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那邊因爲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所以不允許閒雜人等進入辦公區域,所以我們只能在附近的咖啡館與歐陽竹影碰了面。
她風塵僕僕的趕過來,一頭長髮隨意的綁在腦後,用一隻筆固定着,看到我們,忙趕了過來,也不避嫌,坐下後徑直道:“之前的那十多起家暴案有了結果。”
我本要來詢問今日紅衣女子死亡的原因,忽然聽歐陽竹影這麼說,不免讓我將這兩件事聯繫到了一起,只是,之前的家暴案死的都是施暴者,爲何這次卻變成了受害者呢?
我的疑問還未問出口,歐陽竹影便繼續道:“之前那些被自己老婆殺死的男人的屍檢報告已經出來了,所有的傷口以及致命點全都與主婦投案自首的時候所帶着的工具符合,總之,不像是被妖物所害,這就很難同冷文羽聯繫到一起去了。”
雖然如此,可事情發生的太過湊巧,還是有些奇怪。
既然之前的查不出什麼來,那今日這起呢?
琉桑還掛念着答應葉晞兄妹倆的事,他又不知之前發生的那些家暴案,便是打斷了歐陽竹影,皺眉道:“我只想知道,今日死去的那個女人,死亡原因可查出來了嗎?”
歐陽竹影眉尖一挑,對於琉桑的問話顯然有些疑惑,只是很快便恢復了平靜,她抿了抿脣,也不隱瞞,直接應道:“我方纔簡單的看了下屍體,發現她的脖子上有一條很淺的勒痕,若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如果其它的報告都顯示無異的話,那就要從這條勒痕上下手……”
我雙眸一擡,打斷道:“怎麼?你也認爲今日那人不是自殺的嗎?”
歐陽竹影來回看了看我們,轉念想了半刻,突然朝我身前傾了傾,眯眼道:“你們兩個……是不是認識那個墜樓的紅衣女人?”
我纔想着要回答,琉桑已經搶在我面前一字一句冷靜的迴應了,“是,她是葉朝辭和葉晞的母親,所以,還希望你能好好查清楚,她到底是因爲什麼死的!”
歐陽竹影有些驚訝,她將身子往後仰了仰,嘴巴微微張開,過了好半晌纔回過神來,“原來是這樣。你們放心,就算是個不相干的人,我也會查明真相的。只是……這次的事發生的太過突然,又是在人羣集中的大商場,就算想要封閉消息也來不及,已經在舒城造成了不小的轟動,恐怕輿論不會立刻停下來。你們也知道,參與的人多了,很多事情就沒那麼好辦,得需要些時間。”
“那……現場可有目擊證人嗎?或者,商場的監控呢?”當時商場人流那麼多,不可能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況且,她穿着那樣大紅的衣裳,倘或要爬上欄杆自殺,一定會引起旁人的注意。
歐陽竹影看了看我,搖了搖頭,“當時現場混亂,雖然張隊將商場的負責人帶了回去,也發了尋找目擊證人的公告,可到目前爲止,還沒有一個人來提供線索。至於商場的監控,自然是第一時間就去調了,因爲整個大樓有將近一百多個攝像頭,要一個個查沒那麼快。”
歐陽竹影頓了頓,復又道:“對了,我從張隊那得知,此人的丈夫也是個施暴者,那這就有些奇怪了。”
她口中的奇怪,應與我的想法不謀而合,我點頭道:“我也正爲此事納悶,按理說之前死的都是施暴者,這次卻突然讓受害者公然的死在大衆面前,在大家看來,她是選擇的自殺,恐怕別人都會認爲她是受不了一直被家暴,所以才走上了這條路。”
歐陽竹影一手撐着腦袋靠在桌上,修長白皙的指尖輕敲着桌面,思索道:“如果這整件事情的背後,是有人在惡意操控,那他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我思來想去,也猜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復又想起一件事,忙問道:“對了師姐,你之前說,那些主婦雖然都來自首了,卻想不起來她們到底做了什麼……你說,有沒有可能,是有人催眠或者用幻術迷惑了他們?”
