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是從薄煥住的舊小區往C大的反方向去的，舊小區過去是一片更舊房子，高低不一擠擠攘攘，四處可見雜亂的電線。這一片以前屬於城鄉結合部，城區擴大直接划進了市裡，但是裡面住滿了□□的釘子戶，拆遷是個大問題。
再過去就是剛開發的新城，高聳的大樓五光十色的霓虹燈，住戶不算多，晚上十點已經人氣稀薄。
顧鈞的車在一家名叫“東宮”的酒吧停下，一行人下車，顧鈞帶着衆人往東宮右邊的街走去，“這邊新開了不少燒烤店。”
陳媛媛和郭裴琳嘰嘰喳喳的說話，張晨光乾脆落在了最後和薄煥一起，薄煥笑道:“我怎麼瞧着陳媛媛和郭裴琳纔是一對呢？”
張晨光正擺弄着手裡的相機對着街道一陣拍，聽見薄煥的話轉頭笑道，“正室和小妾情同姐妹，說明我家後院和諧。”
陳媛媛嗤了一聲，“張晨光你做夢呢，郭裴琳是我正室，你纔是我小妾！”
顧鈞也樂了，“得，你們仨相親相愛，我只能跟薄煥湊一塊了！”
“行啊，我第一眼就瞅着你們挺配的，到時候紅包一定厚。”郭裴琳拉着陳媛媛笑，然後兩人又開始嘀嘀咕咕。
薄煥正了臉色沒說話，顧鈞就帶頭走進了店面。店裡很乾淨，靠着牆的兩溜桌子，安置的座椅竟然都是暗紅色沙發，在簡單的裝修裡格外豪華。這時候店裡只有一張桌子圍坐了人，見客人進來站起了身和顧鈞打招呼，感情還是老闆。
“你可終於來了！”爲首的那個面容穩重的男人說。
顧鈞讓薄煥他們坐下，環顧了一圈店面，“明明跟你約的就是十點半，急什麼啊？你這店沒我們這羣人關照早就關門了。”
“屁！”穩重男人爆起粗口來一點都不含蓄，“誰指望掙你們那點錢？肉要最好的，調料要最好的，一頓下來我還得倒貼錢！東宮對面的燒烤攤掙的都比我多！”
跟在這個男人身後的一羣人鬨笑，顧鈞擺擺手，“得得得，我說不過你，菜單拿來！”
穩重男人隨手拿了一張紙走過來放在桌上，顧鈞遞給了郭裴琳，郭裴琳就開始報菜名，“羊肉串。”
“多來點。”顧鈞說。
“那就先來五十串。”
“牛肉串。”
“我喜歡！”陳媛媛舉手。
“我也喜歡，也來五十串！”郭裴琳興致勃勃。
剩下的就是韭菜、烤茄子、板筋、雞翅、黃喉、羊腰子。等菜點完，第一個點的羊肉串已經上來了。
“喝酒嗎？”顧鈞主動問薄煥和張晨光。
“來一點。”張晨光和薄煥同時說。
陳媛媛問郭裴琳:“出去拍照？”
郭裴琳應了，“行，不然吃完了妝都花了。”
張晨光跟着起身，郭裴琳對顧鈞說:“我們出去裝個逼。”三人一起出了門，顧鈞還沒弄清楚什麼意思，薄煥已經笑着告訴她，“她們出去拍照呢，張晨光學攝影的，瞅她們穿那一身，不拍照就不會這樣出來。”
顧鈞朝門口仔細看過去，陳媛媛穿着一條上白下紅的復古宮廷式長裙，腰肢纖細，郭裴琳則是墨綠色的和風裙子，百褶的款式，小腿筆直，兩人正圍着黑色路燈杆凹造型，張晨光端着相機蹲在燒烤店門口喀嚓喀嚓。
“真不錯，咱們要不要也去？”顧鈞朝薄煥笑。
薄煥打開啤酒蓋先灌了一口，吃驚的看着顧鈞，然後垂下眸笑，“嗨，你別相信張晨光的拍照技術，妹子風景都是好好兒的，拍男人大概只有他自己的自拍是好的，妥妥的直男。”
“直男會自拍？”顧鈞挑了挑眉。
“彎的也不一定都自拍啊。”薄煥隨口回了句，又覺得不太對，只好裝作若無其事。郭裴琳和陳媛媛已經拍完了，薄煥轉身招呼她們，“快回來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烤的東西陸陸續續端上來，陳媛媛摩拳擦掌說了句，“我要開始了。”
薄煥沒有放在心上，反倒郭裴琳招呼張晨光:“來來來。”
張晨光把相機放在沙發上，掏出手機端着，“準備着呢。”
顧鈞依舊沒明白現場的情況，無辜的看向薄煥，薄煥手裡正抓着一串羊肉串，對顧鈞說:“你看着就行了。”
顧鈞聽了薄煥的話，靠在沙發椅上等着對面的兩個女孩的下文。郭裴琳和陳媛媛蓄勢待發，張晨光打開相機錄視頻，只見對面兩個平時安靜如池水的女子幾乎是同時捋起袖子，然後右手一抓盤子裡的烤羊肉串，一嘴就順溜過去。
