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天總是是陰晴不定,上一分鐘還是晴空萬里,熱得讓人想自殺,下一分鐘就是狂風驟雨,吹得人狼狽不堪,令人費解的是那永遠都失算的天氣預報,也不知道爲什麼到今時今日還沒下崗。
落翊在風中凌亂着,眼看着晃眼的白光在數分鐘內蒙上黑乎乎的雲層,蜻蜓也不斷地在自己頭上打轉,便能預料到自己在幾分鐘之內就會淪爲落湯雞。他加快了腳步,四處張望找尋着能夠暫時避雨的去處,竟讓他發現不遠處竟然有一間奶茶店。
他小跑過去,那落在門把上的手卻在眼前實物緩緩聚焦時曳然停止,他退後了幾步,透過那敞開的木窗看着裡面的以竹笑靨如花,淺淺輕唱,眼眸中閃出點點星光,而坐在鋼琴上的宇琛則是深深地凝視着她,似是連眨眼回神間都怕錯過了她。
他緩緩地彈着琴,細細地感受着每一個音符與她的歌聲融爲一體,她輕輕地唱着,而一雙明眸卻從不敢在宇琛身上停留半分。
落翊嘗試着側耳聆聽,卻只聽到宇琛的鋼琴聲,以竹的歌聲似只是唱給宇琛一人,而他,無權享受。
他不得不承認,兩人真的很般配,如果他只是一個無關痛癢的路人甲,或許他會由衷地祝福他們,但可惜他不是。
他很想衝過去把白宇琛痛打一頓,警告他以後都不能靠近以竹,但他沒有,沒有勇氣,更不忍心讓以竹臉上最後那點笑容也殘忍奪取。
跟他在一起時,以竹總是笑着,卻總是隔着一層面具,隔開那個純粹快樂的她,而落翊也是一樣,他們都希望在對方眼中,自己永遠是那個記憶中最美好的樣子,那個一如在初見時候的樣子。
或許隔了太久才表明的心意,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變了質,他們都過多幻象這份愛情是何等的美好浪漫,把對方想象成完美無缺的世間唯一,他們都太努力想要僞裝自己,總覺得只有最好的自己才能配得上這段唯美的愛戀。
難道不累嗎?當然累,很累……
天終於下起雨來,隨着一道白光把天地撕裂成兩半,那失重的水珠不由分地往下墜,如同一把把利刃砍落在宇琛身上,隨着心上的傷口,無休止地在他體內肆虐。
筱雨聽見漸漸擴大的雨聲,小跑過去關窗,她歪着頭,有些不解地看着站在外面任憑風吹雨打的落雨,提高了音量,問他:“這位先生,你要不進來躲躲雨吧?”
落翊沒有聽到她說話,目光中也是自動屏蔽了她,只看到店內兩人的美好。
筱雨喚了他好幾聲,落翊還是一動不動的,最後筱雨關上了窗,落翊也轉身離去。
他慢慢地走着,一遍遍地回想着自己的所見,認真地體會着,感受着那隨之而來的疼痛感。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上的地鐵,也不記得當時狼狽不堪的自己是怎麼被路人鄙夷,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那天灌了自己多少酒之後才入睡。
見筱雨回到櫃檯前,以竹便好奇地問:“你剛剛在跟誰說話呢?”
筱雨百思不得其解,有些困惑道:“好奇怪啊!剛剛一個男生就這樣在木窗外面看着店裡面,自己都淋成落湯雞了,也不進來,我叫了他好多遍,他都不理我。”
“那不得生病啊!你要不在店裡拿把雨傘給他?”以竹有些驚訝。
當筱雨拿着傘出去的時候,那人已然消失不見。
以竹透過木窗凝視着那被層層大雨沖刷得模糊一片的城市,不由地嘆了口氣。
宇琛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溜過來他身邊,“嘆什麼氣呢,小竹子?”
以竹有些苦惱道:“下這麼大雨,等一下也不知道要怎麼回家啊?”
若是從前的宇琛,肯定會不要臉地叫以竹留在奶茶店裡和他待在一起,但他卻說:“我開車送你回去就好了。”
以竹聽了,卻忙道:“我坐地鐵回去就好了,不就是被雨淋一下嗎?難道還能把我淋死。”
宇琛眸中的亮光剎那間暗淡下去,他緩了幾秒,道:“好。”
以竹下班了,和筱雨道別過後,便匆匆地拿着傘離開,宇琛也是跟了上來,以竹有些訝然,宇琛卻不看她,理直氣壯道:“不坐我的車,難道還不讓我跟你同路啊!反正我就是要跟着你到地鐵站,你管我。”
以竹除了無奈地笑,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第二天在房間裡面醒來的落翊,整個人暈暈乎乎的,第一個飛入眼簾的竟是爾嵐,而這次爾嵐的容貌聲音都變了,但讓落翊能確定的她是爾嵐的是她的手鍊和骨瘦如柴的身影。
爾嵐微笑道:“恭喜啊!終於把以竹追了回來!”
落翊撓了撓腦袋,沉聲道:“我要放棄了。”
爾嵐頓了一下,問:“爲什麼?”