“催眠?幻術?”歐陽竹影微微一怔,爾後嘴角微翹,看向我,“阿顏,你是不是一直覺得此事還是同冷文羽有關?”
我不想這麼說,可潛意識裡確實是這麼認爲的,說起來,變態的殺手確實也會有,可因爲有他這個大惡魔在,我不得不有此想法。
“只是,他又爲了什麼呢?那些死去的男人並沒有被吸食陰氣,冷文羽是鬼,殺了他們卻不利用他們,那不符合他的作風。況且,他受傷未愈,犯不着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沒有意義。”
“你師姐說的對,我也覺得此事應該同冷文羽無關。你想,若沒有葉晞她母親死亡一事發生,單說之前的那幾起命案,雖說是死了人,可死的卻都是喪心病狂的施暴者,撇開法律,那叫一個大快人心。依着冷文羽的作風,他可從來不是什麼俠義之士,他只行對自己有益處之舉。所以,就目前看來,他出手的機率不是很大。”
琉桑亦綁着分析了一番,聽他們兩個這麼一說,倒也有幾分道理。再者,我又細想了想,若果然是冷文羽出手,那他大可直接殺了完事,沒必要還拉那些主婦做墊背,拖泥帶水的,誠然與他素日的行徑相悖。
可若不是他,那又會是誰呢?難道……果真是有一個變態殺手?或者,我們都想錯了,其實那些只是再普通不過的命案?
我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腦袋,一時間有些混亂,思路一下子全被打散了。
“算了,咱們也別瞎猜了,等到這次的屍檢出來之後再說,快的話應該明天就能知道答案。”歐陽竹影看了看外頭,眼瞧着天漸漸黑了下來,路燈也已經亮起,她攏了攏額前的碎髮,轉了話題,“你們,要不要先回去?今夜我這裡恐怕是沒有最新的消息了。”
“既然如此,小白,那我們還是先回去吧,明日再來!”琉桑點頭附和。
而我卻在掛念着另外的事。
一件是和慕容衍有關,一件是與秦子墨和李婉有關。
之前琉桑與我說的話一直盤旋在我心上,我在沒有親眼看到慕容衍之前,一直很難想象他忘了我是一種怎樣的狀態。
我想見他,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要立刻見他,在龍閻山莊的時候,紫晶珠發揮不了威力,我召喚不了他,也召喚不了狸貓,如今到了人間,我又怎能不試一試呢?只是,琉桑一直在我身邊的話,我終究覺得有些不妥……還是得打發他回去纔好。
而今天白日在商場碰到秦子墨和李婉,讓我證實了我的猜測的同時也讓我覺得有些怪異,這絲怪異在他們兩個匆匆離去的時候開始出現,到如今都還未消去。
我只是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卻找不到那個點,可潛意識在告訴我,我的這一直覺很重要,所以在查出來之前,我還不想回龍閻山莊,山莊的結界太強,會將我所有的思路都打亂。
我猶猶豫豫的開口道:“琉桑,不如,你先回去吧,我今夜想留下來陪師姐,反正明日還得出來,我就不來回折騰了。”
阿晟聽聞我的話,很配合的打了打哈欠,往我身側又靠了靠,我便順勢將他攏在懷裡,繼續道:“你瞧,阿晟都困成這樣了,我還是留下來吧,就不回去了。”
琉桑面色一沉,果斷應道:“既如此,那我也留下……”
“不必了。”我本能的大聲拒絕,只是下一秒才覺察自己反應有些過頭,忙壓低了聲音,柔聲接道,“葉晞和朝辭恐怕還在等着消息,你回去且將今日的話先傳與他們聽,也好叫他們放心。你不用擔心我,有師姐在,還有阿晟,不會有事的。”
見他只是垂眉不語,歐陽竹影感受到我的目光,亦附和了我的話,“阿顏與我在一塊你且安心,待會我帶她進警局,那裡陽氣重,鬼界的人不敢造次。”
琉桑復又慮了半刻,方纔點頭道:“也罷,只是,你切記得一定要整夜待在警局內,千萬別隨意出來,鬼界來勢洶洶,不怕一萬隻怕萬一。”
他雖有些囉唆,可我知道他是擔心我,自然是應下了。
只是,擡眼看向歐陽竹影,方纔不是說警局內不准許閒雜人等進入嗎?這會兒她怎麼又說可以帶我進去了?難道晚上就沒人發現了嗎?
