人夜探襄陽王府的行動順利許多。而丁月華在藍落鶴的精心治療下病情也愈見起色,偶爾像是想起什麼一般發呆沉思,但多數時候還是天真爛漫不識世事一般。
其實說起來,驚嚇最多的反而是藍落鶴。初次見到楊逍和李尋歡兩人,這位見多識廣的神醫也當場嚇了一跳。他號稱“遊方神醫”,走遍大江南北相像之人不是沒見過,然而像到這個程度,還一來就是兩個,連他也要嘖嘖稱奇。
不過關於楊歡的身份,兩人對藍落鶴的說辭也一如對江寧女一般。李尋歡自然是展昭遠房表兄,楊逍就只能是人有相似。好在藍落鶴人老成精,更明白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那幾個人姑妄言之,他便姑妄聽之,一心一意治療丁月華。
因爲有藍落鶴在的關係,丁月華倒完全不用他們操心了。四人騰出手全心放在襄陽王府上,幾日折騰幾個來回,可惜除了弄清楚襄陽王府哨崗外,依舊沒有關於沖霄樓或者其他什麼類似事物的消息。
轉眼已是七月初五,四人一同吃過早飯,互相交換昨晚的收穫。白玉堂想到昨晚所見,道:“五爺昨晚去了東面,意外瞧見個老朋友。”
“誰?”
“季高。”
“季高?”展昭訝然的重複,瞧見楊逍和李尋歡滿臉茫然,知道他們根本不曉得那人是誰,便將他們與季高過去的“緣分”揀緊要的說了說。末了才向白玉堂道:“那季高本身就是襄陽王府的幕僚,此時出現在那裡也無可厚非啊!”
“若只他一個白爺爺何必在乎?”白玉堂哼了一聲,若非擔心打草驚蛇,昨天他便捉了那老匹夫好生整治一番來出氣了,“我看到他的時候,他正與另外一人在一起。那人算起來也是你我的老朋友了。”
“另一個老朋友?”展昭訝然,能讓白玉堂刻意提起的必然不是泛泛之輩。
“李菊風!”這個名字,白五爺幾乎是從牙縫兒裡擠出來的。
“居然是他?”李尋歡不由得一揚眉。
“那又是哪個!”這回輪到楊逍來問了,因爲除了他,誰都知道李菊風是什麼人,這感覺實在有些鬱悶。
李尋歡淡淡的道:“那是個讓人討厭的傢伙。我雖沒見過,他的事情總還是聽說一二的。”
殺手組織紅焰的少主,當初控制展昭的神秘男子,也是導致這場時空錯亂的北宋的罪魁禍首。李尋歡琢磨着當初白玉堂告訴自己的訊息,擡眼去看,白玉堂上挑的雙眼中正抑制不住的散發着殺氣。
——對白玉堂來說,有些事情在座四人只有他親身經歷親眼所見,那種恨與仇視遠非旁人所能理解,甚至展昭都不能。
然而展昭是知道白玉堂的一些微妙心情的。他在桌下不着痕跡伸手覆上那人攥緊的拳頭,安撫性輕拍,沉吟道:“他會出現在這裡我到不意外,畢竟我們早就知曉紅焰與展天祿之間千絲萬縷的聯繫。岸劍七,案件三……哼哼,說白了不過如此。”
他想起小時候父親死前的遺言,以及當初相國寺內岸劍七的那場案子。後來的發展證明紅焰與展天祿脫不開關係,那麼若紅焰是襄陽王府的合作伙伴,也不是很出乎意料的事情。
感覺到情人無聲的關心,白玉堂輕笑了一下,瞬間沉澱好思緒,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如此一說,我們先前的猜測應該都聯繫起來了。”他說着,起身到一旁書桌前取了紙筆,沾了墨,一筆一筆將幾個名字寫在上面:
襄陽王,紅焰,李菊風,展天祿,岸劍七,案件三,梅園,常州展家,開封府,相國寺。
寫到“寺”字,頓了一頓,接着又加上三個名字在其後:
西夏,大宋,沖霄樓。
白玉堂寫得一手好字,鈞勁有力且瀟灑肆意。然而這個時候沒人有心情欣賞他的墨寶,衆人神思都在那幾個名字上。白玉堂並沒放下筆,而是又沾了墨,道:
“爲防麻煩,不如現在就先將我們所知道的一起整理一下好了。反正這裡沒有旁人——”說着似笑非笑看了眼楊逍和李尋歡,其實之所以要整理一下,原本也是爲了說給他二人知道。
“從最初開始——貓兒,我若有忘的,你來補充便是,畢竟‘這邊’還是五爺知道的最多。”他按住要起身的展昭肩膀,向着那人點點頭,展昭無奈,便依他坐下身,雙眼只瞧着桌面那張寫了字的紙。
白玉堂笑了笑,提筆在“常州展家“上畫了個圈:“起因來自於這裡,貓兒的爹,也就是有名的江南世家常州展家家主被害身亡,留下‘案件三’的遺言。貓兒的孃親爲防萬一,將他送入相國寺避難。”說着,筆尖繞到相國寺上,同樣一個圓圈畫下,“而展昭要避開的,正是展家那位二爺,展天祿。”
