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十四年,侯君集、薛萬徹攻克高昌,高昌被滅。爲此皇帝陛下甚是高興,擺宴爲侯君集和薛萬徹洗塵。想到很久沒有看見他那些兒子們了,而且楊淑妃突然病重,於是便下旨讓幾位王爺進京。其中當然是有吳王李恪,畢竟此次自己的親生母親病重。但是吳王卻寫信說自己身體不適,感染風寒,實在不能上京。於是皇帝也就沒有勉強,但是淑妃自然還是不開心。其實她也很矛盾,一方面希望看見自己的兒子,一方面又害怕兒子會捲入太子和魏王的爭奪之中。
蘇子漪這日剛好進宮看望淑妃回來,一回來便是唉聲嘆氣的。
“怎麼了,淑妃娘娘不好嗎?”李承乾關切地問。
蘇子漪喝了一口水道:“母親病重,兒子不再身邊,任誰都不會好的。”
李承乾皺眉:“李恪一向很關心淑妃娘娘,爲何此次卻不進京?”
“你也認爲他的那封信是藉口。”
李承乾點點頭:“這不像是他的作風,他一向很孝順。”
蘇子漪若有所思:“只怕是我害了他。”
“你?”李承乾疑惑了。
蘇子漪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了出來:“你可記得當年母后去世之後,我險些被人下毒的事?”
“我當然記得,你說過的,是吳王妃楊氏下的毒手,你還不許我追究。”
蘇子漪點點頭:“不錯,當日吳王爲了保王妃一命,曾經向我保證,日後不會再進京。”
“你是說李恪可能是因爲這個誓言纔不肯進京?”
“你知道王爺對我……對我還是……他說不想傷害到我,而且他這個人一向一言九鼎,我擔心他就是爲了這個承諾。”
李承乾明白李恪對蘇子漪的感情,他也愛着一個女人,他明白若是在所愛的人面前還是無法信守承諾,那麼他又怎麼能面對心愛的人。更何況自己的妻子卻一直要那個女人的命,他當然會想以自己的一己之力去阻止。
李承乾牽起蘇子漪的手:“三弟就這一點死心眼,總不能讓他爲了你連娘都不要了。不如你寫封信給他,勸勸他吧。”
蘇子漪睜大眼睛看着李承乾,眼裡有幾分驚奇:“你真的要我這麼做?”
李承乾溫柔一笑:“你以爲我會吃醋,連一封信也不讓你寫?”
蘇子漪突然覺得自己還真的是不該這樣子看李承乾,畢竟如今的李承乾和她已經是心心相印了,而且也老大不小了,怎麼可能還會爲了一件小事,一封平常信而吃錯。於是她俏皮地說:“是我太小心眼了,總是以小人之腹度太子殿下的君子之心。”
李承乾聽了也是微微一笑,甚至還自己退了出來,把崇文殿讓給蘇子漪,讓她想想要如何勸解李恪,自己則跑到八鳳殿逗弄兩個兒子去了。
諸王進京,幾乎所有的當朝皇子都進京了,連齊王李佑也進京。不過他此次進京可是有重大的事件,那就是去找東宮的侍衛,也就是他當年的隨從紇幹承基“共謀大事”。而作爲和皇帝陛下同輩的王爺,只有漢王李元昌進京。
李承乾作爲太子自然也要接待各位叔叔弟弟的,這其中就有漢王李元昌。本來李承乾和漢王李元昌的感情算是不錯的。漢王李元昌知道太子和魏王現正在爲儲位爭鬥,他認爲自己和李承乾的感情不錯,自然想要巴結李承乾,何況如今李承乾不還是太子嗎?所以他認爲李承乾的機會最大。所以此次進京當然要先會會李承乾。於是他便來到東宮,想和李承乾好好敘敘舊。李承乾自然不會拒絕,畢竟自從漢王去了封地以後,可是很少見到面的。
“皇叔,別來無恙啊。”
“承乾,有你記掛着,皇叔怎能不好?”
“胡德順,還不快擺上酒來!”李承乾開心地招呼胡德順:“想當年,本宮還曾經和皇叔比賽喝酒,看誰先醉倒。當時皇叔的酒量實在令侄子汗顏啊。”
李元昌哈哈大笑:“這有什麼好汗顏的,皇叔什麼都做不成,自然只剩下這個喝酒的強項了。若論治國之道,那該是皇叔汗顏了。”
“皇叔過謙了。”
兩人說話間,胡德順早已命人擺上了酒宴。李承乾退下了所有人,只剩下叔侄二人喝酒聊天。
李元昌看李承乾有開始醉了,笑道:“承乾啊,多年不見,你喝酒還是容易醉倒。”
李承乾狠狠地喝了一口酒:“侄子怎麼能和皇叔相比,皇叔可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那時候比酒是侄子不懂事,之後渾渾噩噩過了兩天,還被母后訓斥。”
李元昌道:“這酒確實是個好東西,開心的時候喝它,人就變得更興奮。傷心的時候喝它,醉了也就什麼都忘了。”
李承乾道:“確實是個好東西。”
李元昌詭異一笑:“不過,皇叔還有別的好東西。”
“什麼東西?”
