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市區堵車嚴重,潘安抵達宗陽府郊區公墓時,已經快八點了。
將祭品和白菊花束在祭臺擺好,他凝視着墓碑上那張在橘色路燈照耀下,有些泛黃的姥姥遺照,喃喃自語:“我拿到了大學畢業證了!”
說話間,潘安掏出那個四年來令他無數次唾面自乾隱忍才安穩拿到手的畢業證,毫無留念在火塘點燃。
“姥姥,您可以向婆家交差了。如果真有機會投胎,不要惦記我,人間很好,您快回來吧!”
隨着畢業證漸漸化作灰燼掉進火塘,潘安心裡也空了一大塊,空落落的……
……
翌日,潘安一早出門搞定了虎鯊的簽約合同,隨後在附近超市買了倆罈子汾酒,一條香菸,回到小區敲開了秦大爺家房門。
看見開門的花白髮老婦人,當即乖巧的打招呼:“吳奶奶早上好!”
“小安,你放暑假了?什麼時候回來的啊?”吳奶奶眼前一亮,眉眼間愁容一掃而空,忙不迭拉開房門:“快進來快進來,老頭子,小安放暑假回來了!”
當老人看到潘安手裡的禮物,又忍不住抱怨:“瞧你這孩子,怎麼總是這麼客氣……”
“吳奶奶,接下來好幾天我都要來蹭飯,不帶點禮物,咱也不好意思進門啊!”潘安笑嘻嘻迴應着。
“你這臭小子,不就是多一雙筷子的事情嗎……”房間裡,秦大爺強笑着接過了潘安手中的禮物。
潘安看到客廳有一堆行李箱和包裹,這才察覺到不對勁,小心打探:“秦大爺,吳奶奶,這是小倩姐回來了?”
“可不是嗎!哎——”
猜測到某種可能性後,潘安不禁有些愕然:“不會是小倩姐跟她男朋友分手了吧?他們不是大專時就一直在談嗎?十多年感情,說分手就分手了?”
“哎,現在的年輕人,心思可複雜了,誰能說得清楚。你小倩姐二十歲不到就跟他,這都三十出頭了,女人最好的光陰全砸在他身上……”
傾訴中,吳奶奶忍不住抹了好幾回眼角淚水。
潘安見狀,也不好再深究下去:“那是他有眼無珠,吳奶奶你也別生氣,憑着小倩姐的模樣和品行,還怕遇不到良人嗎?有那男人後悔的時候!”
“我也是這麼說呢,可就怕你小倩姐想不通啊,回來就躲在臥室裡哭到現在……”
秦大爺也忍不住加入了進來:“要不然小安你去勸勸她?你們倆雖然隔着十來歲,可從小就親……”
面對倆位老人希翼的目光,潘安點了點頭:“我試試吧!”
不管怎麼說,那位比他大了十一歲的姐姐不僅是秦大爺的女兒,還是他母親的小老妹跟班,更是他童年裡自封的大姐頭。
像這種家屬院裡長大孩子才特有的感情,一般長大後基本就會漸漸淡去。
也就是潘安和秦大爺一家走動頻繁,更無需經歷懵懂男女之別的刻意疏遠,倆人的感情才一直如故。
整個供水局家屬小區年紀相差這麼大,長大後還能這麼親的也就這一對!
他過去敲響了秦小倩的房門:“小倩姐,是我,小安,你開開門啊!”
很快,房間裡傳來了拖鞋的噠噠聲,房門被拉開了一條縫隙。
在秦小倩‘關門’的吩咐下,潘安滿臉歉意的將房門關上,斷絕了老倆口伸着脖子張望的目光。
可一回頭,他就愣住了。
那位原本一頭齊肩波浪長髮的美女不見了,剪成西裝頭後雖然很帥氣,也讓潘安第一次意識到這位在他面前以小姨自稱,卻一直被他叫小倩姐的女子,居然依稀有些袁泉的影子,可看着終究不怎麼對勁。
“大姐頭,你這什麼情況?那頭漂亮的波浪長髮呢?它到底得罪誰了,怎麼就莫名其妙遭了災呢……”
原本連眼睛都哭腫了的秦小倩,愣是被氣笑了:“臭小子,我的頭髮我愛怎麼處理怎麼處理,你管得着嗎?還有,你難道不該先關心關心你小姨我嗎?盯着我頭髮說事,到底幾個意思啊?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小姨了!”
“那還真沒有,我眼裡永遠只有小倩姐!”
潘安見插科打諢鋪墊的差不多了,這才大咧咧過去,貼着她落座後一擡手搭上了她肩膀,正兒八經開始安慰起來。
“不就是分手嗎,多大點事兒?待你長髮及腰,拍幾張美照丟到快訊微博上,配上‘好養活,求帶走,會暖牀,能生崽’,想娶你過門的成功男人還不得猶如過江之鯽?”
“滾滾滾,都人老珠黃被踹了,誰還要……”
話說到一半,秦小倩突然回過味來了,瞬間從哭唧唧的嚶嚶怪,變成了咋呼呼的母老虎,將潘安撲到:“你小子居然敢拐彎抹角說小姨現在不好看,怕你這臭小子是活膩味了……”
就這樣,自作自受的潘安被按着狠狠收拾了一頓。而秦小倩心頭那股子被男朋拋棄的傷感,也在這一刻淡去了很多。
倆人擠在窗戶前,瞅着樓下被知了聲充斥的小區光景,猶如很多年前的小時候。
潘安輕聲發出了邀請:“小倩姐,三天後我要出門遊歷帝國,一邊直播一邊搞音樂創作,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出去走走,散散心唄。當然,主要是幫我。反正那份事業現在也與你無關了,不如跟我一起重新開始創業,我不會讓你輸。”
秦小倩翻了個白眼:“嘁,你們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
潘安扭頭望着她側顏:“我能一樣?你跟前任分手就是陌生人,我永遠是你孃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