畫下第三個圓圈,白玉堂看看展昭,展昭點頭道:“不錯,雖然當時不知,然而那年害我墜下懸崖的正是展天祿派來的人,這一點後來在孃親那裡得到證實,至於動機——以前娘以爲是爲了家產,現在看來,我展家那點家產恐怕填不滿那人的野心。”
楊逍冷笑道:“人的野心無止境,能求到更多的就絕不要較少的。”他想起過去六大派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之間無休止的爭鬥,甚至倚天劍,屠龍刀所導致的各種貪婪盛會,笑的愈發不屑。
白玉堂道:“這個不急,我們繼續——之後展天祿派人暗算過貓兒,不過沒成功,有了今日的南俠,而因爲某些原因——”他頓了一下,展昭瞟過來一眼,微微翹了嘴角,奸詐貓兒也似,“咳——我們回去相國寺,又遇上命案,這回是‘岸劍七’。”
“案件三和岸劍七?這其中有什麼聯繫?”李尋歡看着白玉堂在第五個名字上畫了個圈,又與第六個連上,敏銳的眯起眼。
“這就要聯繫到後面了。”白玉堂將手中墨色漸淺的毛筆提起來輕巧的轉了轉,“後來我們離開相國寺去了常州,又遇上一件命案,巧的很,當時正遇見了藍落鶴藍先生。他告訴我們,紅焰有許多種兵器,作爲殺手,彼此的殺手鐗也有所不同。但他們的兵刃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無論什麼兵器,上面絕對會有倒刺,讓人傷上加傷。”
李尋歡立即道:“那個岸劍七的兵器上也有倒刺?”
“不錯。”展昭道,“那時相國寺裡那場命案,負責檢驗屍體的那位朋友告訴我們,那兩個死者雖是被人一劍斃命,但傷口上有不明顯的拉傷痕跡——岸劍七的劍就有能做出這樣的傷口的機關,這也是他認定岸劍七就是兇手的證據之一。”
“這可真是……”楊逍嗤笑了聲,不置可否的看向白玉堂,“繼續。”
白玉堂挑挑眉,用筆尾點點展天祿的名字:“這次出場的依舊是這位,死的人也與他有關係。再加上他當初派去相國寺逼貓兒跳崖的那幾個露了行跡,讓我們確定‘岸劍七’也好,‘案件三’也好,都和這位展家二爺脫不了關係。”
“再之後來的就是這位了。”筆尖重新摩擦紙面,這回圈上的是李菊風的名字,“因爲身邊有個人——也就是貓兒的義兄秦玄漠和李菊風有仇,所以從一開始我們就知道李菊風是紅焰的少主。然後就是混亂,李菊風控制了展昭,小玉的出現……”
說到這裡他忽然頓了一下,看向李尋歡道:“說到這裡,五爺一直忘了問,那個小玉還有那個叫做沉香的混小子,究竟是什麼人?”
“呃……”李尋歡被問得一愣,看看楊逍,後者同樣用一副好奇的神色瞧着自己。他不由的苦笑一下,搖搖頭道,“莫要問我,老實說他們是什麼人,我也不清楚。”
“哈?”這下四個人中倒有三個同時瞧他,李尋歡苦笑着揉揉額頭,“那兩個少年——嗯,當初跟了我一路,然後就忽然說我是他們的舅舅。之後更是弄了些奇怪的法術讓我到了北元——也就是楊兄的朝代。我自己也莫名其妙的很。”
楊逍聞言很是無奈的身手捏捏自己眉心,清了清嗓子狀似不經意的左右望望:“那——尋歡你原本是在什麼地方?”
“我麼?”這人還是問了啊!李尋歡深吸口氣,而後微笑依舊,“大明,我來自大明,據如今大約五百多年,也就是——北元滅亡之後的一百多年了。”
下章預告:
“在這次事情之前,那些只是個小圈子,然而梅園一行,意外遇見展天祿,才讓這個小圈子徹底擴大化。”
“如此一來,該聯繫的就都聯繫上了。”白玉堂說着,順勢將筆丟回桌面,一腳勾了個椅子坐下來,伸手去取茶壺。廢了這些口舌,將所有有聯繫的捏在一起,現在只剩將來。
“應該說,他們怎麼會知道你們二人進了襄陽。”李尋歡向着門的方向微一側目,神色少有的嚴肅。他看看展昭,後者站起身,提高嗓音向門外道:
“外面是什麼人?”
——哪裡是展昭兩人去更好?貓兒分明是擔心自己在襄陽王府內一時衝動之下自己去闖那沖霄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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