事實證明,並不是我想多了,而是歐陽竹影藉口的託詞。
“我知道你留下來是有事要做,所以才隨意這麼一說,想不到,琉桑也信了。”
琉桑看着我們進入警局方纔離去,此刻我與阿晟站在警局大廳,無奈的看向歐陽竹影,“我就說嘛。”
“其實,帶你進去也不是不可以,我同張隊私下說一聲就是了……只是,恐怕你也待不住吧?”歐陽竹影看了看外頭,在確認琉桑真的已經離去之前,我們還需得在警局待着。
我點頭,也不相瞞,“待會,我想帶着阿晟回水雲間,說不定……阿衍已經回去了呢?”
這話,也不過是在安慰自己,若他當真沒有忘記我,已經回來,又怎會不來找我呢?
歐陽竹影嘆了口氣,在我身邊坐了下來,擡頭看着頂上天花板上的燈,幽幽開口道:“其實琉桑的擔心無可厚非,我也很擔心你。”她側頭看了看我,繼續道,“殿下,恐怕是當真將你忘了,他記不記得水雲間還是個問題,最重要的是,若閻王與冥凰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殿下很有可能會被他們利用,說不定,真的會來對付你……阿顏,你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是陰陽家族的後人,是與他鬼界站在對立面的。”
歐陽竹影的話提醒了我,是啊,我怎能忘了,我可是白家的後人,手握着除鬼降魔的重任。
我想起從前與慕容悠打過的賭,她替我救回了蔣妙怡的一條命,交換的條件是要我有朝一日放過慕容衍。
我當時覺得可笑,可現在回憶起來,她是不是早就已經知道有這麼一天,慕容衍會反過來將我忘記,與我劍刃相見?
可無論如何,我又怎可能對慕容衍下手呢?就算他這個時候來殺我,我那把能殺遍所有魑魅魍魎的噬魂劍又怎可能第二次對向他的胸口呢?
“好了,你也別想太多,既然留下來了,那就回去吧。反正我今晚也沒事,我陪你們一道回水雲間,咱們也好做個伴。”歐陽竹影說罷,起身收拾了下東西,推着我出了警局。
外頭,月朗星稀,寒氣迎面而來,我不禁打了個寒顫,阿晟牽着我的手一緊,本來睏乏的小臉突然清醒了過來,他晃了晃我的手,嘟囔道:“孃親,孩兒餓了。”
纔想起來,自打中午隨意吃了些東西后,到現在都還未進食,他一說,我才發覺我也是飢腸轆轆,便搖了搖他的小手,笑道:“好,孃親這就帶你去吃東西,想吃什麼?”
“我要吃好多好吃的……”
阿晟一面跳着上了車,一面列出了一堆想吃的東西,我笑着點了點他的鼻子,“真是個小吃貨!”
歐陽竹影徐徐將車往外開去,“不如,先去找個地方吃東西,反正現在時間還早,應該不會有什麼事……”
我擡頭正要應話,卻在前方路口的黃色街燈下看到一個人端端正正的站在那,車燈從他面上一閃而過時,我分明看到那一雙如鷹一般陰森的雙眼直直的朝我們的方向看來。
我心內猛的一顫,趕忙喊停車。
歐陽竹影一腳踩在剎車上,“怎麼了?”
我晃了晃眼,再次看過去,卻空無一人。
是我眼花了,還是當真有人在監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