偏偏這個順溜的動作還是慢動作，羊肉串上的油和辣椒直噌噌的在她們臉上劃出一道橫線，從左臉到右臉，只有中間的大紅脣依舊鮮豔。
“擼串的事業線。第一場，過！”張晨光笑眯眯的按下停止鍵，給陳媛媛遞了紙巾擦嘴。
郭裴琳從包包裡掏出小鏡子看了看，陳媛媛也湊了過去，哈哈大笑起來，“還好出來的時候沒有抹粉底，不然我還不得吃一嘴粉？”陳媛媛熟稔的拿起郭裴琳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兩個人就這樣又開始自拍起來。
顧鈞雖然對郭裴琳沒什麼幻想，但還是承認郭裴琳其實長得不錯，尤其靜默的時候有一種氣質。一開始從她說的話知道她不是個淑女，沒想到她居然這麼豪放。
不過這種豪放讓顧鈞真心的感到高興，她們這種快樂很能感染人，“和年輕人在一起感覺自己都年輕了。”顧鈞笑着說。
張晨光拿起相機對着顧鈞拍了一張，然後拿給顧鈞看，“總裁的憂鬱，這個題目怎麼樣？”
顧鈞看着相機裡起碼老了五歲露着一種看女兒胡鬧還一臉慈愛加無奈的自己，“我保證不打死你。”
這句話一出，一衆人鬧成一片。最後一道烤羊腰上來，陳媛媛沒有吃過，主動拿了一串嚐了一口，一桌子人都津津有味的看着她的表情。
陳媛媛的臉皺成一團，隨即舒展開來，嚼着嚼着又褶了。
“啥感覺？”郭裴琳問。
“感覺挺騷的。”陳媛媛還是沒嚥下去，拿了張紙吐了出來，“我吃不慣。”
“那給我吧，我喜歡。”張晨光直接接過她咬了一口的羊腰子，一大口下去嚼的一臉坦蕩。
陳媛媛喝着水樂，“行行行你多補補，吃啥補啥我都不用給你買腎寶了！”
張晨光嚼着羊腰子說，“我這樣遲早得被你榨乾，你還是多買幾箱備着吧，不然我就只能求助隔壁老王了。”
陳媛媛一臉你很不上道的表情拍他的肩膀，“認識王思聰早告訴我啊？等我傍上了保證不甩了你，每年還會臨幸你的。”
“我是說校門口開三蹦子的王大爺，聽說他光棍了一輩子，肯定能滿足你。”
顧鈞被這小兩口逗樂的肚子痛，燒烤反倒沒有吃多少，又看薄煥也是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拿起一串板筋慢條斯理的嚼着。薄煥和他對視一眼，灌了一肚子酒才冷靜下來。
胡吃海喝的一番，陳媛媛看着一桌子人說道:“咱們去東宮玩吧？”
“我也想去。”郭裴琳幫腔。
“行啊。”張晨光說，主要看向顧鈞和薄煥，薄煥說沒意見，顧鈞當然也笑着同行。
郭裴琳準備結賬，顧鈞直接說記在自己賬上，這點小錢郭裴琳沒有放在心上，直接調侃顧鈞，“顧大少和咱們就是不一樣，吃燒烤都帶記賬的。”
“我怕你拿出一張百夫長來讓我沒面子。”顧鈞如今也不怕調侃，反而笑着回了一句。
幾個人慢慢走着，郭裴琳和陳媛媛在路上又跑又跳，張晨光拿着相機追着拍，薄煥自然而然落下和顧鈞走在一起。
顧鈞在沉默中思考說着什麼好，拿出一包煙遞給薄煥問，“來一根？”
“戒了。”薄煥看了顧鈞一眼，慢吞吞的說。
顧鈞心想之前看你一直在抽，怎麼到我這就戒了，琢磨了一陣覺得這大概就是拒絕的意思，笑着收回了煙，“什麼時候開始戒的？”
“就今天。”薄煥說，喝了一肚子酒有點撐，他揉了揉肚子又碰到了劉川一拳打上來的地方，疼的倒吸冷氣。
“怎麼了？”顧鈞問。
薄煥看着夜色，心裡憋的慌，他感受到自己需要一個傾訴對象，這個人不是陳媛媛也不是郭裴琳，她們理解不了男人有時候莫名其妙的硬氣和原則；也不是張晨光，他只能理解不能幫忙。其實薄煥不需要人理解也不需要人幫忙，只要一個人靜靜的聽着，然後不說話就行了。
薄煥此刻覺得顧鈞就是這樣一個能只聽着不說話的人。
“和人打了一架，青了一塊。”薄煥儘量裝作若無其事的說，就像江湖高手一般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偏他又要解釋爲什麼疼的直抽氣，江湖高手哪怕只是青了一塊，裝逼效果都下降了一大截。
薄煥拉聳着肩膀，感覺自己很慫。但是顧鈞接下來的話讓他全身立刻緊繃了起來。
“劉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