只聽李元昌拍手三聲,便有一位身穿紅衣,頭髮披散但卻不亂,眉目清秀的大約十五六歲的童子,以寬大的袖子遮面,輕踏蓮步而出。一出場眼睛只輕輕瞥了李承乾一眼,像是要勾住李承乾。李承乾不禁喃喃:“美人也。”
只見那紅衣童子翩翩起舞,那舞姿實在是輕盈曼妙,這不禁讓李承乾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位傾國傾城的美人,她也是一身紅衣,她也總是翩翩起舞。
李承乾早已被眼前的“美人”驚呆了,而李元昌則對李承乾的表情十分滿意。
一曲罷,那紅衣童子上前盈盈一拜。李元昌哈哈大笑:“承乾,你覺得我這個好東西怎麼樣?”
李承乾回神看向李元昌:“確實是個美人。”
“哦?是美人嗎?你再仔細瞧瞧。”
那童子早已經站起,雙手交叉在腰前,李承乾這纔看清楚他的全身。不禁訝然失色,眼前竟是一位男子!
“他是男的?”
李元昌滿意地點點頭:“不錯,他是男子,名喚稱心,稱心如意的稱心。”
李承乾沒想到世上竟然有男子可以長得這般清秀,雖然李承乾也是屬於清秀一類的,但是眉宇間還是有幾分皇帝陛下的英氣。而眼前的男子若是穿上女裝,根本就沒有人可以看出他的真實性別。
李元昌道:“他是本王府上的樂童,自小在本王府上長大。本王聽說承乾也有一位十分寵愛的良娣,喜歡穿紅衣服,舞藝超羣,但是年紀輕輕不幸去世。那日本王看見這稱心一身紅衣便想起了承乾,所以本王特地帶上他。”
不錯,剛剛李承乾的腦子裡想到的確實是當日那位紅衣舞女王心嫣。但是眼前的樂童雖然也是紅衣,舉止輕柔,容顏清秀,但是比起王心嫣來,那可是差多了。眼前的男子不過是靠着胭脂水粉的雕飾才如此美麗,但是他的眼睛確實明亮有神,若爲女子,這眼睛簡直可以勾住千萬男人的心。畢竟一個是男子、一個是女子,自然是比不得的。
李元昌道:“承乾覺得這稱心如何?”
李承乾道:“的確清秀,舞藝也不錯。”
“本王想將他送給承乾。”
李承乾驚訝道:“送給本宮?”
李元昌十分肯定的點點頭:“不錯。聽說自從王良娣去世後,你很少再看那些舞蹈,每日不過是陪着妻兒玩笑。皇叔覺得這東宮還是要有以爲能跳舞的人,偶爾開開宴會這纔有歡笑聲。”
李承乾道:“皇叔此言差矣。侄子則認爲每日陪伴妻兒玩樂是一件幸福的事,有沒有舞姬左右倒不是很在乎。”
李元昌只認爲李承乾可能是被太子妃管得嚴了,說:“稱心的舞跳得確實好,偶爾能博太子妃一笑也不錯。”
李承乾想想也是,蘇子漪雖然每日看起來陪着孩子很開心,但是最近幾年閻婉和她也不甚來往了,而且自己和魏王的事她也很擔心。現在有這個稱心,讓她偶爾放鬆放鬆也不錯。更何況漢王已經將禮物送到東宮了,總不能再退回去吧。於是笑道:“皇叔說的是,東宮確實缺少這樣的樂童,既然皇叔割愛,那侄子就收下了。”
李元昌這才哈哈大笑:“好,承乾。來,我們再來喝一杯。稱心,你就爲本王和太子跳舞助興。”
於是李承乾和李元昌又開始喝酒聊天,稱心則在一旁跳起舞來。
信已送出去三天了,蘇子漪沒有等到回信,這算是好消息。因爲她在信中寫到,若是願意進京就不必回信,一切事宜進京後再說;若是當真忍心不見慈母,那至少也要寫封信給淑妃娘娘以慰其思子之苦。
左等右等,終於李恪還是進京了。李承乾興沖沖地派人來到八鳳殿,將蘇子漪帶到東宮大殿來。
蘇子漪一入殿,便看見一位英氣的男子和李承乾正坐着聊天。李承乾一看見蘇子漪,便朝那男子笑道:“終於來了。”
男子回頭,便見蘇子漪面帶微笑緩緩而入。不錯,這個男子正是吳王李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